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现在突然要动,那对于整个大明上下来说,不亚于再开辟一条战线,无论怎么看,都将是十分巨大的变动。
所以他考虑再三,还是说,“前后脚行不行,既然手上有数据,先将摊丁入亩的事情办下去,将那些试图隐藏的人动用非常手段。”
他初步了解过现在的情况,知道下边的税官们,手里都有不少资料。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将不影响大局的事情解决掉,后边再去干别的。
洪承畴这番话,其实别人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汝华也有些担心,虽然现在他们钱粮都不缺,但是有备无患才行,谁知道西北是什么局面。
战争从来不是谁想要怎样就能怎样,背后说不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因素,都会影响战争的进程,所以啊,还是要在现有的准备之外,再做些预防性措施。
“我看啊,先发行一批西北债券,顺便征集粮食。虽说现在钱粮都不少,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看可以。”方从哲也同意他的观点,虽说他也坚信方书安说过的话,很短时间就能完成西北这场战事。
但是谁敢拍着胸脯说是一定能办到呢。
“也好,就按照你们提出来的办法,这几个可以同步开展,等到都差不多了,再行官绅一体纳粮之事。”
泰昌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效果了,在他漫长的皇子和太子生涯里,对于下边那些事情很是清楚。此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方法,或者是即便是有,也很难有时机去执行。
现在有众多的成功案例在手上,他的声誉也达到了巅峰,如果不趁着现在搞定改革的话,继任者想要再弄,机会很少。
一口吃不成胖子,泰昌虽然着急,却知道这是最好的打算了。“也只能如此。”
只是,朝廷的决议还没有开始执行的时候,另一个奏报差点将他们的准备打的稀烂
烟草税,得到的回报十分惊人
自古以来,盐铁专营都是朝廷挣钱的大买卖。
可是在烟草税面前,这两个连小弟弟都算不上。
方书安他们的卷烟推出去才两三个月,产生的收入已经有八十万两
烟草当中,一半都是税收,也就是说,撑死三个月的情况下,烟草就创造了四十万的税收
要知道,盐政一年也不过两百万的收入。如果再经过发展,烟草税毕竟超越盐税
李汝华得到这份数据的时候,一点也不敢相信,但是他们看见完整的税务证明,才知道,烟草的收入是多么可怕
难怪当初方书安曾经说过,在大明,烟草只要有秩序的控制,毕竟会是最稳定的税收来源之一。
李汝华将这情况拿到紫光阁时,人们都十分吃惊。
按照现在的势头,一年有一百六十万两,看上去没有盐税多。可是,这才是第一年,以后等着市场更加成熟,产生的利税更是不可限量
泰昌看着数字,又是摇头又是笑着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何书安当初会说,烟草这个东西百害无一利,但是必须留下。你们说说,如此大的利税,要是当初浪费了,哪还有机会”
徐光启也是叹气的说,“烟草确实没有多少好处,可是啊,人们还真都离不开他,若是禁了,人们肯定会自己偷偷的种植。如果是不禁,让他们随意的买卖,同样也没有多少好处。反倒是现在这样,包装上好一些,能代表着身份,同样价格高一些,让那些能不吸食烟草的人就不吸食,真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主意啊。”
此事随着社会发展,足足存在了数百年。
从最开始很多国家禁烟草,到后来都保持高税收的模式,其理由也简单,就是能通过高售价来获取利润,同时能排除一部分吸食者。
整个烟草在人类的发展进程中,扮演者促进税收的重要作用,不知道有多少福利和社会发展的资金,都来源于烟草。
一直到后来,大部分国家都进入高度发达以后,才考虑更多的限制烟草的消费。因为税收的来源够多,不需要靠着它来增加税收。而对税收的依赖程度降低以后,减少吸食烟草,也就能减少各种各样的疾病,并且延长寿命。
阁臣和部院的堂官们,都惊讶于烟草带来笔趣岛 的收入。
不过,在吃惊之余,他们更有信心发行西北债券和大规模征收粮食了。
去岁高产,今年不少地方的夏收也不错。
粮食征收的很顺利,价格稍微低于往年,但是要比去年高。
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十分有利的方向发展。他们出兵西北,看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怀信对于兵马的选择,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苛刻。按照他的计划,直接接管原来在辽东撤下来还没有回去的兵马就是。
但是去京郊各个兵营转了转,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经过此前哗变事情的影响,刘綎接管了多只军队。在他老人家的统帅之下,和原来一样混日子是不会再有的事情。
不管是原来的京营,还是辽东退下来的兵马,或者是前来轮训的士兵,都表现出了不错的士气和训练水平。
说起来,一方面是李尽忠带领的训练团有效果,另一方面就是方书安在学院里开展的军官培训班。在那里参加过培训的军官,都比原来有更好的战术素养,当然,新式火器的指挥那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训练。
