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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收获的季节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庄稼的生长规律,也很是人成长的过程。
对于做生意来说,也很实用。
所以,云昭在春天的时候投资了一些商铺,到了冬至这一天,就收获了很多商铺。
由于蓝田人不再靠天吃饭,所以,老天就很给面子,今年的气候湿润,不涝不旱,风调雨顺的让人忘记了老天爷的存在。
空气里的水分多,被高大的玉山阻挡了一下南下的寒流,寒流遇到雄伟的玉山之后就在这一带形成一个小小的云气团。
有了这样一个云气团,当关中别的地方天空响晴响晴的时候,玉山方圆十里之内却瑞雪飘飘。
很多幸福的人或者坐着马车,或者骑着驴子,或者步行,面带骄傲的走进了玉山城,并心安理得的坐在云氏管家云旗事先搭建好的棚子底下,喝着滚烫的羊汤,吃着一巴掌厚的锅盔,等着云氏帐房呼唤他们的名字。
真正能带给人食物满足的东西绝对不是一桌子丰盛的宴席,而是大块的羊肉跟巨大的锅盔。
当直径足足有两尺,一巴掌厚的锅盔堆积如山的时候,饥饿这种感觉就会让人陌生的如同在上一世。
凡是被请进棚子的人,都能随意的取用这里的食物。
刘茹一手紧紧的攥着一两银子,另一只手死死的拖着闺女,东张西望的在人群里穿行,尽管闺女对羊肉,羊汤,巨大的锅盔垂涎欲滴,刘茹却不肯去取,只想尽快给蓝田县的县尊分红之后,趁机在这里多卖一些烤玉米。
她来的时候,烤炉里就装满了青玉米,再有一柱香的功夫那些被她精心保存的青玉米就要烤熟了。
云氏今天的主要人物是云娘!
毕竟,跟所有商家签订合约落款写的都是云娘的名字。
她喜欢这样的场面。
以前,云氏佃户们缴纳佃租的时候,她就喜欢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倒进自家的粮仓。
这让她有一种极大的安全感跟幸福感。
后来,云氏基本上没佃户登门了,佃户即便是有粮食也会交到粮库里,再给云氏一些钱,云氏再从粮库里买粮食出来……
这么一来,再也没有那种家门兴旺的热闹场面了……这让云娘何等,何等的失望啊。
现在好了。
又有无数人来给云氏送钱来了。
这对云娘来说,是一年中最大的大事,就像秋后收租一样大的大事,于是,她就命管家云旗,把这些劳碌的商贾们当做自家的佃户交租时期一个待遇。
此时的云娘慈祥的就像是一尊佛像,安静的坐在棚子最深处,裹着一身的黑狐裘衣,手上抱着铜制暖炉,身边围绕着一群男女爪牙。
“安人,这是廖氏药局今年的分红,按照咱们的约定,夫人以一百两银子入股,占股一成,今年药局生意不错,膏丸散药走得远,所以,获利也封厚。
这里是账本,这里是分红的两百七十两六钱七分银子。”
云娘笑着随意翻动一下账本,就放在桌面上道:“廖掌柜当年豁出命去保守家中秘方,宁愿让秘方烂在肚子里也不肯让小人得手,宁愿自己贴钱施药也不肯赚那些没良心的银子。
就冲着你这份迂腐气,我就不信你会在账簿上做什么手脚。
一百两银子一年的分红能有两百七十两?
廖掌柜,云氏入股你的药局,是要你的药局给百姓多一些好药,真药材,可没想着从你这里赚多少钱,更没有依仗云氏家大业大就盘剥你们。
所以,你说清楚,你药局去年一年真的赚到了这么多钱?
说实话!
