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商说的事情与他们的大伯一家有关,他说:“我昨日见到了大伯和大伯娘,是走在路上遇见的,当时他们两个人正在悄声说话,很专心,连我从他们身边经过都没有看见。我隐约听到他们说到二姐的名字,大伯好像很高兴,大伯娘也是面带笑意地不停点头。商儿很奇怪,二姐不是被打入水牢了?何以大伯一家提到她还会面带笑意?”
这话让西陵瑶也在心里画了个问号,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问题她一时也想不清楚。
西陵商说:“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跟四姐说说,四姐斟酌斟酌。试炼地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二姐姐摧毁了撑天柱,害那么多修士死去,还有人诬赖是四姐所为,真是让人气愤。好在老祖和长老们都是明事理的,我觉得二姐被关入水牢,一点都不为过。”
他发表了自己的感慨,又在洞府里跟西陵瑶说了会儿话,又再次谢过西陵瑶送给他的灵液,这才主动告辞离开。李均没有跟着他一走,他留了下来,在西陵商离开之后主动开口道:“水牢那里可能出了意外,要不我一会儿去看看?”
西陵瑶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但她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又跟李均要了个小药瓶,从刚刚那瓶灵液里又倒出一小瓶来,这次是送给李均的,她说:“这种东西我得的也不多,只能分出这些来给你,剩下的我自己留一半,待日后见到二花,再给她一半。”
一大瓶灵液倒出去两小瓶,里面正好还剩下一半。其实这东西她太多了,但又实在不方便都拿出来。她不想被人看成是怪物,虽然有君无念这种外挂可以成为她任何好东西的来源,可好也不想把好东西太过暴露于人前,总归不够低调,太惹眼了。
但就只是一小瓶灵液也够李均感动半天,而且光感动不行,他还得感慨。李均手握着那瓶子,一脸激动地说:“阿瑶,我曾经一度以为在上尊给了我父亲那样的恩赐之后,咱们之间就不会再有多少交集了。毕竟现如今你我身份相差太悬殊,你是老祖的入室弟子,又是上尊的……哎呀,反正今天过来也是壮着胆儿来的,说起来,是借了小商子的光。”
西陵瑶无奈地摇摇头,“我怕的就是发生这样的事,一旦我跟君无念的关系被公开,我就会失去很多与人真心相交的机会。这大千世界,我还想好好看一看,不想才刚刚筑基就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那不是我的本意。李均,你跟二花待我的情谊我始终记得,我是真心把你们当朋友的。”
一番话,说得李均万分感动。虽说他最初保护西陵瑶是因为他爹给施加的压力,而他爹也是被方刹施加的压力。但通过试炼地一行,他对西陵瑶这性格是越来越欣赏,三人一起毁树作妖,也是真的作出了真挚情谊来。
于是他也不再矫情,将小瓶子往储物袋里一扔,对西陵瑶说:“既然真心当兄弟,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再有这好东西都想着我和二花点儿。对了,刚刚小商子说的事,你可得往心里去,我怎么琢磨这事儿都有蹊跷。你要这会儿有空闲,咱们往水牢走一趟,可别是那边出了差子。”
西陵瑶也正有此想法,当下点头同意,二人出了洞府,一路往水牢那边飞行过去。
水牢地处偏僻,平日里甚少有人往这边行走,就只有驻守这边的弟子偶尔巡逻,但也并不是很有精神。毕竟现如今水牢里就两名犯人,一个筑基期,一个才区区凝气,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本事在水麒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没有了危机感,他们巡视自然也就倦怠,有的时候一连数个时辰都不见一个人影。
西陵瑶二人到时,这地方就是这般景象,冷冷清清,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李均冷哼着说:“有很多人宗门都是白养的,修为不成样子,做事也不成样子,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还能干什么什么。”
西陵瑶没参与讨论这个话题,她只是御行龙舟继续往前飞,一直到了水牢的大门口,这才从法宝上面下来,站到了唯一的一个首门弟子面前。
那弟子将将凝气八层修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都快要睡着了。此时一见有人来,第一反应就是锁紧了眉头,极不耐烦地挥手道:“哪里来的小姑娘?快快哪凉快哪里玩去,别在这里烦扰大爷我睡觉。”
