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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大海另一边朝鲜半岛南端也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 领头的是一艘怪船，三根高高的桅杆挂满了黄褐色的帆片，船体不是最大，但和后面几艘三桅、五桅硬帆船船起来架势必须最足，软软的帆片被强风一吹，片片张牙舞爪。</p>
王浩站在这艘大帆船的艉楼，身前是个满脑袋黄毛发辫的小姑娘，边还有个鹰鼻碧眼的胡人男子。他是这艘帆船的船长，名字太长记不住，以莫斯提相称。</p>
小姑娘自然是宸娘了，别看这个孩子在王诜身边待着乖巧的很，一出海原形毕露，在船弄了一大堆规则。不管理解不理解，反正在船真正说了算的是她，那些胡人都称她女王。</p>
还不是光嘴叫叫，确实以王礼相待。唯一能制约她的是二百名黑衣军的统领蒋二郎。可惜这位女王嘴的蒋二叔船之后也同流合污了，不仅不对这个任性的孩子严加管教，还助纣为虐。</p>
此时王浩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原本以为是单纯的商业探索行为，可通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实际情况好像远远不止如此。</p>
宸娘、蒋二郎还有那几位胡人首领摸样的人整天都凑在舰长室里研究地图，一会儿要打这儿、一会儿要打哪儿，没听她们正经聊过买卖的事儿。</p>
最可气的是自己的族侄王雄，他也胳膊肘往外拐，半点不听族叔的话，和他们穿起了一条连裆裤。</p>
航线到底是怎么定的从来不和自己商量，宸娘让他往哪儿走，他举着叫做六分仪的东西对着太阳一顿看，然后航线定了。</p>
可事到如今想后悔都晚了，从漳州出来整整一旬，所走的航线都是新的，自己带来的纲首根本认不得。</p>
海里行船不陆地，迷路了还能找人问问。在大海能不能活着抵达目的地，全要靠有经验的纲首带领，只要出了海没法反悔。</p>
王浩倒是不担心王雄的本事，从大名府回漳州的时候是这三个孩子领的水，也没按照以前的老航线走，而是驾着这艘新船深入大海一头扎向了南方。</p>
也不知道王雄是怎么算的，反正他每天的工作是拿着六分仪看太阳，再趴在桌写写画画，突然有天午下令转向正西偏南多少多少度。</p>
那些胡人船工也真听话，让转转。这一转的结果是让自己目瞪口呆，两天半之后梧州岛突然出现在船头方向，这到家了！</p>
一直到了岸王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从小跑海路的他居然被绕迷路了！这一路既没有看到过岛屿也不曾测过崖壁，甚至连陆地的影子都没见到，只靠看太阳能如此准确的找到家？</p>
打这一刻起，王浩再也不敢在心里怀疑那位远在大名府的驸马了。他肯定不是凡人，王雄看的肯定也不是太阳，驸马把和神灵沟通的本领教给了自己的族侄！</p>
必须是这样，祖祖辈辈看了几千年太阳也没听说有人能靠它在大海分辨路径，凭什么自家族侄跟驸马学了几年会了，这不符合常理。</p>
啥六分仪啊，王浩现在算是全明白了。六分仪、海图、圆规之类的古怪玩意不过是驸马王诜弄出来的障眼法，目的是对外人有个说辞，总不能明明白白的说我把通神之法教给你家孩子了。</p>
这话要是传出去，别说漳州一个小小的王家，放在泉州最大的海商作头身，他也得分分钟被人绑了。不把通神之术问清楚不算完，学会了还得给你弄死。</p>
这事儿不光王浩想明白了，老爹、叔伯几个，包括王冠他爹凑在一起商量了大半宿，一致认为是这么回事儿。</p>
那位驸马不是天的神灵下凡，是地的得道仙人。王家这是祖坟冒了青烟，误打误撞的让个本以为最没出息的王冠给碰了。想来是王冠无意帮了神仙的忙儿，人家这是在找机会答谢呢。</p>
结论得出来了，然后呢？然后王冠他爹哪一房在家族里的股份平白无故的升了一成。这是家族里几位老人拍板决定的，各房也都没有异议。</p>
吃水不忘挖井人，没有王冠没有驸马，没有驸马没有仙术，没有仙术王家看不到希望，很符合逻辑。</p>
王浩也没白忙活，他这一房虽然没有增加家族的份额，但得到了一艘五桅大海船，做为他这些年在甘凉路和大名府路奔波，为本族某得好处的奖励。</p>
