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话音一落，围观人群登时跪了下去。

　　林清霜骤然转身，在看到慕南星时，直接坐倒在地，大哭了起来。

　　慕南星目光落在林清霜身上。

　　当年还是相夫人的林清霜，可谓举手投足间的贵气，那时眼高于顶的人此刻却像个市井村妇，竟有了赵翠花当年的风范。

　　赵翠花这些年性子改了不少，在那些夫人圈里混得久了，虽说还脱不去那些市井气，但终究耳濡目染的，也算是进步了不少。

　　环境这东西，还真是能改变许多东西。

　　慕南星冷眼看着大哭的林清霜淡声道：“本宫当是谁，原是当年撺掇慕长安造反又因皇上大赦天下免于死罪的前相夫人呢。”

　　林清霜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慕南星冷哼：“这件事，全天下还有谁是不知道的吗？当年皇上仁慈，饶你们不死，却没想到你们母女死性不改，今日又来作乱，白大人，这种人终究是个不安定的，好好的查一查她们在边县都做了什么好事，新账旧账一起清算吧。”

　　林清霜一听，脸色登时白了：“慕南星，你就是妒忌长乐，她如今可是皇上最爱的女子！”

　　林清霜话音未落，一侍卫便是直接将林清霜扣押在地，冷喝：“大胆刁民，竟敢直呼娘娘名讳！”

　　林清霜双臂被反扣，痛的大叫。

　　慕南星却是冷嘲一声：“昨日，刘县令的夫人向本宫哭诉慕长乐如何勾引县令之事，本宫原本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慕长乐这背后，究竟还有多少笔风流债，倒是要好好的查一查。皇上是真龙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岂会瞧上一个曾经胆敢谋逆皇位，又风流成性的女人？拖下去！”

　　若是在平时，慕南星根本不会多说废话，然现下却也得考虑外界流言。

　　云初国盛，帝王仁慈，却也不代表帝王之名可以任由旁人来玷污。

　　慕南星甩袖刚要走开，身后却传来颤颤的声音：“娘娘饶命！”

　　慕南星步子一顿，偏首，却是见一个面目苍老的男人快步的掠了出来。

　　慕南星目光微凝，旋即皱眉。

　　这男人却不是别人，正是慕长安。

　　慕长安却直接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娘娘，这婆娘得了失心疯才在此胡言乱语，还望娘娘饶恕她的过错，草民定会好好的训诫于她！”

　　林清霜却还在撒泼尖叫：“贱人！她就是贱人！她就是见不得长乐好！”

　　慕长安却直接爬起身，狠狠的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

　　林清霜头一偏，嘴角便涌出血来。

　　林清霜恨毒了慕长安，恶狠狠的将他盯着。

　　慕长安厉喝：“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清霜疯了般的尖叫起来。

　　围观的人群皆是不敢吭声，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慕长安一家的事，可是传遍了整个天下了。

　　他们虽是被流放之人，但他们的身份也实在特殊，皇后可是慕长安的亲闺女啊。

　　皇上明知慕长安造反，却还是娶了皇后，万一皇后哪天心软了，又把慕长安给带回朝京了怎么办？

　　也是因这个缘故，慕长安虽然过的极端贫苦，但林清霜母女却是仗着这件事横行霸道，谁也不放在眼里。

　　现在神仙打架，他们这些人也只有听着的份。

　　慕南星冷眼看着慕长安，哼声道：“一句失心疯就可以遮掩她们的过错了？”

　　慕长安露出十分可怜的神色。

　　慕南星目光却有些冷：“白大人，将林清霜和慕长乐打上一百大板，丢出去。”

　　白枫微一顿，低声道：“臣遵旨。”

　　＊

　　宁渊进了偏房，就看到坐在一旁闷闷不乐的慕南星。

　　他抬步上前，将她的手拉住，温声道：“不开心了？”

　　慕南星抬起目光：“皇上，为何还要留着他们？”

　　以着慕长安他们的罪行，宁渊完全可以寻个由头，把人直接料理了。

　　关于这件事，她不会怨怪他，可要她直接了结了慕长安，慕南星还真做不到。

　　宁渊轻笑：“不过是闹闹府衙，罪不至死。”

　　慕南星道：“然他们曾经造反，按照律例……”

　　宁渊抬指将她唇瓣堵住，道：“既然大赦天下，那么这些旧事也不必再提，慕长安再有不是，也是你的亲生父亲，朕若是料理了他，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慕南星心里一软，轻声道：“皇上……”

　　宁渊将她揽入怀里，道：“明日一早，我们便要从边县启程，你若是放心不下，可去看看那个人。”

　　慕南星觉得宁渊的胸怀当真是过于宽广了些。

　　她微微垂睫道：“从我娘被他们杀了开始，我同他们，便已恩断义绝，我未手刃仇人，为我娘报仇，已是仁至义尽了！”

　　＊

　　初元十五年。

　　皇帝的小女儿宁嫣吵着要见父皇，慕南星被小丫头吵的头疼，只得领着小丫头往御书房行去。

　　宁嫣与宁瑾一胎出来的，小儿子沉默寡言，懂事的令人称奇，且刚一会说话，就出口成诗，把文武百官都给惊到了。

　　宁卓却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自小喜欢妹妹不喜欢弟弟，把嫣儿带的无法无天。

　　然宫里就这么一位小公主，从上到下，无一人不宠着，就连太后也不许慕南星太严厉了。

　　慕南星吃力不讨好，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了。

　　慕南星带着宁嫣刚进御书房的院子，就听欢笑声传了来。

　　那还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脆脆的声音像是春天的百灵鸟。

　　慕南星一眼看去，便是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正立在宁渊身侧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宁渊看着那少女的目光，却也是在笑的。

　　宁嫣正蹦蹦跳跳的，看到那一幕，抬起脑袋看着慕南星道：“那个姐姐和父皇书房挂着的母后画像有些像呢。”

　　慕南星不是滋味道：“你是说母后老了吗？”

　　那画像可都有十多年的光景了。

　　宁嫣小机灵道：“母后在嫣儿心里永远都年轻！”

　　慕南星不由看向那少女，眉眼灵动，像是春天的娇花一样。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不是变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