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覆被血气方刚的真.子孙后裔给噎得说不出话。
虢首封不理会他。
来呀,互相伤害呀。
提到伤,就想到被伤到的心肝小宝贝。虢首封敛回心神举起易云嫦的手细看:被扎穿掌心的小爪子血糊血糊,看得他心一抽一抽。他抿了抿唇,冷声说:“快帮我看看这手,被魔匕扎穿,会不会带来不良影响?”
易云嫦以为是和她说话,连忙凑得更近些,仔细盯着,然后表示:“没有……吧?”她小心翼翼地觑着虢首封极其难看的脸色,心道:我都没觉得疼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的没有疼痛就忘了受伤。
广覆:哈哈哈。
“没问你!”虢首封瞪着小奶狗,口气又冷又冲,一听就知道在生气,生很大气、哄不好的那种。
易云嫦不会哄这样的虢大狗,只得乖乖闭嘴,安静又乖巧地坐着。
虢首封就更气了:有时候她就是太乖了;知道他在生气,怎么能不哄一哄呢?啊,好气。虢首封心里堵得厉害,戾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没伤到别人,把自己伤到内出血的程度。
“我知道你能偷溜出来,别装,滚出来!”他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一个浅灰色的人影从他后背漫溢出来。就象蒸笼里的包子蒸熟后渗出竹笼飘渺上升的水汽,又象打捞上岸的浮萍,那道人影离开虢首封之后踉跄几步,稳住身影,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形,化成半实质状。他的五官慢慢浮现,赫然是广覆。
易云嫦目瞪口呆:他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现身?
广覆现在是个飘飘。他悬空而定,脚不沾地,身体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低头朝下方的易云嫦和虢首封微微一笑。
易云嫦可以透过他的身体看见后面的天花板,但也可以看清他笑起来就越发明显的眼下卧蚕。
“好久不见,易狗小友。”广覆说。他的身体只是一道稀薄的烟雾,随便一点空气对流都能吹散他的人形。再仔细看,会发现肚脐处连有一条脐带状的东西,一直延伸到虢首封后颈根处。一实一虚,这两个人竟然还是紧紧联系在一起。
易云嫦不安地挪了挪——她现在还坐虢首封腿上呢。
虢首封:“别动。”
易云嫦不敢动了。也不是不敢,而是太尴尬了。两个相恋的人举止亲密固然很好,可是被人在旁边盯着,就感觉不怎么样了。
虢首封在这方面比易狗要坦然自在多了,他抬头瞪着看好戏的广覆:“快过来检查她的手。”
原来是叫广覆检视。
广覆凑上前仔细端详,还谨慎地捏捏小手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食品检疫员正在调查一根瘟**爪。易云嫦不解:她伤的是手掌,又不是手指,广覆捏手指是几个意思?
广覆“嗯”了一声,慎重说:“是有点问题。”
虢首封脸沉如水。
易云嫦觉得手心很痒,忍不住五根手指齐齐抽动。
广覆趁机撇开手,又回到原来的高度,居高临下,很有一种高人意境:“再不处理这伤口,恐怕就……”
“就怎么?”
“就自愈了。”
自、愈?
虢首封、易云嫦脑回路纷纷断片。
易云嫦:“怎会?”
“怎么不会?”广覆看着她反问,然后温和地说:“幻境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有很大差异。流速比率大概是一百比一,也许更高。当你们在幻境里艰难地熬过一个月,也许现实之中才过去一分钟。难道你没有发现这边时间流速很快?”
不,发现了。易云嫦沉默着。
一眨眼,小孩变大人,大人变老人。
一转眼,一年走到头。
“你也曾受过几次小伤,哪一次不是舔舔就完事的?我还记得上次你不小心被钉子扎进手指,结果什么都没做,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你的伤口不就痊愈了吗?”
是的。当时和她在一起的闽清荷吓得跳起来,一直唠叨着要小心破伤风。结果打了盆水洗洗水,就发现伤口不见了。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体能异常,痊愈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又或者是那个伤口看着吓人,其实芝麻绿豆大,根本不需要在意。
广覆降下来,替她擦干净手。没有血渍碍眼,手心手背果然白净如昔,原来偌大一个豁口的地方,现在浅浅泛白,格外白里透红,洞口已经填没了。广覆问她:“现在有什么感觉?”
易云嫦:“有点痒。”
“痒就抠抠嘛。”广覆笑得很温良。
就,很想打他。
虢首封拽着颈后飘出来的那条“脐带”——“脐带”连着他和广覆,烟状,别人碰不到,只有他和广覆能碰到。并且他伸手一拽,就能把广覆连人带“脐带”拉回来。广覆被拽回来的时候,象个逃不脱熊孩子魔手的氢气球。
“哎,你干什么?”
“我让你检查的是,”虢首封盯着广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被魔匕扎过之后,有没有后遗症!”
广覆的眼睛如同两汪深泉,幽幽倒映着虢首封颜色可怖的脸。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知道吧,你和当年的我很想像。”但是他在虢首封身上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影子,还有很多故人的影子。
“我就问你有没有!”
“没有。”
逼问了这么久才得到答案,让虢首封感觉非常不踏实。他总觉得广覆有所隐瞒。再逼问下去,也不会得到其他的答案了。虢首封冷着脸把活祖宗扔回牢笼。
没多久,广覆自己又溢出来。没错,溢。他象个背后灵一样半身俯在虢首封后背抱怨:“太没人性了,利用完了就把我弃如旧鞋。”
呵呵,旧鞋嘛。虢首封把人扔回灵府——的鞋柜。
广覆从他后背里探出一只苍白透明的鬼手:“我只是开开玩笑。”
再扔。
再爬出来。
易云嫦:幸好我有三个胆子,一个熊胆一个豹胆还有一个天大胆,不说了,喝杯茶压压惊。
双方你来我往三四次,广覆出现的间隔时间越拉越长,有好一会儿没动静。就连虢首封也以为他放弃的时候,他、又、出、来、了……
易云嫦噗了一口茶,用独有的易狗式断句方式问:“这是,鬼,片,吗?”
广覆最后飘出来的身影淡得不行,他连体婴似地从虢首封肩头冒出一颗人头,告饶说:“行了,让我出来玩玩吧。哪怕是坐牢还可以放风呢。”
虢首封:“不行。”
真是个有理说不清、有情皆不通的活暴君。广覆眼珠一翻,忽然顿住。“嘘——”他望着门口说,“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敲门。
易云嫦摸到窗边撩了一角窗帘偷看。
闽清珊站在外边,举着手,嘴里发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开门。”
是何济世。
易云嫦压下窗帘,回头冲虢首封比口形:“珊、婶。”顿了一会,又补充:“何、济、世。”
用不着她多此一举,虢首封留在门口的灵识已经窥见了一切。
这回不等虢首封动手,广覆迅速缩回灵府。原本想把他拎出来的虢首封:“?”不是,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你不是要出来放风?我让你放啊?
广覆小声哔哔:“千万别让他知道我在这。我怕他发起狠来把你吃了。那可不妙,因为我还和你连在一起呢。在每一个幻境的眼里,我堪称是个移动的法阵后门。吃了我,就是吃道营业快餐,还可以获得幻境之主们的升级后门。万一我被吃干抹净,他就有了和法阵阵灵叫板的筹码,我担心自己会被呕死。”
突然知道太多内幕的虢首封:“!!!”内心崩溃道:你到底还有多少小秘密?
坑孙祖宗在线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