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担忧千羽,不想与老板纠葛。
“改日,”何远说。
“你要是走了,你那同伴可不一定能回来,”老板诡异一笑,“陪我对弈些许,”
“你,”何远本想立刻拿下面前之人,手已经抬起,却不自觉收回,“好,我希望会有好结果。”
“喝了寒茶,火气还那么冲。搏杀真的适合你,都说棋如人生,很想见识你的棋路,对弈永远是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棋盘铺满,两人安静坐下。老板抽出原本包裹在衣服中的双手,猛烈哈气。
“棋神庇佑,”老板道。
“我不信神,”
“哦?你认为神不存在?”
“存在,也不信,”
“那可就有趣了,”“棋,诡道也,你可曾上过战场?”老板喝茶,却非寒茶。
“两军交战,统帅作战,从未有过。”何远说,面前人虽不知来历,这点事,何远并不隐瞒。
“不像,”老板观摩何远,“人之面容,可以相。人之气度,可以察,你气度非常,乃是吞天之势。其中更有杀气,你说你未曾上过战场,何以有如此杀气?”
“我杀过人,”何远道。
“多少?”老板追问。
“不计其数,”
老板一怔,“可怕,可怕啊。你看,”,
老板手指街道行人,继续,“这群人,连鸡都不敢杀,何况杀人,一旦杀人,那可是夜不能寐,心不能安。你,杀死如此多人,仿佛并不放在心头,”
“呼吸之间,便可以杀死亿万微尘生命,”何远道。
“你这说法我头一次听?”
“别人杀我,我自然要杀别人。”何远道。
“你不信律法?”
“律法是人定的,人可信?”
老板道,“你说得对,人不可信,制定律法的人,维护的不是所谓公平,而是利益。一己之利,与大众之利没有差别。杀一人也是杀,杀万人也是杀。”
“不是对弈么?”何远道。
“是,却不是今日。”老板道,“这棋我送给你,规则你自己领悟,等你掌握清楚,在找我就是。”
“哎”何远不明所以,老板已经收了茶棚,走入棚后。“千羽呢?”
老板不回应,何远肩膀却被一拍。
千羽摇着脑袋,“挤死了,好不容易才出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何远道,“冒失性格,让人不免担忧。这是棋盘。”
“你还会棋?”千羽略鄙夷,“不过巧的很,这公主招亲,第一关也是对弈,不过有两种棋,各自选一种,与公主对弈。看你这棋盘,古朴,值不少钱。”
“你眼里还有钱之外的东西么?”何远说,“今日不早,正事也全部被你耽误,找地方住下,这棋盘有点门道。”
“找我啊,我可是一把好手。”
“你?”
千羽不满,身子一动,口袋中掉出一块木牌。何远捡起来,“这是什么?”
“给我,”千羽夺回木牌,“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
“这?”“你不会要去参加公主招亲?”
千羽脸红,“不行么?别人可以,我也可以。”
“胡闹,你一个女孩,两个女人凑一块算怎么回事?”何远道,“走,这浑水别蹚。”
“额,估计不好办。”千羽说,然后四五名士兵走来,“千小姐,我们去驿馆,准备来日的招亲选举。”
“等等,她是女的,你们居然也让她参加?”
士兵领头道,“没有规定女性不能参加,既然报名,那就必须住到驿馆之中,姑娘,这是你的仆人,那也可以带着、”
“我并非她仆人,不熟,你们带她走就是。”
“何远,你没良心,想这么抛弃我?”千羽张牙舞爪,小嘴一张,就要咬在何远手上。
“成天捅娄子,我害怕麻烦多,你又给我惹出麻烦来。”何远拍拍屁股,“走吧。闹出笑话,那可就好玩了。”
“怕什么,大不了你去顶,反正这牌子上写的不是我的名字,是你的!哦吼吼,”千羽掩嘴而笑,不过不是为了端庄,是明目张胆的窃笑。
“你,这是挖了坑让我跳。”何远好气又好笑,“不过我虽然讨厌麻烦,却不怕麻烦,倒是你,近来怪异的很?”
“我惹麻烦,你解决麻烦,这才有意思,免得整天憋这,毫无意思,”
“行吧,”何远拿起棋盘,“哦,”
随行士兵上前一问,“两位行具,还是我等收拾。”
“也没什么行礼,这棋盘你们也拿不动,”何远摆手。
士兵相视一笑。“您玩笑了,不过棋盘尔,能有多重?”
