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泄了后,紧接着的南京会战,打得可谓是一团糟。 虽然有些部队打得还是不错,但整体已不复再现淞沪战场英勇悲壮,气吞如虎的气势了。原因有很多方面,但是失败主义的弥漫也不能说不是重要原因之一。
难道李铁柱那边出了问题,西北坡那边那五十多个女真人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
董宣武一皱眉,心十分焦急,再这么下去,估计官军支持不到十分钟,防线要溃散掉。那时,让女真人冲进防御圈内,失去了地利,官军更不是女真人的对手。
到时李铁柱他们算赶到这里,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并不熟悉混战,失去了阵型的保护,论武功和战斗的技巧,他们只怕这些官兵强不了多少。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董宣武此时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吹号将四周执行警戒任务的民夫全部招来作战。
战前,董宣武坚决反对赵成、李忠要求把民夫编入军伍作战的建议。他认为,民夫没有经过基本的训练,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因为他们没见过残酷的杀戮场面,即使又热情,真正了战场,恐怕腿肚子也会发软。到时非但帮不忙,反而容易被女真人趁机突破,引起整个战线的崩溃。
当然,当防线守不住时,到时想不让民夫参战都不行,毕竟也是一股力量。
民夫参战,意味着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可以说是垂死挣扎,胜算已经是几近于无,这对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这是董宣武的失误,他猜到女真人会分兵,但是他以为,女真人要想拖住侦查排,至少也要近百人才行,不然,侦查排完全可以迅速解决战斗。董宣武没想到的是,女真人居然利用马匹来进攻,用马匹来挡子弹。
“砰砰砰!”在董宣武即将让董三吹响号角的时候,密集的枪声终于从女真人身后传了过来。
“结束了!”董宣武长长地吐了口气,神情轻松起来,他知道,此时此刻,这场战斗的胜负已分,“吹号!把所有的青壮民夫都叫来,让他们参与最后的围剿战!刀口见见红也是好的!”董宣武哈哈大笑。
与董宣武此时的轻松不同,当背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几乎所有的女真人都呆了一呆,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女真人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山顶的官兵,还是该返身去与背后的敌人血拼。
这种混乱是致命的,有的女真人仍然高呼着进攻,而有的女真人已经转身,想要返身冲入那从他们背后偷袭的敌军丛。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杀进去,明狗的鸟铳没用了!山顶的官兵快顶不住了!”
阿林保焦急地大声叫道。
可是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阿林保的声音又能有几个人听得到,女真人开始慌乱,随之而来的是重大的伤亡。
打仗其实打的是一口气,除非是实力相差悬殊,要不然,谁能把这口气支持到最后,谁能取得胜利。这是意志的较量!
这一次,由于侦查排出乎意料从女真人的背后发起了进攻,胜利的天平倒向了董宣武这边,这口气,女真人先泄了!
其实,三十来人的侦查排造成女真人的损失并不大,由于天黑的缘故,又担心会误射友军,侦查排刻意压低了枪口,每一轮三十多人的齐射只能造成四五人的伤亡。这样的命率,对于在三十米内开火的侦查排简直是低得不可思议。
如果女真人能再坚持一下,未必不能突破明军的防线,杀入明军丛,形成真正的混战。那时,没有明显的战线,女真人与明军纠缠在一起,强行开火必然会造成不小的误伤。
可是人是这样一种动物,如果只是一个人,被两人夹击,也许还会从容应付,但是一群人遭到两面夹击,情况会完全不同,因为没有人能知道其他人的反应。在生死攸关的战场,片刻的迟疑和犹豫往往是致命的。
在那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女真人的伤亡超过一百人,要知刚才激烈的战斗,他们也只伤亡了五十多人。剩下的三十多人已经完全不能改变战场的局势了,他们根本打不过此时已经气势如虹的明军。
明军虽然也伤亡了一百多人,但仍有两百多人,此时民壮们已经赶到,算不算侦查排的战士,加起来也足足有四百五十多人。人数的巨大优势,让女真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换一个角度,如果董宣武让侦查排不是从背后攻击女真人,而是直接加入这混乱的战团,绝对起不到这样的效果。因为是混战,侦查排的建制一定会被打乱,没有了整齐的攻击,杀伤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也没有这样震慑人心的效果,这是不同战术运用实效的区别。
此时,战斗已经停止,残存的女真人簇拥在一起,被明军团团围住。
如果这些女真人一心想要突围,凭着他们的悍勇,在损失大部分人后,也许真能突出去十来个。可是又有什么用?在这冰冷的冬夜,突围出去,或者战死在这里,结果都是一样的。战死在这里,也许更痛快一些。
“放弃!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只是徒造杀孽!你们应该知道,逃走和战死没有区别!”董宣武从人群走了出来,身边跟着趾高气扬、神采飞扬的赵成、李忠,以及一身是血的周通。
目光从这群面如死灰的女真人身一一划过,董宣武说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不会杀你们!至少我们不会杀你们,朝廷会如何处置你们,再说!
我想,杀俘不祥,如果不是罪大恶极,朝廷应该不会杀了你们!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
一句挑起了女真人的求生之欲。
人是这样,在绝对的绝望,如果突然给他一线希望,那诱惑力是很少人能够抵挡得了的。毕竟,像天祥、方孝孺这样的忠贞之士还是少数。
女真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阿林保,谁也没有说话,但目光充满了期待。这种时候,人们需要一个人出头,承担所有罪责,以寻求他们心那微不足道的心安理得。哪怕是虚幻的,只是一个籍口,有总没有好。这无关乎人品,这是人性的黑暗之处。
阿林保环顾曾经的部下,心泛起了深深地绝望。他知道,此时他无论做任何决定,这些人都会放下武器投降。区别之是他是否会屈辱地死在自己曾经的部下手。
“我输了,我有一个请求!”阿林保的目光渐渐变得平静起来,用生硬汉话说道,“请将军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