不论是多给,少给,我这里都过不去。”
廖掌柜一揖到底,感激的道:“不敢瞒哄安人,去年一年收益确实不错,缴税之后,献给安人的红利是实打实的红利。
廖氏药局四个股东,除过留足了明年收购药材等杂费之后,每人都是按照这个数目分红的。
说起来惭愧,廖氏没出什么力气,分的却比安人还要多。
老朽做梦都想不到,正正经经做生意也能获利丰厚。”
云娘皱眉瞅瞅帐房,帐房连忙道:“夫人,确实如此,咱家每个月都要审核账本的,这些钱也就比帐房里计算的多了五两多银子,估计这是廖掌柜连年底三天免帐期的银子都算进来了。”
云娘闻言笑着对廖掌柜道:“那就这样吧,下次不许,该如何就如何,这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云旗,带廖掌柜进院子里喝茶。”
云旗笑着邀请廖掌柜穿过棚子进了云氏大宅,看的周围商贾一阵眼热。
有赚的就有赔的,当卖铁炉子的老周一脸苦涩的来到云娘面前的时候,手上只有账本,却没有银子。
帐房立刻凑到云娘跟前低声嘀咕几声。
云娘瞅着一脸晦气的老周道:“把腰杆给我直起来,做生意有赔有赚,今年赔了,明年再赚回来就是了。
另外,赔了,就该所有股东承担,你一个人背什么背?”
老周苦涩的道:“这是老汉没本事,还以为铁炉子这东西能在洛阳卖一个好价钱,没想到,货物送去了,货款却没有收回来。”
云娘怒道:“谁敢?”
老周摊摊手道:“咱们的货物倒是没人贪墨,就是那个跟我们订货的那个商家被朝廷给抄家了,咱们的货就压在洛阳了,只能一个个的卖掉之后再回本。”
帐房在一边插话道:“老周啊,你也是疯了,洛阳现在贼兵横行的那里是做生意的地方,那地方你也敢去,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老周闻言连连作揖,希望得到云娘的谅解。
“去年亏了多少?”
“两百三十两银子,都压在货物上了。”
云娘对帐房道:“我们该赔多少?”
帐房立刻道:“咱们家占两成股,认赔四十六两银子。”
云娘拍拍椅子扶手怒道:“那就赔四十六两银子,股份不变。”
帐房立刻数出来四十六两银子,冷冷的丢给老周道:“去那边写收据,写完了就去吃羊汤锅盔,吃饱了来年好给股东们挣银子!”
虽然被云氏冷眼相对,老周这个常年打铁的汉子却抱着几锭银子站在雪地里流眼泪,写了收据之后,就朝帐房施礼道:“今年没脸吃股东的好饭食,待我明年把窟窿都堵上之后,再去大宅里吃酒宴。”
这些场景全被刘茹看在眼里,等轮到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闺女不见了,正要叫唤,却看见自家闺女坐在一个反穿皮袄的汉子身边,就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大老碗吃羊肉,手上还举着好大一块锅盔。
反穿皮袄的汉子冲着刘茹挤挤眼睛道:“我是走西口的老金,看你闺女稀罕,就让她留在这里吃喝,你去交割,放心,这里人都认识我。”
刘茹见所有人都在笑吟吟的逗弄自己闺女吃喝,而云氏歪戴黑帽子的仆役就在一边,觉得这些人没有什么好怕的,就敛身一礼道:“那就劳烦这位大哥了。”
大汉哈哈一笑,冲她挥挥手,就继续往孩子碗里放了一大块羊肉。
听得帐房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刘茹长吸一口气,走到云娘面前,将那锭已经攥的发热的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八月里,云氏入股纹银一两,占股两成,现如今是十二月冬至,云氏理应分红三百一十四个钱,这里是账本。”
云娘先是瞅瞅身材高大的刘茹,再看看桌子上的那锭银子,叹口气道:“你是一个会做生意的。”
帐房听云娘这么说,立刻查看一下刘茹记录的流水账,然后对云娘道:“可不是咋的,这婆娘奸猾,奸猾的,账目上不差,记录分明,分红数目也差。
可是,这个婆娘特意拿来一锭银子来分红,我们家就要给她找六百八十六个铜钱……天爷爷啊,她拿了铜钱再去补上一百一十四个铜钱找外地客商换银子,又能换一两银子。
里外里一气赚我们两百文钱!
确实刁滑!”
云娘听了并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瞅着刘茹,缓缓道:“你怎么说?”
刘茹先是涨红了脸,过了片刻就抬起头道:“县尊入股的时候,给小妇人的就是一两银子,而非铜钱。
合约上也写着县尊入股的就是一两银子,安人可以查验。”
云娘闻言笑了,接过帐房递上来的文书瞅了一眼笑的越发开心,拍着椅子扶手道:“我的猪儿子这一次还真的当了一次猪,老阴,就按照她说的办,谁让我们理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