何远不答,千羽道,“你们想拿着,就拿着,何远”
“你别为难他们,”何远道。
“不为难,不为难”
何远将棋盘脱手,那士兵一接,双臂猛然下坠,还未来得及反应,何远重新拿住,“如此可以?”
士兵冷汗直流,“可以,可以。”
两人宿驿馆。其中豪华,四周士兵看守。房间占地堪比普通人家全部大小。
“这么大的房间,不用分两间,”何远说,“十人也住得下。”
“是,”
何远摆上棋盘,千羽凑前。
“明天就是招亲日,我先拿你练练手,如何?”千羽拨动棋子。
“我不通棋道,如何练手?”
“我教你,怎么样,还不叫声老师?”
“千老师,”何远做模样,自然也没有礼数。
“嘿嘿,看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教你、”千羽说,“不过这天气冷的很,我身体难受。”
“事还挺多,”
热气散发,整个屋内温暖如春。千羽脱去厚重外衣,畅快的活动身体。
外冬装,内夏装。千羽身材,一眼可见。似乎故意在何远面前摆弄,但何远之注意,只在棋盘之上。茶棚老板赠与的棋盘,内有玄机。
“喂,棋盘能有我好看么?”
“你”何远摇头,“你再怎么卖弄也不像,风尘女子终究是风尘女子,你不是,刁蛮任性。”
千羽顶一句,“你这是骂我?”
“终究不是夸你,”何远道,“当然也不是骂你,全凭你怎么听,”
“哼,”“那就下棋,我一定杀的你人仰马翻,痛哭求饶”
“你还争强好胜,”何远补上一句。
棋子落在棋盘之上,一切似乎有所不同。何远眉毛挑起,“原来是这般,这棋盘的道理,原来在此间。”
棋盘继而透出光明,映照在屋内。
“少见多怪,我曾经在天行商铺见过如此棋盘,除了闲暇对弈,甚至可以用棋子对敌,”千羽说。
“嗯,你说的没错,”何远提起棋子,挪动一步,刹那显出骑马武将,持矛而立。
“你不是不通规则么?这一定是巧合!”
“该你了,”何远挥手。
千羽也动棋子,两人轮流移动棋子,争斗还没正式开始。
“你?这不可能,按照道理,第一次下棋的,不可能做出你这般精妙布局。”
屋内战马林立,士兵威严,上将军居左,下将军居右,元帅不动,稳如老狗。
“布局?棋盘多阴谋,布局才是开始,似我武修,该只是马前小卒。”何远说,“统帅之战,还真是费劲心力。”
千羽皱眉,何远目光尽数落在棋盘上,棋子每一动,何远都看未来不知多少步的发展。千羽观察何远布局,屋内似乎更加炎热,她的额头早已布满汗水。
“这?我只要一动,战局立刻开始,不能停歇,而你布置环环相扣,早已锁定最后胜局!”千羽道。
“哦,看来你所言不虚,我这也是占了便宜,心念一动,计算棋路实在是简单的很。”
“棋局千变万化,你不可能穷尽。”千羽问,轮到她行棋,可每一步都是死地,每一步都会落败。
“我不用计算全局,了解对手而已。你的路数,已经在心中铺展。你通商道,计算能力不差,可就是太执着于此,不能在死地中看出生机。这样,你持我棋,彼此交换。”
“不用,”千羽不服,“反正是前卒,可弃。”
前卒被杀,棋子落在盘外。两人轮流执棋,不过片刻的功夫,千羽便认输。
“棋子有灵,”何远赞叹棋盘精妙,“不过刚刚施展的是幻影,真要用来对敌,不知威力如何,能发挥多大的能力。”
千羽怅然良久,眼神死盯着何远不放,“再来,你能看透我,我未必就看不透你。我计算棋路不比你差。”
十盘棋后,何远道,“果然,我并不喜欢这种统兵作战,我向往的乃是独占,一人可敌一人,也可敌万人。”
“哼,”千羽双手搭在棋盘上,似乎要掀了它,无奈棋盘不动。“该死,这么重的棋盘,桌子居然不塌。”
“谁知道呢?”何远试着与棋中灵交流,不过没有用,沟通半天,也不见回答。
“不行,我要赢你一把,否则今天我一定睡不着。”
“那老板为什么要将如此棋盘,赠送给我?怪,说不通,”何远道,“想来明日再去会他一会,将棋盘还回去。”
“这么值钱的灵物,你居然不要,暴殄天物。”
“我战斗,何须用武器。”何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