最终,在京营选择八千兵马,在辽东回撤的部分选择一万五,从京城其他营区选了七千,组成他此次出征的阵容。
至于装备,那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奢华啊。
每个人身上携带三颗迅雷弹,掷弹兵三倍数量,还是改良版破片。不管是车营还是重骑轻骑,每个人都配有一把鸟铳,轻重骑兵的箭袋都是三壶,他们在盔甲上的区别也就是半面甲和全面甲。
实际上,就算是重骑,也比以前的重骑兵轻量化很多,得益于盔甲工艺的进步,一身重甲以前要八十斤,现在只有四十斤不到,防御能力差一点点,但是重量却减轻一半。
这让整个重骑的反复冲杀能力有了极大的提高,正面和厄鲁特蒙古的骑兵冲杀,绝对能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而作为克制骑兵的利器,车营准备了大量的偏厢车,不过为了适应西北的地形,车子都经过轻量化,比原来轻很多,加强的钢板同样具有很好的防御力。
而作为火力构成,小型子母铳和虎蹲也都带了很多。西北没有建城,所以飞将军和灭虏之类的重炮,那是一门也没有带。
为了应对厄鲁特蒙古的冲锋,火枪兵除了鸟铳外,也带着濒临淘汰的三眼铳。厄鲁特和明军的交战比较少,他们没有女真人那么精锐的火器和甲胄,三眼铳的杀伤力还是十分理想。
除去随身携带的武器之外,迅雷弹作为战争的重要辅助,他们带着足足十万枚备用用李怀信的话说,这次去西北,他就是想用迅雷弹将那些人砸死
整个厄鲁特真正的战士,也不过几万人。
他们身上带着就有十万枚,再备着十万枚,平均每个厄鲁特人,可能都要禁受两三枚迅雷弹的攻击
这就是穷人打仗和富人打仗的区别,一个是要性命取得胜利,而另一个则是依靠装备,这也是方书安一直推崇的方式。
迅雷弹和各种兵器,是进攻的矛头,防御有甲胄。而另一件被方书安提上日程,也被李怀信所中意的就是战场止血。兵部储备了大量学院研究出来的工字纱布,用来战争现场加压止血,那都是棉布所制,都是尽可能做到的无菌,生产成本可是不低。
但是李怀信可不管哪个,直接要了六万纱布出来,几乎拿掉一半库存。
一时间,京城都说李怀信是土匪头子,他要是看上谁的东西,就自己找上门去拿。还不用人动手的那种,他麾下的人就能自己搬好装走。
比如压缩饼和罐头,这两样并非是国家储备,只是户部有股份在其中。但是他们实在是太适合在西北作战了,所以李怀信亲自去京城商户们的库房,愣是拉着户部侍郎给他下了三万人一个月的量
不过,商人们没有半点不高兴,还都屁颠屁颠的帮忙。
虽然价格打折,但是一次卖的数量大啊,中间省了很多的销售费用。除此之外,多少也有些家国情怀在里边。
春风不度玉门关,大明的商人现在出入玉门关,都是以异国人身份。这些听闻大军到了西北,就会在那里驻守。那家伙,以后他们的买卖多了地方,谁都高兴
若非有成本在里边,很多人都想着白送物资。
要不是户部最后要保持生意做的长久,将很多人的钱财送回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捐出钱财。
此时之前就已经商议好,因为有西北债券,商人们的捐资一律不收。
毕竟以后还有各种作战的场合,要是总让他们吃亏,那肯定没有人坚持了。
泰昌三年夏末,李怀信带领三万人马,向西北出击。
兵出嘉峪关、玉门关,向吐鲁番进发。
那里,瓦剌人终于不再用兀良哈的名字来隐藏自己,他们终于亮出了厄鲁特蒙古的旗子,而顾实汗也终于敢用真面目示人。
此前他们一直用兀良哈的名号,一方面是在西域一代,兀良哈的名声更大。另一方面,则是厄鲁特和喀尔喀有矛盾在先。
他们就是要虚虚实实,让喀尔喀摸不清究竟是谁在动手。
现在,顾实汗已经占据吐鲁番王国不少要冲,他的人马也已经备战完毕,随时可以和喀尔喀或者是大明正面冲突。
尤其是听说,明军只有三万兵出玉门关的时候,厄鲁特人大牙都笑掉了。
三万人够什么
他们厄鲁特虽然没有喀尔喀那么强大,但是老少皆兵,六万战卒也是稀松平常,明军是太穷还是自大,竟然只能凑出来三万人
而在赶路的李怀信,并不知道顾实汗在讥笑他们。
从京城到长安,走的时间还好,可是从长安到玉门关,竟然又是和上一段时间接近
李怀信喃喃的说着,“难怪太祖皇帝不想要玉门关,看看这西边都是什么,一路走来,不是沙子就是大风,这地方能有什么好的我现在是越来越怀疑,西边能有土地种东西”
孙传庭递给他一壶水,“大帅,要是让我说,我也不信。但是您看啊,书安从来没有失败过,而西边那些商人们也都说,西边有很多大片的田地,不是绿洲那种小的,而是天山雪水灌溉的土地。要是有那样的,咱们真的赚大发了。”
两人交谈着,走出了几个山坳,看见面前的景象,俱是惊讶的说不出话。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大帅,说几句吧,将士们都听着呢”孙传庭在一边鼓动着李怀信。
“是啊,鼓舞大家的士气吧。”袁崇焕也加入进来。
“大帅”
“说说吧”
“好,你们这些兔崽子,想看爷出丑,也就给你们出丑,哈哈哈。”李怀信数年戎马生涯,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也算是半个读书人。
他踏上边上的沙丘,看看一望无际的沙海,顿生豪迈。
“儿郎们,这是咱们汉人的玉门关啊,上次出玉门关,还是明弘治八年冬十一月,甘肃巡抚都御史许进及总兵刘宁率兵抵达肃州,出师嘉峪关,入哈密,吐鲁番兵遁去。
那是什么意思呢,是刘总兵进了哈密,但是没看见敌人。他们都他娘的跑了,咱们不一样,不管他们跑不跑,这次咱们出了玉门关,就他娘的不走了”
看着下边呼呼喝喝的大军,他豪气更甚。
“吐鲁番不要说,以后西域都是咱们的,只要大家勇猛杀敌,北庭同样是”
李怀信看着西北,西域都护府啊、北庭都护府啊,八百年过去了,汉儿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