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痴上人是个极其骄傲和自负的人,从他出场那极尽装逼的一幕就能看出来。
作为海外散仙中实力处于巅峰一流的存在,他有无视九州玄门正宗蜀山峨眉的底气,一身神通丝毫不下于那峨眉的三仙二老。加上独一无二的至宝元磁神峰,足可傲视南海这片海域。
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峨眉在长眉手里当兴,就守着铜椰岛海域,苦修元磁**,也不参与外界的争斗,更不去夺什么古宝,惹祸上身。门下弟子,大都紧守门规,若有犯错,必受严惩。
这几百年来,就这般清修,却也逍遥快活,无甚灾祸。
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大宋神朝入主岭南之后,整个南海东海就成了大宋的后花园,与天痴的铜椰岛海域自然有些个矛盾冲突。
无崖子却也处理得很好,先礼,与天痴有了些交情,慢慢图之。
但随着大宋与蜀山的矛盾激化,于是峨眉便也有了拉拢天痴上人的谋划,准备共敌大宋。长眉谋划千年,大大小小的劫难都算了清楚,这天痴上人其实也在长眉老祖的谋算之中,只是现在峨眉门人提前发动了而已。
小元大劫!
这是长眉算出来的劫难,也是峨眉的阳谋,容不得天痴上人置身事外。
“上人,朕此方来意,想来你也知晓!”
赵佶在客位落座后,开门见山,直接开口。
天痴拂着长须,说道:“不急,道君皇帝先尝尝我铜椰岛的特产。此乃万年铜椰的果实,虽然算不得什么得天地大造化的灵果,但胜在味道甜美……”
铜椰的果实,大如斗箕,外壳也是铜椰铁木,等闲飞剑都无法劈开。
立刻便有人抬了数个如此巨大的果实前来,放在赵佶和无崖子的面前,也不提前打开椰实的外壳,想掂量掂量赵佶的实力。
看看这位大宋的道君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要知道这铜椰岛上凡是五金之精炼成之物,一旦放出,便会被磁峰吸摄。要打开万年铜椰果实,没有点实力,只会出丑。
法宝灵物犹以五金之物最为锋锐,世间修行者九成九都会以神金来炼制飞剑法宝。
天痴此举,倒不是纯粹的让赵佶出丑,而是一场小小的考验。不管是投靠峨眉,还是臣服于大宋神朝,他天痴总要看一看,比较比较。
货比三家!
才会考虑与谁联手。
朝着大弟子柳和一使眼神,这柳和立刻祭出一口东方太乙神木、万年铜椰木壳所制的小刀,上前道:
“我们铜椰岛上有一道北极真磁地脉,等闲金铁之物,且不可在岛上放出,要不我来为道君皇帝打开果实。”
赵佶一眼看破天痴的心思,摇头笑道:“不必,朕亲自来便是。”
说罢,手掌上凝聚出一口冰刀,只是一闪,便切开了面前的铜椰果,露出里面清澈的一汪清水来,在乳白的椰肉衬托之下,极是香甜诱人,让赵佶食指大动。
立刻,冰刀一震,化为丝丝冰雪,落在其中,更增添一抹风味。
赵佶如龙吸水,初尝之下,果然清冽可口,鲜甜无比,饮之令人神魂都透心凉。
‘寒冰神通?’
天痴微微一愕,要知道南海修行者极少有人选择修行寒属性的神通法术,与南海天气相克,纵有百分实力也只能施展六七十出来,得不偿失。
而且,南海少有修行寒冰神通的资源。
寒冰神通,只北方修行者才会选择修行。
但赵佶这番动作到是让天痴上人刮目相看,能凝冰刀削铁如泥般破开万年铜椰果实,实力着实不凡。
大宋,果然不愧是能够与峨眉交锋的神朝。
“滋味不错!”
一番寒暄,步入正题。
“道君皇帝,我铜椰岛即将有小元大劫降临,不知道君有何方法能救我铜椰岛万里海域?”
