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却并不知那余氏去了哪里,只知之前余氏曾追老候爷至后院,求老候爷为他的儿孙报仇,后来再由下人送回院中。可老候爷并没吩咐着人看管,他们便也没多在意。
此时听这四小姐一句一句地问着什么妻啊妾啊的,管家也觉得这事儿保不齐就要跟那位余氏有关,于是赶紧命人到余氏院儿里去看看,再对西陵问天说:“老爷莫急,下人已经去找了。”
可西陵问天怎么能不急,他那个好孙女下一轮的问话已经扔过来了,且这一次是直接扔向他的。就听西陵瑶说:“祖父,您对于凉国的这些国法,可认同?”
她这回不问妻啊妾啊的,却直接用凉国国法来压人。这若放在平时,他才不在意什么国法家规,比起国法,修真界的戒律更能引起她的重视。可眼下却不比平时,这院子里站着的可不光是修士,还有更多的是朝中官员。这些官员们视国法为最大信条,若在此时他说出藐视国法的话,怕是这些人当场就得跟他翻脸。
就比如说那个宰相,一旦对方跟他翻了脸,他除了生生受着,什么事都做不了。因为有一位纵横天罡的大人物曾给天下修士定了一门规矩,就是修士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去动凡人。凡人尊国法,修士尊界规,若修士动了凡人,那位大人物有一万种方法能够得知这个消息,然后就会派人下来对向凡人动手的修士施以严罚。
他西陵问天有胆子不敬虚空子,却绝对没有胆子不敬那个大人物。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这天下,从未有人能惹得起过。
如此一来,面对西陵瑶的问话,他纵是心里有千万个不愿,还是不得不被逼着点了头,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凉国国法,老夫自然是认同的。”
“认同就好。”西陵瑶面上笑意更甚,就像一朵花。只是这样的笑意看在西陵问天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目,就算是花,也是一朵有毒之的花。“既然认同,那咱们就说说理。首先,你的大儿子一家拜入飘渺宗山门,在宗门试炼上,你的二孙女毁了试炼地的撑天柱,不但导至试炼地彻底塌陷,也害死了许多六宗弟子。此事我飘渺宗一并给担了下来,这才不至于让其它五宗的长老与老祖们打上门来算这笔帐。可你那二孙女却不甘被关在水牢,杀了牢头逃跑,从而连累你大儿子一家也不得不跟着逃。这桩事凉国六宗都清清楚楚,甚至就连天道宗亦有所耳闻,我做不得假。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跟你的二孙女去算帐,却叫嚣着要把我杀了,这事儿我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太痛快。”
西陵问天气得都直翻白眼,该死的小畜生,这档子事儿之前不是掀过去了么?她怎么又跑过来闹腾?他是想杀了这小畜生,不过不是没杀得成么?他还把人给放进院子好吃好喝供着,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呵呵。祖父也别太往心里去,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只要祖父不再因为此事整日对着我喊打喊杀,我这人也就还是比较大度的,不会一直与你计较。”她开口含笑,笑得西陵问天狠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如今是你在提!”老头子实在气得受不了了,开口与她辩驳,“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
“对啊,是我主动没错。”她点点头,又道:“那我不是憋气么,你说我大老远的回来给祖母奔丧,风尘仆仆的刚进家门,让你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说,居然还要动手打我!从小到大我爹妈都没舍得打过我一下,你凭什么打我?”
