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童那边接到电报,不敢怠慢丝毫,放下手头的事务亲自带队追查。金田雄太,他的中文名叫荣志明,是日俄战争时期进入东北的士兵。战争结束后,原本应该退役的他被黑龙会看上了。黑龙会是日本组织,成立于1901年2月23日,由头山满、内田良平等人在原玄洋基础上成立。目的在于谋取黑龙江流域为日本领土,其会名即从黑龙江而来。在05年,黑龙会与孙大炮等革命党人展开合作,图谋推翻清朝政府。同盟会就是黑龙会斡旋下,由华夏境内的各派资产阶级革命组织,在日本东京成立的。日本的间谍活动在甲午战争前就已经非常泛滥了,但是华夏太大了,完全依靠日本政府手里的那点间谍根本不够用。于是黑龙会这个民间组织,成为了日本政府手中的一柄利剑。他们不仅仅在东北开展大量的商业活动,摄取丰厚的利益。同时,他们也以此作掩护,开展大量的间谍活动。金田雄太在这样的背景下,成为了黑龙会的外围成员。他和小组内的另外四人,以及小组长松岛一树,在一个日籍皮毛商人的掩护下,来到元宝镇测绘这附近的地图。前几天都很顺利,今天在放牛沟,那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却给了他一种不好的感受。尤其是短短的那一问,他还以为是遇上日本老乡,差点儿把到了嘴边的日语蹦出来。要不是反应的快,那肯定暴露了。“荣志明,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松岛一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厉声喝问道。金田雄太下意识的就要鞠躬,可想起此时的身份,硬生生的顿住了。只是微微低头,表示恭敬的回答道“组长,今天我发现了一个奇特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说说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样?”松岛一树好奇的问道。他们执行测绘的任务,已经有三月有余,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突然就有了,这很奇怪呀?金田雄太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诉说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同时也说出他的疑惑“看得出来,那位年轻男子对我有很强的戒心,不是那种对陌生人防备的戒心。而且,在他身上我感到了一种危机感,浑身寒毛都炸立起来了,就好像有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再顶着我的头部,随时可以扣动扳机。所以,我没有敢继续停留,特意回来向您复命。”松岛一树听完以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是经历过甲午战争的退伍士兵,很清楚经历过战争的士兵,危险预警并不是闹着玩的。那么种种情况加起来看,这个小小的放牛沟,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呢!“荣志明,你今天做的很好,我会将你的功绩会报上去的。这些天就不要出去了,等侯我的通知。”“是,组长。”金田雄太颔首点头答应道。他感觉这一天的经历,可比那些天刺激多了,都快赶的上和老毛子打一场战斗了。松岛一树回了房间后,拿出日记本记录下了今天的事情。此时他也颇为无奈,现在他们的通讯网络并不发达,他的上级还在三江口,他想要把消息传回去。要么等给他掩护的日籍商人返回三江口时,帮他携带传递。要么等他的任务完成,回去时一起将情报传递上去,别无它法。所以,除非出了天大的事情,否则他是很难联系上级的。不是他不作为,而是他没办法。在他们所在的皮毛商行附近,三个便装短打的汉子,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留下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守着,其余二人往不远处的一个民居走去。“张副官,这回是你亲自来了,有什么发现吗?”“陈排长,你不也亲自来了嘛!”张虎玩味的说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大哥安排盯着的那个嫌疑人,确实进了那个商行。我朝夏掌柜打听过了,那个商行是个日本人开的,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他们的大本营。只是负责测绘的具体有几个人我们并不知道,测绘到哪一步了,他们的上级是谁,目前都还不清楚。”陈乐童点点头,“不愧是在兄长身边学习过的人,说的是头头是道。电报太短,大哥只是交代了大概的任务,张副官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张虎可不敢入他的套,谦虚道“这应该我们商量着来,不知道陈排长有什么好主意吗?”