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探清水河一
郭麒麟的到来虽然掀起了一些波澜,却没有造成多少困扰,郭德纲与他离开几天探访故人,回来之后没说什么,应该是接受了有个儿子的事实,对两个徒弟一如既往,也并没有搬出去的意向。
倒是郭麒麟往广德楼跑的勤快,面对父亲不咸不淡的态度依旧乐呵呵的,甚至还能自来熟的跟孟
鹤堂孟玄武闲聊天,俨然将他们当做哥哥一般,没有丝毫的别扭与疏离,很好相处。
他们父子间的事情,孟玄武不好打听,至于孟鹤堂的反应比自己大了些,对郭麒麟的态度也不甚亲和,劝了几次都没用,最后还是周九良苦口婆心不分日夜的安抚劝慰,才总算肯正眼看看人家。
这点,孟玄武倒也能理解,师哥是有父母亲人的,比起自己,更懂得亲人的重要,郭麒麟的到来让他觉得受到威胁也是理所当然,至于自己,打小就知道是捡来的孩子,自然不愿去争一分一
毫,也相信师父不会厚此薄彼。
他的淡然,看在张云雷眼里总觉得心疼,可又没法安慰,因为他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一心一意把郭麒麟当做家人一般对待,好在郭麒麟也是相同的想法,反倒与他关系更好。
日子一天一天冷了下来,有了郭麒麟这个开心果,广德楼的院子比以往热闹许多,他虽不住在这儿,却经常要跟周九良一起下班过来蹭饭,话也比旁人要多,时不时就把警局的事情拿出来闲聊,大家只当是闲话来听听,无伤大雅。
冬日时至年关,郭德纲趁着过节之前准备拜访一下近郊的老朋友,嘱咐徒弟看家,小年之前才会回来,他走的干脆,紧接着郭麒麟就拎着小行李跑到了他屋子住下,还美其名曰,不浪费房租。
师父都答应了,孟玄武跟孟鹤堂不好说什么,要按这么算,他还是自己的小师弟,当哥哥的自然
不能吝啬,相处的融洽多了。
这日吃着晚饭,郭麒麟一时兴起,便说了之前听着的消息,不怀好意的瞧着同桌的张云雷道,“哎,张老板,这快年关了,没人请你们去唱堂会吗?”
天气冷,孟玄武今天特意做了羊肉锅子,大冷的天聚在一起吃涮羊肉最舒服了,张云雷对此满意的不得了,心情也跟着大好,乐意跟他耍贫嘴,“有啊,想请我们的多着呢,正研究呢,怎么着,你也要请我啊?”
郭麒麟知道他玩笑,可就喜欢跟他斗嘴玩儿,摆了摆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摇头叹气,“请不起,我可请不起,谁不知道您是北平的角儿啊,我哪请的起您,就好奇多嘴问一句,我听说之前那徐家可是有添丁之喜,再怎么说他们家少奶奶砸过您的场子,就没想着请您过去,权当是两清一下?”
“添丁?”张云雷闻言筷子顿了顿,赶忙咽下口中的羊肉片看向他,“徐家的少奶奶生了?”
“嗯,可不是呢,你不知道啊?”郭麒麟趁机赶紧把锅里的羊肉一并捞起,瞅见孟鹤堂不乐意的模样,讨好的递过去一半,倒不计较他的任性,继续唠闲嗑,“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
“谁会打听他们家事儿啊,躲都来不及呢,”孟鹤堂听到这忍不住埋怨一句,瞧着就是积怨已久,几个月过去想起来还带着气呢,哼了一声,“谁惹上他们家少奶奶谁倒霉。”
他闹脾气,周九良也惯得他,宠溺的顺顺他后背哄着,看向郭麒麟道,“不对啊,我记得少奶奶是夏天的时候发现怀上的,这才冬天就生了?”