另外王家几位老人一商量，这位后辈儿不错，能接班，干脆再往他身压点担子吧。于是王家北面航线的大当家职务成王浩的，不管身份高低的同族见面之后都要尊一声王作头，因为他是引领家族前行并能给大家带来利益的人，必须要尊敬。</p>
王作头新官任也烧了一把火，还挺大，他要带着两位神仙子弟王雄和王琳去开拓日本航线。这是绝密，只有族几位老作头有权知晓。</p>
虽然王浩的老爹不太同意这种过意激进的发展策略，更乐意继续跑南洋，但少数服从多数，最终王浩还是获得了家族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船给船。对外说要去高丽和泉州人争夺开京港的贸易，背地里则是带着四艘大海船和六百多人北明州。</p>
而后又联络了明州和杭州四家海商的四条船，用运粮去大名府的官凭出港，在舟山群岛里饶了一个圈子，掉头向东直航高丽南部。</p>
这一路王浩几乎没怎么睡好，相信侄子的仙术是一码事儿，可头一次在大海开辟新航线又是另一码事儿，一点儿不担忧不可能。</p>
同时王浩还在想另一个问题，怎么能得到这种跑得飞快的大海船。和家里的海船起来，驸马造的海船在载货量方面没优势，使用的船工也更多。</p>
但它是跑得快，到底有多快还不清楚，反正三根桅杆的帆片只能挂起来一多半，还有少一半都卷着，这样才能保证后面的船队勉强跟。</p>
光跑得快成吗？没错，在大海跑商，货物可以少装点、船工也不在乎多十个八个，天天吃五顿饭也耗费不了多少钱，只要能跑得快啥都厉害。</p>
我你早到港口几天，我的货物卖高价，你的货物卖不价儿。遇到海盗时，我能依靠航速逃脱，你只能连人带船消失，这些损失多装几成货物能弥补回来？</p>
可是吧，问遍了漳州、泉州、温州、明州有名的造船匠，还别说造，连能想明白这么大的海船是如何不用巨木建造的都没一个。王家已经悄悄派人去广州重金悬赏了，估计也是白搭。</p>
王浩算是想明白了，这个世除了驸马王诜之外，恐怕只有温家祖孙三代是会造这些大船的匠人。可惜他们现在都是驸马的徒弟了，想要大海船必须还得去大名府和驸马商量，歪脑筋别动。</p>
问题是这么好的海船，驸马会拿出来给自己吗？按照这些年对驸马的了解，王浩觉得会，不过不是白给，得交换。</p>
王家手里好像也没啥能抵得这些海船的东西，那得分出日本航线的利益，让驸马占大头。一想起将来多一半对日贸易的利润都要流入别人的腰包，王浩的肋骨隐隐作痛。</p>
“唉，技不如人，能跟着大人吃口肉，总喝汤香甜多了……不知大人能不能看王家的丫头？”</p>
这时候体现出洪涛看人的阅历了，在大宋海商里王浩不是势力最大的、也不是能力最强的、更不是脑子最好使的，但他必须是心态最平和的。</p>
人可以贪婪，还必须贪婪，但不能全无制约的任凭贪婪控制大脑。古人不是说了嘛，知足者常乐。王浩较知足，他总是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什么时候该去争一争，什么时候该跟在强者身后甘当附庸。</p>
一想起湟州和大名府城挂着的那些肉干，王浩心的所有郁闷全没了，摸摸脖子还和脑袋连着，感觉非常幸福。</p>
“噹噹噹……噹噹噹……”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了王浩的思绪。</p>
“雄儿，可是到了？”经过两个月的适应，王浩也逐渐习惯了新规矩，虽然还分不太清几种钟声的细微区别，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每当发现陆地时，桅杆顶站着的瞭望手会敲钟。</p>
“想来应该是吧，师父画的海图真是分毫不差，昨天在右舷看到的叫济州，是个很大的岛，现在才是真正的陆地。若不是后面的船队累赘，我们五天之前该到了！”</p>
王雄又拿起了六分仪，一边找太阳一边随口回答了自家伯父的问题，同时第一百多次的抱怨也脱口而出。</p>
他虽然从小过海船，但真正的航海技能却是在大名府的训练船学的，对传统海船没啥记忆，自然也谈不感情，全是贬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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