第二百零三章 不甘的豆子</p>
屋子里的血腥味尚未散去,也让九玥不禁立刻回想起,适才豆子就坐在熟睡的自己身旁不远处,津津有味的啃食着人肉......</p>
若是说豆子那活泼得与人类孩童一般无二的模样,曾让九玥时长恍恍惚惚的,无法将他同在她脑海中那可怕的‘妖怪’这个词联系到一起的话,那么,没有什么比现在的这一刻,更能让九玥清楚的意识到......人与妖的最本质性的区别。 </p>
“姐姐,那人真不是我——”豆子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试图同九玥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才好。</p>
九玥则颇为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毛:“停——你别动不动就一口一个姐姐的,我怎么知道你这么赖在我身边不肯走,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p>
“姐姐你误会了——我方才吃的那块肉,真不是从那个死去的店小二身上的撕下来的......”豆子有些着急,九玥话语中的厌烦和冷漠,让他十分难过:“我之所以没有同姐姐说明肉的来历,是因为怕姐姐听了害怕......会因此而讨厌我......其实那块肉我是从——”</p>
“我再说一次,我们物种不同,你别再叫我姐姐。”九玥沉声道:“还有,欺骗,就是欺骗,无论任何理由。”</p>
语毕,九玥也不再听豆子的辩解,而是径自走到床榻边,将那个包裹着玉盒和骨哨的布包给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p>
“姐——”见九玥毫无余地的从自己的跟前走开,豆子才喊了一半的姐姐,便硬生生的给卡在了嘴里。</p>
九玥收好布包之后,便转过身来又走到豆子的跟前,朝着豆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行了,你也别解释了,看在你曾在我落难之时帮过我,又为我挡了一箭的份上,我定会带你一同离开......可是,在离开这个驿站之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即使你是真的要去幽都,也劳烦你当做从未认识过我。”</p>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妖?而你是人?”豆子出乎意料的不再同九玥解释,而是困惑不解的质问着九玥:“即使我真的对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了什么,同姐姐你——”似乎是想起九玥不愿意他叫她姐姐,豆子稍稍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同你,又有什么干系呢?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啊!”</p>
面对豆子的质疑,九玥并没有立刻回答豆子,似乎她自己也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p>
她是世人极其畏惧的一个存在,世人迫不及待的想将她从这世上抹去......应当说,是大多数人......大多数不是处于邪魔歪道上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将她从这世上抹去......</p>
她的存在,是为恶所希翼,而为善所不容。</p>
她于世人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灾难,世人于她来说......是面孔冰冷的一个个灰色的影子。</p>
既然旁人都巴不得她死,她又为何要在意旁人的死活?</p>
是啊,为什么会在意呢?</p>
九玥认真的沉思了许久,最后才缓慢而诚恳的朝豆子说道:“只要我还是个人,就无法做到对妖怪吃人这种事情无动于衷......我不想杀你,却也无法将你视作朋友......你明白么?”</p>
九玥的冷漠疏离,让豆子难过而惆怅,他愣愣的望着九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再说出口。</p>
“一会儿,你同我出去的时候,安分一些,不要再去同方才那些人再多做争执......”九玥十分严肃的叮嘱着,不放心的将自己的猜测挑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当就是那死去的店小二的口中,所谓的伏妖师。”</p>
“我知道。”豆子闷闷的回应着,话语中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失落之感。</p>
不过,豆子的心情九玥倒并不怎么关心,九玥此刻更关心的,是她们接下来有可能将会遇到的麻烦。</p>
况且,豆子的这个回答,实则也完全出乎了九玥意料,让九玥惊讶到不行:“......你知道?”</p>
对于九玥的惊讶,豆子则有些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他们的身上的那身琳琅满目的行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伏妖师啊!”说到这里的时候,豆子的视线正好落在九玥缚着白绫的双目上,不由得顿了顿,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说起来,姐姐你——”</p>
豆子似乎是个实心眼的妖怪,将九玥的话语很是认真的听了进去,因此,当豆子意识到自己依然改不了口,还是习惯性的叫九玥姐姐的时候,豆子只得又顿了一顿,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没有那么失落:“......你是从什么地方,知晓他们的身份的呢?”</p>
“嗯,这个嘛,其实我完全是猜的......一开始,我从方才撞到我的那人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重的沉香气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那种气味很特殊,十分像供奉神灵,祭祀天地的时候才会点的香烛的气味。”九玥仔细的回忆着。</p>
她虽然看不见那些人身上怪异的衣着打扮,却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身上挂着的物件,在那些人行走时导致物件跟着摇晃,因此碰撞到身体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p>
“而且,他们几个大男人的,随身带着个铃铛到处走,我总不可能会认为那是他们的装饰品吧......?再联想到店小二说过这附近有伏妖师......我也就只能认为那铃铛肯定是什么法器之类的,他们又是什么‘神乐门’里的人......自然,他们最可能的身份,就是伏妖师了啊。”</p>
九玥一面说着,一面轻轻的点着头,十分满意自己思路的清晰。</p>
“倒是你,既然一早就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那你还敢跟他们那样说话?胆子也太肥了些吧?”</p>
“那还不是因为——”</p>
因为他们欺负你啊——</p>
豆子想了想,却换了另外一番说辞:“我才不怕什么伏妖师呢!他们敢来找我麻烦,我就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p>
“得,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九玥颇为忧心的说道:“方才我可是真急死了,生怕他们发现你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儿来着——”</p>
九玥这厢话还没说完,却在这时候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p>
而伴随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驿站掌柜含着歉意的关切:“不好意思啊,姑娘,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不过嘛,咱这驿站里怕是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伏妖师大人们十分担心大家伙的安危,所以还要请二位赏脸,到大厅里喝杯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