峨眉招揽天痴的条件之一,就是助他度过小元大劫。
天痴很想置身于大宋神朝与蜀山峨眉的争斗之外,但奈何身处大劫之中,无可奈何,只能选择一方投靠,才能消弭了大劫,得保上千年来苦苦积攒下来的善功,不堕三灾六难的红尘业力之中。
赵佶笑道:“天地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元会运世,中间每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年必有一次大劫,虽不至于天地混沌,重返鸿蒙,但也能使万千里方圆地域海啸山崩,洪水横流,煞焰腾空,化为火海。这下一次小元大劫,便在道友道场洞府之下而发,乃是你凝聚神磁山而导致。作为此劫的祸首罪魁,你若不能消弭,也必膺天戮,终古沉沦。”
天痴上人嘴角一抽,脸色极其不好看。
其实,他真的挺可怜的。好好在铜椰岛修行几百年,一向与人为善,庇护一方,没想到竟然惹来如此大劫加身。
即将身死道消。
“想来峨眉已经和你说过,大祸伏于无形,一触即发。应劫肇祸的局中人,不论有多高法力,事前一意孤行,决不知悉;即有知者,如非自身具有神通,先识玄机,深悉机宜,布置应付恰是时候,分毫不差,到时仍须集合好些大力之人相助,始能于一发千钧之中挽回来。事机瞬息,稍纵即逝,微有疏忽,便成画饼,白费心力,甚或殃及池鱼,均说不定……”
随着赵佶娓娓道来,天痴上人终于摆正了姿态,连峨眉所说的话都推算了出来,果然不是寻常人物。立刻,他一直以来装作镇定的模样告破,朝着赵佶便是一拜,说道:“还请道君皇帝救我!”
“按照峨眉来人所言,此劫浩大,仅比洪荒之始稍逊。一旦发生,不但山崩地裂,全岛陆沉,而地火一起,烈焰上冲霄汉,熔石流金,万里汪洋齐化沸水。不但所有生物无一幸免,全世悉受波及,到处地震为灾。而热气上蒸,布散宇内,沸流狂溢,通海之处多受波及。奇热所被,瘟疫流行,草木枯焦,鸟兽绝迹,不知要有多少万万生灵葬送在内……”
“这已经不是我铜椰岛的劫难,而是整个天下的劫难啊!”
无崖子淡淡道:“天痴老兄,峨眉夸大了。”
“我虽也知有夸大之词,但大劫一旦爆发,因果加身,我必身死道消。不得不好好思量,还请无崖子道友勿怪我谨慎……”
赵佶按指推算,九州气运接触天道,未来的信息在心中片段化的浮现,一一呈现,妙不胜言。
“上人,此劫关系峨眉大兴,乙休成道,即便无我大宋,峨眉也必助你消弭了此劫,夺得治世的善功。真要说起来,你却是不用太担心,便是什么都不做,峨眉也必帮你摆平一切。”
天痴一听,顿时一愕。
他身在局中,没想到这一关联,此时得赵佶点拨,却能冥冥之中窥探一二因果,果然验证了赵佶的说法。
顿时,脸上的表情更差了,就像咽下了狗屎。
赵佶站起身,神念探出,与诸岛地气相联,感受铜椰岛底细之后,说道:“此岛地底情形,我已经大致清楚。磁峰正压地肺之上,人不能遁,所以藏此祸患!”
又迟疑沉思片刻,摇头笑道:“长眉在飞升之前早已经算定劫数,为此曾拜绿章,向天道通诚默祷四十九日,发下无边宏愿,遗命峨眉一干门人弟子,勉励此劫的重任。所以……”
赵佶欲言又止,饶有兴致地看着天痴上人。
天痴深吸一口气,吹胡子瞪眼,气道:“峨眉素知此事,为何不肯告知于我?定是要算计我,诓我做他开劫之人,骗去一干外功苦劳,倒叫我不好做人,说不得还要向他们低头,成为他们手里的刀。何其可恶!”
赵佶听他这话,嘴角微微一扬。站在天痴上人的立场上,峨眉既赚外功,又得人情,还要诓骗他与大宋神朝一战,更要承峨眉之情,真是岂有此理?
但若客观来看,长眉真人凭本事算到的外功,凭什么分他一份,峨眉还有广成子等诸多飞升前辈的外功要还,哪有那么好心分与他?
峨眉派是玄门正道不假,可又不是开善堂的,救他一次已是同道情分,还想其他?
至于联手抵御大宋神朝,不过是以小元大劫为饵,多下了一手棋罢了。
而且,算起来,天痴真的不亏,大劫的因果化解了,也保住了洞府和众弟子今后的参修之所,又积累了些许外功,与峨眉攀上了交情,怎么也不亏。
只是没有大赚,喝了一口汤。
天痴上人终于冷静了下来,看着赵佶问道:“道君皇帝,我知你大宋与蜀山峨眉有大因果,不免一战。按照我的本心,实在不想参合其中。你说,我该怎么办?”
“身在局中,怎么能够脱身!”
赵佶摇摇头,又道:“你若真想远离是非,不如领着门人去北极清修,待朕与峨眉分个胜负再回来不迟。反正,不管是峨眉,还是我大宋神朝,都不会容许小元大劫爆发……”
“远去北极?北极之地,却是适合修行两仪元磁……”
天痴上人沉默了片刻,微微一叹。
仅此数语,大宋神朝与峨眉之间,高下立判。
他不想成为任何人手里的刀子啊!
所以,这还用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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