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嫦靠着廊柱坐着,有些心烦意乱,这些日子天道对她的疏离之感越来越强,仿佛她是界外之人一般,推算起事情来十分不顺畅,若再持续下去,她的推算能力只怕还不如一个人仙了。
她伸手在身前空气中一抹,凭空出现一幅画卷,画的是一株丹桂,天空一轮明月,桂树枝繁叶茂,点点黄花像是明星点缀在绿叶间,她指尖轻点,便在画上生出变化,花开花谢,黄花落了一地,被风吹起,像是一道流光飞入月中。
蓦然画上出现一个墨点,墨点晕开,将画面都掩盖住,像是整幅画都沾染了墨汁,画卷意境全无,只留下一个丑陋黑块。
苏嫦眉头一皱,挥手将画卷抹去,广寒宫中月桂似是有感,一根枝条落下,飘落到她身前。苏嫦将桂枝拾起,摸了摸上面零星的小花,也不由得露出微笑。
她稍微理了理头发,便将这桂枝当做发簪插在发间,又起身走到树下,树枝自动低下,她坐了上去,树枝又抬高。
她像个少女一般摇晃着腿坐在树枝上,看着下方潺潺月河,河中青色鲤鱼怡然自得,仿佛自己的愁绪也随之远去了。
……
客栈里,苏沐阳整理着行囊,他们在镇子上呆了几天,又准备启程去蓟江了。几人都十分随性,反正时间还早,想走就走,想玩就玩。
三人刚走至客栈一楼,就见一帮人走了进来,穿着的衣服都是制式的,应该是来自同一门派,他们看见了这些人,这些人也看见了他们,就见一人低头在另一人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那人抬起头来看着三人,苏沐阳有些奇怪,自己几个人惹到他们了?真是莫名其妙,便不欲理会,直接往门口走去,不料那帮人直接祭出法宝,将三人拦下。
“你们什么意思?”苏沐阳眉头一皱,冷声道,也祭出了青帝盏。
一时间剑拔弩张,那帮人中有人站了出来,说道:“我们来自南廉山,几位几日前可有见过我们师叔?”
苏沐阳恍然大悟,原来还是先前飞云府的事情,便道:“你们是不是没事干啊,整天找人抢劫,也不嫌丢人。”
那人知道之前于烨是来抢三人的宝物的,因此对他的态度早有预料,又道:“我们不是来抢三位的宝物的,只是想问问,我家师叔可是你们杀的?”
元嘉破口大骂:“你们有病啊,我们三个炼气修士,能逃命就不错了,你们师叔是纸糊的吗,一个人仙能被炼气仙人杀了,还修炼什么?找块豆腐撞死多好。”
这帮人闻言脸色都不太好看,有几人直接掐诀,法宝蓄势待发,却被前面那人拦下,那人道:“我们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师叔在见了你们之后死了,总要给个交代。”
苏沐阳闻言就想发火,明明是他们家师叔来抢东西,结果后面死了还要给个交代?真是可笑,当下就冷笑道:“关我们屁事,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们给个交代,我还想让你们给个交代呢,当我们巫族没人吗,什么垃圾门派,抢东西还抢得这么理直气壮,仙道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你们其实是魔道派来败坏仙道名声的。”
说着就一条水龙飞出,直往门口飞去,那帮人见他要强行离开,连忙祭出法宝挡着,那人听到巫族二字,便知道三人背景不简单,又解释道:“的确是我家师叔有错在先,但是还请三位帮个忙,只要调查清楚,我们保证不会伤到三位一根毫毛。”
“不帮,滚,你们家师叔死了活该,真以为全天下都是你们家的?所有人都要给你们服务?也不拿镜子照照。”苏沐阳怒道。
那人闻言,脸色一沉,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什么时候客气过,真是好大的脸。”苏沐阳骂着,一拍青帝盏,四时之水如泉涌,在地上流淌,南廉山的人只得连连后退,不敢让四时之水沾到。
苏沐阳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一脸理所当然你们应该配合我的行为,因此颇为气愤,他从来不会妥协,谁的错就由谁承担后果,帮不帮全看自己心情。就于烨来抢他们的宝物这点,就算这些人跪在他面前求他帮忙,他也懒得理,何况是这般请法,只能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给自己出出气,让他们知道凡事都得讲个道理。
南廉山也是个小门派,门中有几位人仙,于烨便是其中一位,不过这种小门派的弟子其实也就比散修好些,实力并不怎么样,三人各自祭出法宝,或攻或守,对面一堆人,却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以南廉山众人的想法,他们的师叔死了,去找死前见过的人调查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并没有觉得这种方式有何不妥,毕竟几乎所有的门派都是这么干的,人命总是自家的比较金贵。
而苏沐阳有着另一个世界的见识,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他们家师叔抢劫把自己抢死了,只能怪自己倒霉,就算他是凶手,那也是十分合理的反击。何况显然他不是凶手,这些人却还要蛮不讲理地纠缠,他知道这个世界有这种惯例,他很厌恶这种惯例,帮亲不帮理这种事情不应该成为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所有人在旁观别人的事情时都能够讲道理,为何轮到自己的事了就不行?我抢你是你倒霉,你抢我就是你不对,我师叔见了你以后就被杀了,就算你没有实力杀他,就算真不是你杀的,你都得负一部分责任,因为你见过他,你就得负责,怪只能怪你倒霉,谁让我师叔死前见的是你呢?
这太没道理。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抢我的东西,那么你死在我手下就是活该,谁也怪不着,你的亲朋好友再来兴师问罪,那他们死了也是活该。
这是苏沐阳的道理。
他很清楚他们说的调查清楚是什么意思,真的清楚了或许会让他们走,但是如果没清楚,那么他们就是很好的替罪羊。
苏沐阳没有那么好心,也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去当替罪羊,既然他们已经怀疑自己,那就接着怀疑好了,真要嫁祸到他身上,那么他也只好真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