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白蛇传说十
正如孟玄武推测的那样,吴老爷的死并不简单。
周九良虽没到现场,可是听同事描述都吓得汗毛倒立,据说那日吴家下人屁滚尿流的跑来警局报案,说是吴老爷莫名惨死,年后第一桩案子,警局颇为重视,派了专人去探查,到了现场一瞧,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老探员都吓得变了脸色,经验少些的年轻探员,当即吐在了现场,那是惨不
忍睹。
事情太蹊跷,又闹得这么大,警局颇为重视,探查的也更加仔细,奈何蹊跷的是,整个屋子并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吴老爷就倒在床边,肉眼可见的挣扎求生,血淌了一地,肠穿肚烂,尸体周围散落着不少蛋壳,身上没有利器伤害的痕迹,法医检查过后更是一脸茫然,因为那些恐怖的伤口,瞧着像是从内而外导致的。
据吴家下人说,前几日吴老爷都在花街柳巷玩乐,好不容易回来便倒头就睡,吴老爷发妻早逝,无儿无女,家里没有女主子,一应都是管家管事,第二天特意请他吃早饭,怎么叫都不出声,还闻到了血腥味,管家当机立断让人撞开了门,这才发现吴老爷早已惨死,当时床边围了不少小蛇,被人这么一惊,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案子太奇怪了,警局加派人手,结论仍旧离谱,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北平这么大,每年几乎都有说不清的迷案,加上京城匪夷所思的传言太多,早就约定俗成,遇到这种离奇的事情,便清一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说暴毙就好,那些下人也都拿了该有的封口费,因为犯忌讳,谁又敢多嘴多舌,只恨不得早早离开,省的被牵连。
他一席话下来,孟玄武心里大概有了底,吴老爷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东西,遭了报应,只他一人倒好,怕就怕会连累他人,如今刚好是年节,吴老爷喜欢用野味送礼,怕是半个京城都送遍了,一旦出事,牵连甚广。
更何况,连张云雷都喝了那碗蛇汤。
别人如何,孟玄武都无所谓,张云雷可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损了半点都觉得心疼,当机立断,这事不能不管,怎么也得确定那蛇不会连累别人才成,想了想看向他,“周大哥,这事我只怕没完,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周九良跟他相处这么久,多少也从孟鹤堂那听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再说也知道吴老爷往于家送了礼,真出事,那可是署长局长全都遭殃,警局不得乱了套,连忙点头,“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脱。”
“你帮我查查,吴老爷的野味都送给了谁家,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还有,我想去吴家看看,”传言都不可信,孟玄武干这行只信眼见为实,总的自己看看才踏实,“这事儿我回头跟师父说说,要是只贴了吴老爷的命便罢,否则,只怕北平要乱。”
周九良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沉,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吴老爷是北下的,那边兵荒马乱,他为了在京城立住脚,送礼全挑的达官贵人,不说别的,单说于谦这个署长倒了,北平的风就要变了方向,倘若这些人全都出了事,那北平岂不是乱了套,“我懂了,你什么时候要去看都行,我带你去。”
“成,”孟玄武总要收拾收拾,还得跟师父报备一下,再说张云雷还睡着,这会儿让他知道了,怕是几天都得提心吊胆,“等张老板醒了吧,我怕去的太晚瞧不出门道,还是尽早才成。”
“要不,我让堂堂过来守着他,这□□的,不会往家里钻吧?”周九良也有心理阴影了,合计了半天,只有孟鹤堂闲着,又怕让他遇着危险,一个劲儿的瞅孟玄武想要确认,“不能出事儿吧?”
“应该不能,若真来倒好了,我师父就在下头,”孟玄武还巴不得那东西这时候来呢,有师父坐镇,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叹了口气道,“那让我师哥上来一趟吧,张老板这儿不能没人。”
“行,”周九良起身去找孟鹤堂,走到门口,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他,朝里头努了努嘴,“还叫张老板啊,你们……都睡一张床了吧?”
孟玄武顿时噎了一下,想必那日他在这里陪张云雷该是瞧见自己被褥不在外头了,无奈的道,“我们什么都没做。”
“我又没问,再说了,做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明白,跟我说什么?”周九良不由得偷笑,这解释根本是苍白无力,果然啊,小道士有了别的心思,没做就想着了,拍拍他道,“那天张老板跟我聊了,他挺在乎你的想法的,心里很不安,怕你就这么淡了,玄武,你要真对张老板有意思,别拖着,让他知道也安心,咱们这样的人,没什么身份地位,也不讲究什么般配不般配的,你又不能八抬大轿把他抬家里去,还打算放鞭炮庆祝庆祝啊,该说就说。”
“我知道,麻烦你了,周大哥,”孟玄武明白他是为自己好,这方面倒是自己没想过的,点头答应,“回头我会说清楚的。”
“那就成,我下去叫堂堂去,”周九良这才放心,往楼下走去。
送走了周九良,孟玄武回屋着手准备了点东西,瞧张云雷睡得还沉便放心了,没多久孟鹤堂就来
了,嘱咐两句,直接去找师父了。
等他跟郭德纲聊完,出门便看到周九良已经在等自己,两人也不多话,直接叫了辆人力车去了吴家,下车便看到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灯笼,显得凄凉无比。
周九良上前叫门,里头的人一看是警局的人赶紧去喊管家,吴家的管家显得很悲伤,只是有些奇怪,“警长,昨儿警局的人都来问过了,您这是……?”
“吴老爷怎么出的事,想必你们心里也清楚,上头不能明着办,京里的郭师傅,你们该听过,我这是私下请来他的弟子瞧瞧,毕竟署长那边还得交代,”周九良含糊其辞,暗示几分,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下人也不会真跑去警局询问,只为找个由头,“你们也不想沾上晦气吧?”