“就是就是,”张云雷顿时也觉得不对劲了,瞥一眼默不作声的孟玄武,那意思明显的很,想让他听听是不是有猫腻。
人家都是怕什么躲什么,偏他不一样,怕还要惦记着,孟玄武压根懒得理会他,又往铜炉里加了些羊肉片,省的这群饿狼吃不够,只当耳旁风那么听着。
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郭麒麟可满足极了,慢条斯理的夹起羊肉蘸着酱料,才道,“早产呗,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听说险象环生的,差点就一尸两命,不过好在如今都平安了,正准备出了月子请人来唱堂会喜庆喜庆呢。”
“男的女的啊?”孟鹤堂比较关心这个,“得亏那家的老夫人不在了,不然啊,啧啧。”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心里头不言而喻,谁不知道自从徐家那大小姐没
了之后,老夫人就倒在了病床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早俩月就撒手人寰了,她过世了,徐家的少爷也失去了主心骨,成日里为母亲守孝哭泣,家里的买卖都管不下去,最后还是夏艳雪撑着抓了起来,也真为难她一个孕妇,里外操着心思,会早产倒也不意外。
“可惜啊,怕是老天不让他们家老夫人闭眼,少奶奶生了个女孩儿,”郭麒麟对他们家的事依旧好奇,后来也问过孟玄武跟父亲,可惜他们闭口不谈,只能作罢,“少奶奶得拼二胎了。”
“女孩子很好啊,多可爱,”张云雷倒不这么认为,比起那皮的没边儿的男孩,自己也喜欢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可可爱爱的,瞥了一眼孟玄武,“你说呢?”
被点名的孟玄武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与我何干?”
“嗐,人家是问你喜欢男孩儿女孩儿!”郭麒麟乐意来广德楼就是因为爱看他们之间的小表情,特逗人,故意道,“张老板也是,人家生孩子,你问我孟二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要娶媳妇儿呢。”
“……我,我就随口……”张云雷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脸色不由得涨红,结结巴巴的道,“我没别的意思。”
“大林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周九良生怕他们为此闹翻脸赶忙打圆场,心里头也暗自好笑,觉得张云雷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我就纳闷儿了,夏少奶奶何必呢,家里又不是缺钱
的主儿,非得去徐家遭罪。”
“那谁知道呢?”郭麒麟见状赶紧接了话头,免得再惹张云雷不乐意,这主儿可不好惹,自己哄不住他。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话题也到此为止,热乎乎的火锅下肚,人都暖了几分,待回屋再洗个热水澡,那可真是舒服至极,只是张云雷还想着徐家的事情,忍不住瞅着洗好出来的孟玄武继续发问,“哎,你说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孟玄武茫然的看着他,见他嘟着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想了想才意识到他说的又是徐家,没辙的道,“你管人家为什么,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人家怎么对你你都忘了,竟关心起别人的生身大事来。”
“我就是好奇,我干嘛关心她啊,”张云雷读多了戏本,只拿这个当故事听,末了有些兴致勃勃,“你说,我以后把这个写成戏文多有意思啊,就跟乌盆记似的。”
“算了吧,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少沾染,”孟玄武皱了皱眉头,对他这种听风就是雨的性格有些无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关夏艳雪说的背景,他没有直接问过,也是不想张云雷多想,若不是那些所谓的‘背景’,怕是没个了断,再让他真写成戏本,那真是没完没了。
“我就一说,谁真的要写她呢,”张云雷见他油盐不进,也不跟自己说笑,有些憋闷,抱着被子道,“这么折腾干什么呢,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他这么说,孟玄武还是认同的,擦干头发晾了手巾坐在外间,看向他道,“我也不懂,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就算是为了知己好友,也不至于此,夏艳雪若是当她的县长千金,如今一定是嫁了高门大户,总比徐家要好,何必受罪呢?”
“可不是呢,”张云雷滚进被子里,觉得周身都暖洋洋的,外头还有自己专门的镇宅之人,安心的不得了,随口道,“指不定人家想死在一个墓里头,下辈子依旧做好姐妹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玄武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床上的张云雷,只觉得脑子里的死结似乎被扯开了一条缝隙一般,一下站起身进了里间,坐在床边道,“你刚刚说什么?”
