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毒深
那一刻,他突然希望这所有的一切不是一场游戏。
这里的人,看到他的脸时,至少不会感觉到恐惧。
没有人在他背后低低嘲笑,指指点点。
也没有人拿的疮疤开玩笑,让他恨不得钻入地缝里。
如果这真是游戏,他有时不希望从这个游戏中醒来。
只是母亲……
宁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神色平静:“起驾,去皇宫。”
*
平治藩地。
营帐。
蓝桀紧抓着手里的长剑,紧紧咬着牙关。
一旁夜魅也神色凝重,看着坐在药桶里大汗淋漓的宁渊。
白色的绸衣很快的氤氲出一朵血花来,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的垂落在药桶边沿。
冷汗自宁渊的鬓侧滑落,滴落到肩膀上。
夜魅低声道:“主人,您重伤的消息已经被传了出去,属下审问了所有的人,并没有查出是谁走漏的风声。”
蓝桀咬牙:“不管是谁,老子非将他揪出来不可!”
夜魅瞥了蓝桀一眼:“这个时候,逞能什么,主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夜魅话音方落,营帐外便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夜魅走到帐帘前,低声问:“何人?”
“西营都督凤钊,国师林天贺,镇国将军淳于宏求见皇上!”
夜魅目光微变。
皇上受伤后,便对外封锁了消息。
这件事,连淳于宏都没让知道,只是以皇上染了风寒为由,垂怜交流,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全跑来了。
夜魅回头,道:“主人……”
一直紧闭眼睛的宁渊,这才微睁开眼睛,苍白的唇微启:“蓝桀,服侍朕更衣。”
蓝桀急的恨不得掀桌子,然他在别人面前再怎么狂,在宁渊面前却是乖顺的很,见宁渊起身,连忙跑上前去。
夜魅低下头,而后转身对着营帐外道:“劳烦诸位大人稍等,皇上正在更衣。”
营帐外,凤钊几人神色各有微妙的变化。
皇上中毒,事情都传到朝京了,可他们竟然丁点不知,若非是朝京有人传来消息,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骨子里!
皇上中毒这个传言尚还能接受,还有人传言皇上……驾崩了,再细想这几日,皇上都是垂怜见他们,几人一听背脊里皆冒出一层冷汗来。
淳于宏哼了一声,有些嘲讽的看了林天贺一眼道:“国师大人不是最通晓天事,皇上受了如此重的伤,国师大人竟是半点也没察觉吗?”
林天贺脸色不太好看。
这次他被皇帝强行带出来跟着平判,他除了画画符,算算天气之外,根本就没什么用处。
也是因此,这个淳于宏一直的在挤兑他,让他几次下不来台。
然因淳于宏同皇上的这种关系,他也只能有火忍着,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都抑郁了。
“出兵打仗,将军可是一直随行的,皇上受伤,将军更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怎得反而怪起我来了?”
淳于宏哼了一声,又瞥见一旁一言不发的凤钊,冷声讥讽:“西营都督倒是不声不响,皇上中毒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把?”
凤钊因之前官职低微,现在虽提了都督,但还是被淳于荷瞧不起,再加上南星同将军府的新仇旧恨,他也被淳于宏挤兑了无数次。
但皇上中毒的事,应当严加保密,任谁传出去,犯的也都是杀头的大罪。
淳于宏这么说,根本不是血口喷人,而是栽赃陷害!
凤钊立时道:“下官此前不知皇上中毒之事,还请将军说话,留些分寸。”
淳于宏冷哼:“战场之上,有本将军就够了,你们两个来此,同那些废物有何区别?此番皇上无事便罢了,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个个都要掉脑袋!”
“舅舅是觉得朕用人不力吗?”
冷淡的声音,缓缓的自账内传来。
凤钊神色一变,直接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凤钊和林天贺亦连忙的进了营帐,却是见几日不见的皇帝,正面目冷清的端坐在书案之后。
即便是几日的光景,他们也看得出皇帝瘦了,脸色也苍白,只是精神尚好。
三人连忙上前行礼。
宁渊淡淡的拂了袖,“都平身吧。”
淳于宏率先道:“皇上,中毒之事可是真?待我将那胆敢伤害皇上的贼人拿出来碎尸万段!”
林天贺亦道:“皇上,中毒非同小可,眼下毒可解了?”
宁渊淡声道:“朕少年觉醒,身体早已异于常人,这点小毒,算什么?”
他目光扫了一眼面色不定的几人道:“战事如何?”
凤钊连忙上前道:“回皇上,因皇上中毒之事已然传开,原本已被我军击退的敌军,竟有卷土而来,此番尽是驻扎在十里开外的鹿原,只等天色一晚,就会发起进攻,然我军连日轮番作战,早已疲惫不堪,若是今晚再对敌,怕是危险……”
淳于宏哼了一声:“都督真是畏头畏脑的惹人生厌,我大军疲惫,敌军便不疲惫了吗?双方半斤八两,孰胜孰劣不好定论吧?”
宁渊因伤口疼痛,眉头微皱,声音越发低哑了几分:“国师的天象观的如何了?”
林天贺连忙道:“白日天气炎热,可到了这深夜,却突然降了温,臣夜观天象,猜想今夜会有暴雪突袭,实非开战良机。”
宁渊声音微哑:“鹿原往来于此必经断崖谷,若有暴雪突袭,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吗?”
宁渊话音一落,几人神色皆是变了变,接着齐声道:“皇上英明!”
宁渊抬手微扫:“异兽大军守在山谷,其他人驻守尽皆驻守山崖,今晚,朕要一举击溃敌军,打到他们求饶为止!”
话音方落,宁渊喉咙里便涌出一口血腥气来。
他目光一沉,扫了下手,凤钊几人连忙告退。
几人方一离开,宁渊便吐出口血来。
夜魅低呼:“皇上!”
蓝桀也急急的上前将宁渊扶住。
宁渊眼底滑过一抹灰暗,正是中毒至深的迹象。
他抓着帕子,落在唇上,淡声道:“朝京可有书信?”
夜魅道:“并无。”
宁渊目光微缓:“慕南星在干什么?”
他来时,还同她怄着气,然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怄气,自己怄自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