“盯梢,你是行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陈乐童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想要把他们拿下,最好还是趁他们外出时行动,悄无声息的就可以把他们绑回去。”袁鹏飞给他们这支土匪队伍的定义,就是一个可以做脏事的手,哪怕罪大恶引起公愤,哪怕被日本人盯上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打一场假围剿,随随便便拿点人头凑数,袁鹏飞还能捞两个赏钱。而他们把面具一扔,弄个新模样的面具,改头换面又是一支队伍。所以他们做起事来,多少有些肆无忌惮。当然,这种事是瞒不过张虎这个伴随其左右的副官的。他也是个聪明人,反正自己也不参与,也眼不见为净当没看见。但再怎么说,这次的行动也不能鲁莽行事,毕竟牵扯到日本人,出一点差错都不是小事情。他还是准备缓缓图之,商量道“陈排长,我们先盯梢他们三五天,确认日本间谍的人数,他们的上级究竟是谁,再做行动。毕竟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的核心,不是吗?”“好吧,张副官你说了算,我们听命行动就好了。”陈乐童并没有争夺领导权的想法。这件事情办好了固然很出彩,但是办砸了后面可就很麻烦了。他带队替天行道,给袁鹏飞输入了大量的金钱,功劳已经不算小了。再多增添一两个功劳,对他来说用处也不大,老老实实的办他的本行业务,就是最好的选择。??陈乐童抱着无过就是功的想法,可张虎并不是,他反而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让其他那些说风言风语的家伙看看,他张虎当这个副官是有道理的,而不是仅仅凭借着运气。他先安排了手下三班倒的轮流监视,把日本商行的前后门全盯死了,哪怕出来一条日本狗,也要记在心头随时汇报。当然,这种盯梢太原始,敌人也不是吃素的,警觉了效果也就一般般。如果他想要把敌人的根都挖出来,还得另辟蹊径。春和盛,“夏掌柜的在吗?”张虎换了一身商人装扮,朝着正在柜台算账的传杰问道。“张哥,你不是跟我二哥吗?怎么,我二哥来了?”传杰左瞧瞧右望望,期盼的不得了。张虎笑了,手里提着的两盒糕点放在柜台上,“你二哥没回来,托我给你捎点点心,有你最喜欢的炉果,刚出炉的。”传杰拆开纸包盒,看着香喷喷的炉果咽了咽口水。炉果是用油糖面混合制作,外沾一层去皮芝麻。外观金黄色,个头小而均匀。入口香、酥、脆、甜、爽口,别提多美味了。但是站柜期间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他是个守规矩的人,只能把点心收起来,等收工后在品尝了。抬起头,见张虎还没走,他腼腆的笑了笑,“谢谢张哥,对了,你不是要找夏掌柜吗,夏掌柜就在里面。”“好,你踏实的干,我先进去了。”张虎和善的点点头,大踏步的向里走去。其实袁鹏飞怎么可能关心这种小事,这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能看到传杰高兴的模样,他这点心就没白送。坐镇在后屋的夏元璋正在抱着一锅老烟枪叭叭的抽呢,看到张虎连忙放下手中的烟枪,客气的说“张老弟,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请坐抽烟,新牌子哈德门。”夏元璋从柜子里取出绘画着崇文门的香烟客气的递过去。张虎也不敢托大,客气的拿起了一根,主动的划着火柴给夏元璋点上烟,和他一起吞云吐雾起来。平民老百姓怕官,同时也喜欢有个官面上的靠山,万一遇上个什么事儿,还能找个门路解决个困难。所以,夏元璋对于摇身一变成了保险队长的袁鹏飞和他的手下都很客气,心中还庆幸结识了这样的人物。张虎也知道这夏掌柜和他们队长关系不一般,自然也不敢太过托大,而且这回他是有求于人呢!“夏先生,这哈德门抽的习惯吗?”“还不错,就是没有这烟枪够劲。不过,这东西也方便,遇上个客人散支烟,比弄这烟锅好使。”夏元璋并不知道这买卖是谁开的,当朋友闲聊一样,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那倒也是,各有爱好习惯。”张虎点点头,朝着对面指了指,“夏先生,对于你们对面的日本皮毛商行,不知道有几分了解呀?”夏元璋的脸色哗一下就变了,一说到日本人,他就想起了惨死其手的岳父,妻子,儿子,他老夏家就是被日本人绝了后。他是没杀人的能耐,不然他早就抄起刀子把对面的日本人全杀了。但是在他熟悉的商业领域,他绝不和日本人打一丝一毫的交道,唯恐避之而不及,怎么可能对对面的日本人有所了解呢?夏元璋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张虎并不知道这段历史。但是和日本人有仇,也就省了他许多说服的功夫。片刻后,张虎走出了春和盛,瞅瞅开在对面的日本皮毛商行,嘴角浮上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