“啊?”张云雷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也跟着吓了一跳,赶忙撑起身子坐着,挠了挠头,“我说什么了,我就说,人家想死在一个墓里头……”
话说一半,他也顿住了话语,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道,“怜香伴?!”
难道,这夏艳雪与秋素梨,有这种心思?
这辈子做姐妹共侍一夫,下辈子做夫妻恩爱到老?
……不会吧……
想到这里的张云雷不由得眨了眨眼睛,看向孟玄武,想从他脸上读出一丝讯息,可惜他满脸的严肃,根本看不出端倪,小心的道,“你说,有可能吗?”
纵然他没问出来,孟玄武也听明白话中的意思了,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如果只是这样,那自然不可能,但夏艳雪的能耐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始终想不通她为什么大费周章的要把秋素梨的魂魄招回徐家,开始是以为她想借秋素梨之手复仇,可后来又不像是那么简单,若按你想的……或许,她是真的想与秋少奶奶转世相遇吧。”
这话题可太有趣了,张云雷兴奋的往他眼前凑,捏着被角道,“真的假的,这还能控制下辈子,那你帮我看看,我下辈子是干嘛的,有没有钱?”
“……你当我算命呢?”孟玄武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一张嘴就暴露本性了,只想翻白眼,“这都是无稽之谈,就算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儿看出你下辈子是干嘛的,你嘴巴这么伶俐,下辈子去唱戏,讲书,说相声,追求你的女孩子肯定一群接着一群呢。”
“得了吧你,就会拿我开玩笑!”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张云雷没好气儿的推他一下,跟他打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夏少奶奶下辈子能遇着秋少奶奶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三清祖师,就算我能看出来,这也是天机不可泄露,别胡思乱想了,”孟玄武无奈的瞪他一眼,把被子给他盖严,“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先想想你堂会的事儿吧。”
“哦,”他不肯说,估计是没那个道行,张云雷只是一时好奇,没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顿时有些愁眉苦脸,“我还没答应谁家呢,得罪哪家都不好,排都排不开了,烦死我了。”
这话倒是真的,将近年关,各家都有过年的讲究,为着热闹,城里但凡叫得出名的角儿都被请了个遍,像张云雷这样有些名气的更别提,各家都想争抢,为的就是个脸面,去谁家不去谁家也都有个讲究,张云雷发愁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吃罪不起。
“那你怎么办?”他们戏园子的事情,孟玄武就多嘴问问,自然不会掺和,年关将至,自己这种行当也算是歇了下来,加上师父出去拜访故友没什么事情做,帮戏园子做点零碎琐事凑个热闹。
“别的都谈的差不多了,就一家,我姐还在衡量,”张云雷其实无所谓,基本都是姐姐做主,除非遇到他特别不喜欢的雇主才会推拒,身子一歪躺了下去,看着床顶眨巴眼,“就京西那宋家,说是想请我去近郊唱一台,得过夜。”
“过夜?”这词听着就不是好话的感觉,孟玄武有些莫名,看向他道,“你不是不陪他们吗?”
“想什么呐!”张云雷只觉得脸一下子红了,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鼻子,“你这个小道士不学好,过夜就是要唱个夜戏,近郊太远赶不回来而已,谁要陪他们过夜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孟玄武觉得他这模样特别有趣,带着点故意的味道,耸了耸肩膀,“我又不知道。”
“得了吧,你就是不学好了!等郭师傅回来我告诉他,你动凡心了!”张云雷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抓着他小辫子了,一个劲儿的摇头晃脑。
“我师父本来也没不让我们成婚啊,”孟玄武懒得理会他,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好像自己就得跟和尚一样才对,见他愣住,不由得笑了,“我师父都有儿子了,你忘了?”
“谁管你!”张云雷一下想起郭麒麟,顿时翻了个白眼。
闷葫芦都学会顶嘴了,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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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我觉得小道士是被带坏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