“是是是,您说得对,那,那小师傅里面请,”吴老爷一直在北边,京城的宅子都是管家打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赶忙把他们请进去,边走边说,“我们也没想到老爷竟然……现在府里人心惶惶,老爷走了,我们也撑不下去了。”
孟玄武跟着他进了内院,北平城别的没有,古香古色的宅子比比皆是,吴老爷买的也是类似的府邸,只不过没那么大,住宅不多,院子倒挺大的,不由得问道,“听闻府上有个温室,是真的吗?”
“是,的确有一个,我们老爷喜欢打猎,当初就是看中那个自带的温室才买的这个宅子,后来还扩建了,哪成想……”管家提起这事就心里犯膈应,以前那温室可是个宝贝,谁去那儿做事,工钱都多一倍,如今恨不得离那里远远的,只怕有什么东西钻出来,“您要去看看?”
“哪个比较近?”孟玄武不想舍近求远,快点看完快点回去,也免得张云雷害怕。
“温室就在前头,”管家听出他的意思,引着他们先往温室去了。
一路上倒没什么下人,依稀看到有丫头小厮抱着包袱神色匆匆,孟玄武与周九良对视一眼,由周九良问道,“吴老爷出了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管家苦笑一下,无奈的道,“老爷走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老爷没儿没女,夫人也早逝,京里只有这个宅子,如今我们也只能通知他远在南边的侄子,怕是要把宅子卖了,我们各奔东西。”
“吴老爷跟夫人没有子嗣吗?”周九良有点纳闷,按理说,吴老爷年岁不小,该是儿孙满堂的时候,哪怕夫人早亡再续弦便是,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老爷跟夫人挺恩爱的,后来夫人不知怎的,得了病,一日不如一日,老爷费劲财力也无力挽回,伤了心,便没再娶,也无心子嗣了,”管家答的巧妙,时不时瞄他们一眼,谨慎的很。
孟玄武一路看着宅院的风水,听到这话冷冷一笑,淡淡说道,“府上风水乃大凶之照,无后嗣,无妻室,一生孤苦,虽大富大贵,但终身不得志,又煞气缠身,定然被怨念索命,会遭此劫也是命中注定的,逃不过。”
管家一听,后脊背顿时一凉,带他们走到温室门口,赶忙朝他作揖,“小师傅,我知道我们老爷作孽太多,他爱杀生,可跟我们无关,我们都是下人,只能听命行事啊!”
这也是实话,他们拿人薪金,自然只能奉命行事,孟玄武没打算为难他,叹口气道,“您也不必如此,此事是你们主子因果相报,若真担心,待会儿我给你们准备个护身符,戴着便罢了。”
“谢谢,谢谢!”管家立马松了口气,请他们进入温室,“这儿是我们老爷特意弄的,一般都会
豢养一些他猎回来的野味,老爷爱吃活物,必得生宰才觉得新鲜……”
“作孽,”孟玄武眉头一皱,虚掩着口鼻,示意周九良在外头等着,进屋转了一圈,只见偌大的温室里养了不少绿植花草,显然是供活物食用,这会儿还有几只野兔子缩在笼子角落,至于别的地方,依稀可见散落的野鸡毛,一旁还有个小水池,里头趴着几只小乌龟,池畔扣着个乌龟壳。
孟玄武下意识摸摸后脖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吴老爷吃的倒挺丰盛,目光扫了一圈,没瞧见养蛇的物件,不由得回头看向门口,“我听说,吴老爷还有孵蛋的设备,东西呢?”
管家吓了一跳,不敢进去,就在门口嚷嚷,“出事之后我嫌晦气,就……就扔了……”
孟玄武一皱眉,有些无可奈何,若留着烧了,兴许还能替苦主出出气呢,扔了也就算了,“年节的时候,吴老爷在外头打了什么野味回来送人的?”
“哦,那可不少,京城近郊的野味差不多都齐备了,只是天冷,野鸭子不多,兔子倒还可以,最主要的是……”管家越说越小声,看他出来,心领神会带他们往主屋去了,缩缩脖子有些恐惧,“老爷他……掏了一窝子蛇……”
“什么样的?”普通蛇做不到这种地步,孟玄武估摸不会那么简单,瞧管家变了脸色,笃定的问道,“白蛇?”
这话一出,管家脸色也跟着白了,战战兢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嗫嚅道,“是……是一条大白蛇……”
“白蛇怎么了?白娘子啊?”周九良一路听他们说着又不敢搭茬,生怕漏了什么,听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住了,白蛇他也知道,就是在戏文里听过的那个,好奇的探头问道。
“要真是来报恩的就好了,是怕是来报仇的,”孟玄武就知道吴老爷惹到的不会是好东西,白蛇稀有,多半都是带着灵气的,他趁着冬季冬眠掏了人家洞府,不报复才怪,“那条白蛇是献给警署的署长了吗?”
“是,”管家苦着脸,只恨不能未卜先知,“我当初就劝过老爷,什么都能惹,就这条不成,可老爷就是不听,还说只有这灵物能配上官老爷,结果这不就出事了吗!”
周九良听出个大概,不由得心里发毛,拐了拐孟玄武,“那白蛇,是有灵性的是吗?”
孟玄武抿唇点头,心里也跟着为难,“怕是有些修为的灵物,只因为冬日成眠,不想糟了毒手,
若是大蛇倒也罢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蛇子蛇孙被吴老爷抓走献礼,大蛇回来报复的。”
要真如此,那牵连的人可就多了,只怕沾上一点荤腥都会被大蛇记恨,要拿这些人献祭它的子孙后代,做成温床孕育后嗣!
事到如今,孟玄武只求这白蛇是修行的,若是土地精灵,那可真是无计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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