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未关闭的窗户吹入,屋内灯火摇曳。
一字一句成诗行,一笔一划有说不完的情殇,一点一滴凝聚过往,一浓一淡都在挣扎。
苏馨雨看着那一撇一捺,仿佛看到了绝代风华的他。
他停下笔,宣纸上是一首看不懂的诗。
“上面写的什么啊?”
“一首诗。”他笑着拿起宣纸,轻轻吹着上面未干的墨迹,“二月春光已空远,深秋又把落红葬。待到梅花落尽时,折枝空余幽雪寒。莫问来年春何处,花落雪去人不还。”
“什么意思?”她望着少年。
少年只笑不答,将话锋一转,问道:“你见过雪吗?听说极天大陆千里冰川万里冰河,非常壮观。”
“见过。”上辈子见过。
他也不问她雪是什么样的,只是将宣纸用砚台压着,重新放回桌上,然后走向床边。
“睡觉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出发。”
“嗯。”
她看了一眼宣纸上的诗,关上开着的窗户,才走向床边。
少年坐在边上,给她让出一条道,等她上了床才和衣躺下。
她躺在里面,熟练的靠近少年,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油灯噼里啪啦燃烧,昏暗着屋里的光线。
这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她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明日就要去万仞城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璞阳宗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切都是未知,让人不安却又隐隐的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少年的喉结,轻轻开口:“千代哥?”
“嗯。”
“我睡不着,你呢?”
“嗯。”
“我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除了少年,她不知道该依靠谁,相信谁。
“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只要你不厌弃我。他翻了一个身,将少女搂在怀里。
“千代哥,你是不是很喜欢琴。”今天好几次,都看到少年在琴行顿足侧耳。
“不是,只是没有听过。”
“啊对了!”她突然坐起来,“今天看你一直在看琴行,我就悄悄买了一把琴,本来想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既然睡不着那就拿出来给你试试!”
说着她就拿出乾坤袋。
这把琴三十两。
她将琴取出,放在床上,兴奋的看向少年,“千代哥,你快起来试试!”
这把琴莫约一米长,是梧桐木做的,简单却形状优美。
千代起身,试探的拨了拨琴弦。
屋内,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
“……”所以,这位傻姑娘是又被骗了。他挑了挑眉,收回手。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三十两买一把琴竟然是哑的。
“我明天去换。”苏馨雨已经没脸抬头,她伸手就要收起琴,却被少年按住。
少年笑着抱过琴,“没事,我挺喜欢这把琴的。”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的礼物,不管好坏,他都喜欢。
千代盘起腿,将琴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像飞舞的蝴蝶,灵活轻柔。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却仿佛空气中回旋着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
大学时,苏馨雨学过古筝,虽然不懂弦琴,但看少年熟练的手法,就知道弹得很好。一点也不像第一次弹琴的人。
过了许久,少年才按住颤动的弦,“就叫它无声好了,我很喜欢。”
“……”看着那把哑琴,苏馨雨有些无地自容,不过很快就被少年的举动给安抚。
她慢慢的蹭到少年身边,抱住少年的手臂,拿出乾坤袋放在少年手里,耳根通红,“你拿着咱们的家当,千代哥以后是我的夫君,咱们家的财产交给你掌管!”呵呵!放在她手里恐怕很快就被骗光。
“……”他摩挲着手里乾坤袋,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转手将无声收进乾坤袋,把乾坤袋压在枕下,搂住少女躺下。
“好了,睡吧。”
“嗯,晚安,千代哥。”
她的千代已经开始接受她了,她满足的吻了吻少年的额头,窝在少年的怀里闭上眼睛。
“晚安。”
他亲了亲她的发定,放下床幔也闭上眼睛。
她已经将一切都无声无息的交到了他的手中,他不能辜负她。
夜,沉寂。
油灯燃尽,屋内被黑暗吞没。
第二日,简单的洗漱用过早饭之后,二人按照小二介绍的地址找到了经常往返与万仞城和小镇的行脚商人――许大宝和许小宝二人。
兄弟二人是孤儿,住在镇西头,在万仞城与小镇之间每两个月一个来回。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苏馨雨和千代找到二人时,两人正在装货打算出发。
在简陋的――比原主好的多的――小木屋边,敦厚老实的青年认认真真的将货物一件一件摆好,一个圆润可爱,穿着红肚兜的男孩扎着两个羊角辫围着青年转悠。
在青年身边还有一群人,衣着华丽,看起来是一家子。
“请问,是许家兄弟吗?”苏馨雨扶着千代上前问道。
闻言,青年手中的绳子快速的转了一圈,打上一个死结,回头对着苏馨雨憨厚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嗯,我们正是,姑娘找我们有事吗?”
“我们要去万仞城,想要一个领路的,方便吗?”
“嘿嘿,当然,”许大宝伸手抓了抓头发,“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可能有点挤。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姑娘有什么要准备的没。”
“没,没有,那真是谢谢了!”苏馨雨感激的朝着许大宝点点头,高兴的紧了紧抓住千代的手。
这边一同意,那边一家人就沉下了脸,其中衣着华贵浓妆艳抹不像赶路倒像参加什么宴会的妇女更是冷很一声,忍不住嘀咕:“我们先到的,还加什么人,挤不死人啊!”
许大宝仿佛听不出妇女的不满,依旧笑呵呵的,他朝着妇女回答:“不挤的,不挤的,还可以坐下三四个人,李夫人要是不适应,可以过几日等别的行脚商人一同。”
被叫做李夫人的妇女一噎,不满的嘀咕一声,“你不是刚才还说挤吗?”就不在开口。
许大宝只嘿嘿傻笑,不回答。
苏馨雨静静的看着许大宝几句话就堵住了李夫人的嘴,不得不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个常年行走在两处的商人,就算长的再老实木讷,又能蠢到哪里去?人家可是精明着呢。
还没从许大宝身上收回目光,苏馨雨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和千代身上,她顺着那目光看去,就与一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对上。
那姑娘穿着上好的琉璃纱裙,裙摆蓝底,橘色的纱裙衣襟袖口绣着精美贵气的牡丹花。
见自己被发现,橘衣姑娘冷哼一声,高高抬起下巴,不屑的撇开目光,讽刺道:“什么嘛,一个瞎子,一个卑贱的丫鬟。”
“……”看在是被父母宠坏的份上,她不计较。
假装没听见没看到,苏馨雨扶着少年上了货物后留下的空位。靠着货物,盘腿坐下。
那一家子紧跟着也上了车,只不过都自带小板凳。
苏馨雨和千代背对着那一家人,看着路边。
“走喽哦!大家坐稳哟!驾!”有将货物检查了一遍,许大宝和许小宝二人才坐在车前,扬起鞭子划开空气落下。开始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