“我是你祖父!是你爹的爹!”西陵问天觉得这个孙女就像是个索命的小鬼,逮着一个人就死缠着,怎么都不撒开。
“你是祖父没错,但明明是你二孙女犯错,你却又为何要打我?你这个祖父当得也太偏心了。”她眼睛立起来,表情愤愤不平,两只拳头也紧紧握着,还不要命地往前又走了两步。“祖父大人,同样都是孙女,我表现那么好,还被化神老祖收为入室弟子,你不但不夸我,你还骂我打我,这叫哪门子祖父?反过来该打该罚的那个你却极力维护,把她的错都推到我头上,这究竟是什么道理?祖父你要还是不明白当初西陵落犯的到底是多大的事儿,那我这就传个玉简给我师尊,让他把六大宗门当日在场的长老都给叫到锦县来,你们当面对质。另外,我记得当时天道宗也来人了。哎呀也不知道怎么就醒动了天道宗的人,反正就是来了一个堕凡大长老,叫方什么的……”
“方刹。”人群中有人接了一句。
西陵瑶再点头,“对,就是方刹,当时他还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这小女娃天姿难得,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该被重视的。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就来天道宗找老夫,老夫自会为你做主。”她学着方刹的神态语气,因为相熟,着实是有模有样。
这话一出,人们又不淡定了。方刹的名头实在是太响,虽说堕凡初期这个境界在六大宗门里也有一位,就是千幻宗的老祖施半莲。但这初期和初期也不一样呢!千幻宗的初期跟天道宗的能比么?千幻宗初期就是老大,上头无人可依靠,什么都得靠自己。人家天道宗上头的靠山可多了,不但还有一位同为堕凡初期的大丹师,还有个堕凡后期的大长老。最要的,是人家拥有全天罡最牛逼的人物,问鼎后期的上尊,君无念。
听着西陵瑶把方刹的名号都扔出来了,人们站队的心意就更加的坚决,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表态――“这位姑娘说得没错,老候爷的二孙女犯的错,为何要这位姑娘来承担?候爷纵是要发火那也该寻对了人,万不该如此武断,让这位姑娘受了委屈。”
“就是就是,怎么能把别人的错强加到小姑娘头上,真是太不讲理了。”
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的指责,西陵问天气得天灵盖儿都冒了青烟。他就不明白了,之前不还是什么国法家规正妻小妾之类的说得欢,这怎么话锋一转,竟又说起老大一家那档子事了?那个小畜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瞪着西陵瑶,不解地问:“之前是谁说自己大度?是谁说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会再提?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究竟是为何?”真是想不通,老三那两口子怎么会生出这种性格的女儿来?这小畜生她可是一丁点儿都没随元齐,反到是跟……是跟那已经坐化的老祖一个脾气秉性。民间到是有隔辈遗传的说法,可这辈隔的是不是太多了点?那位老祖连他都得叫声祖爷爷,离着六七代远,能遗传到这儿?
听着他的发问,西陵瑶也愣了下,随即“哎呀”一声,掩起口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全场发懵。终于,她笑够了,这才又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一激动就容易跑题,原本不是想说这个的,谁成想一见了祖父你,一下就又想起来先前那茬。情绪没控制住,让您见笑了。不过您也得担待担待,谁让最先冲我发难的人是你呢,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记性特别好,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记得特别清楚。这一记得清楚吧,也就特别容易能想起来,一想起来就觉得很生气啊,就觉得你对不起我呀!所以就必须得跟你再说道说道,不然心里憋着难受,万一再憋出点什么毛病来,那受罪的可是我自己。”
西陵问天觉得他跟西陵瑶已经无法再继续沟通,但跟对面站着的儿子到还是可以说些什么,于是他问西陵元齐:“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说起来,打从她出生之日起,族里的人就没见过,听说以前是个傻子,却突然又变得这般聪明,你是不是该同为父解释解释,这个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西陵元齐惊呆了,他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怀疑到这个方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呆住了,可边上的宫氏可不干了,一听说有人质疑自己生的孩子来路不明,原本脾气就不是太好的宫氏立马就炸了,就听她怒喝一声:“你说谁不是亲生的?你再给我说一遍?”这声音底气十足,虽然一听就知是个没有灵气的凡人,但纵是凡人,此时的宫氏也是个不好惹的凡人。只这一嗓子,就将她从前在外人心中一向低眉顺眼的形象给打破,就更别提接下来从她口中说出的话。
宫氏说:“你居然质疑阿瑶的身份?我都还没好意思质疑我家夫君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到是先下手为强了?我告诉你这位从前的候爷,是我夫君尊你为长,我便随着他叫你一声父亲,可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算哪门子的父亲?谁听说有亲生父亲能把儿子往弃凡村那地方扔的?我们在那里住了十几年,所有被扔到弃凡村去的人,都是自家爹娘没地位才不得不听从族内安排。就只有你一个,以族长身份亲自将儿子扔到那里,且还是你的嫡子,你只以为我们在弃凡村挨欺负,你就不打听打听人家背地里都在说你什么?哼,他们说虎毒还不食子,京城的老候爷连只老虎都不如!欺负我是凡人我忍了,妈的现在又欺负到我女儿头上,西陵问天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我打不过你骂也要骂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