这人说话时眼睛就只睁了一下,很快就又合了上,就跟说梦话似的。再加上西陵瑶和李均二人也没有刻意散开修为,这才导致对方一见西陵瑶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话一出,李均就不干了,一步窜上前来,照着那睡觉的人上去就甩了一巴掌――“你是谁家的大爷?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
他说话时,修为散开,那凝气七层的守门弟子瞬间就感觉到强大的威压降临头顶,一种灭顶的危机笼罩在四周,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看清楚来的是谁了,他不认得西陵瑶,但至少是认得李均的。这位结丹长老的亲生儿子,全宗门就只有一个,谁能不认识他呢?想想刚刚在李均面前自称老子,这人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行了,多说无益。”西陵瑶制止了李均想要教训人的念头,只对那守门弟子说:“把门打开,我们要到水牢里去看看。”
那人抬头看了西陵瑶一眼,只觉这小姑娘好像有几分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既然是跟李均一起来的,身份显然不能小觑。于是他赶紧起了身,挥动阵旗,将水牢入口的大阵给打了开:“李师叔,这位同门,里面请。”
两人不再说话,抬步就走了进去。
守门弟子看着二人的背影,挠挠头又仔细想了一会儿,终于,思绪定格在刚刚撇眼间看到的、西陵瑶腰间的那块翡翠牌上。
这弟子恍然大悟,不由得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老天,怪不得觉着眼熟着,那不是老祖前阵子新收的入室弟子吗?宗内各殿都收到了传书玉简,上头描绘着那姑娘的影象呢!他惹的这可是老祖的入室弟子啊!这回麻烦可大了。
水牢很大,一进去之后是往下走,要经一百零八级台阶走到最下方,然后再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终到达之地是一个方型的广场。广场四周都是水槽,就只留了长走廊的一个小门。水槽里是千年寒水,颜色如墨,深不见底。仲行和西陵瑶被困在东面的水里,他们看过去时,那二人正绑在水中间的石柱上,寒水浸到腰际,将他们的下半身全都泡了起来。
守着东边水槽的是这水牢里的五阶神兽水麒麟,但这种五阶神兽是被圈养的,就像她那只白虎从前在侯府时过的那种日子,空有一身修为根本无法发挥,终日面对的都是一样的四壁一样的天空。
此时西陵瑶和李均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水麒麟还不时地发出一声吼,以示它的存在。
李均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水牢里并没有异常,西陵元秋两口子说的事可能跟这边没什么关系。”
西陵瑶也没看出异样来,虽然心里还是犯着合计,但还是不得不对李均的分析表示同意。于是她点点头,率先退了出去。
上台阶时,不甘心地又往下看了一眼,依然没看出究竟来。
回到水牢门口,看到地上跪着的那个守门弟子,她想了想,开口问道:“近日水牢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吗?”
那弟子哆哆嗦嗦地答:“回,回禀师叔祖,并,并没有什么意,意外的事发,发生。”他是一边说一边淌汗,身下那方寸大的地方已经淌出一大滩水。
“没有?”西陵瑶没再问,抬脚就想走。
可那弟子琢磨了一会儿,却又突然想起个事来,便赶紧开口道:“到是有一件事,咱们这儿的管事尹师叔最近没怎么见着,他平时虽然也经常溜出去一两日躲个闲,但这次好像时日多了些。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平常的事情。”
李均撇了撇嘴,“这算什么不平常?你们水牢这点儿事情,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一个个闲着没事干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就那尹家文,曾经还跑出去过一个多月,据说是跑到凡人城池找了个小媳妇儿过上日子了。行了行了,真不想听你们说话,起开!”他说完,用力推了那弟子一把,拉着西陵瑶就走。
两人走是走了,但谁的心里都在琢磨着这个事儿。他们觉着就像西陵商说的,如果西陵落还关在水牢里,西陵元秋两口子不可能还有说有笑的在外行走,怎么说也是自家闺女,即便再无奈,也得想方设法去营救。
可现在……“李均。”西陵瑶站在龙舟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会不会有那样一种阵法,就是布了阵之后,能让阵外之人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