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伊泽似乎领悟过来了,布鲁姆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轻轻咳了咳。
在儿子面前谈论这种事,纵然他是满级巫圣,他也感到难以启齿。
其实这是他和菲奥娜之间的小情趣,两人当时商量好了,想尝试着用不同的分身,那个啥,看看会不会感觉不一样,结果感情还真的不一样。有的不太好,有的很好,有的简直是棒极了……
当然了,这些他是不能说出来的。他记得伊泽曾经撞见过安迪在维奥拉的屋子里,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很快,伊泽就收回了惊愕的表情,略有些秀气的小脸上,微微发红。
虽然对那种事,不是特别了解,但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所以他大概也能猜到……呃,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父子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红,别过头去,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样。
过了几秒钟,布鲁姆才再次开口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在布里镇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很差,还有安迪、还有那所谓的继母,甚至安迪有一条虎头犬,你应该记得吧?”
像是往事的伤疤被揭开,伊泽面色瞬间阴郁下来了。
安迪、继母还有那条凶恶的虎头犬,他当然记得了。这些人平日里一向折磨他、嘲讽他,那条巨大的虎头犬给他带来了无数阴暗的记忆,那些日子就像是在火坑里度过的一样,着实很不好受。
布鲁姆提起来,他感到很惊奇。按理说,布鲁姆对他这么好,应该很爱他才是,为什么后来又对他那么差呢?
既然安迪、继母还有虎头犬都是布鲁姆的分身,他们平常都应该按照布鲁姆的意志行事才是啊。
布鲁姆看了一眼伊泽,说道:
“我方才说说过了,布里镇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都是我的分身,这时候问题就出现了,当一个人分身太多时――当年简直多达上百个――不管这个人多厉害,他都没能力操控左右的分身了,这时候就会出现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伊泽下意识地问道。
“就是其中的大多数分身都脱离了掌控,不,也不是完全脱离,但是他们都生出了自己的意志,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了。当然了,从客观角度上来说,其中的有些意志是好的,有些意志是坏的。
“最开始,苗头出现的时候,我没有阻止。我觉得那样也好,如果所有的分身都承载着我的意志的话,随着你逐渐长大,虽然你身边会有有很多亲人朋友,但那些人的思维方式、处事方式甚至性格等等,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这样一群人交往,十分不利于你的成长,我便顺其自然了。
“那段时间我很忙,一方面要处理劳伦特家发生的灾难,一方面还要查探那个势力的事,便没有时间关布里镇的事。等我空闲下来,发现‘布鲁姆’、安迪、继母都对你相恶时,已经太晚了。
“他们的思想和意志已经逐步成型了,我没办法做出根本上的修改,而且你那时已经懂事,我也不可能给你换一批家人。
“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可以对那些分身做出微量调整的,比如那所谓的继母,我就将虐待你变成了对你漠不关心,让她好歹你去欺负你。还有安迪,我知道他后来依然对你很差,但那其实是调整过的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布鲁姆带着深深的内疚。那内疚是发自内心的,就像一块烙印一样烙在他的心间,似乎此生都无法消除下去了。
这是父母对孩子的歉疚,当初他的本意是好的,希望将伊泽保护起来,让他免收那个势力的骚扰,没办法,当初一家三口逃亡的那一年,过得实在是太艰辛了。他和菲奥娜都还好,是实力不弱的成年人了,但是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呢?
为此,他甚至为伊泽虚构出了一个世界,就是想小心翼翼地将他呵护起来,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是没想到,最后伤害伊泽最严重的,反倒是他本人。他给伊泽留下了太多童年的心理阴影,那些阴影怕是很难消除了。
看着布鲁姆歉疚和阴沉的面色,伊泽感到一阵心疼。
此时此刻,他对布鲁姆已经完全释怀了。
其实在花池秘境上空,第一次见到布鲁姆时,看到布鲁姆为他挺身而出,那时也释怀了一次,但是那次的释怀,不是根本性上的释怀。他只是猛地看到布鲁姆为他做那么多,觉得十分感动,等感动劲儿过去后,之前对布鲁姆的恨意又涌了上来。
这次不同,这是真正的释怀,他知道自己和别人一样,也是有父爱和母爱的,而且他享受的父爱母爱更深厚、更用心。
察觉到伊泽体谅的目光,布鲁姆的面色也好了很多。
身为一个父亲,他最怕的就是儿子恨他,更何况他还做了那样的事,儿子有什么理由不很他呢?
幸好,伊泽一向是个心善的人。如果换个人,察觉到父亲将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后来还整出了乌龙,他可能会觉得那是一种又愚蠢、又神经质的行为,从此和父亲反目成仇,但是伊泽没有,他选择了屏蔽坏的那一面,留下好的那一面。
沉默了几秒钟,伊泽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父亲,那之前来家里的那个黑色巨型骷髅,是来自那个势力的吗?”
听到巨型骷髅的名字,布鲁姆的面色倏地沉了下来。
“对,他就是来自那个势力的。你应该察觉的到吧,那个人很强,他设下的结界,甚至连菲奥娜都打不破。”
布鲁姆突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保护了你那么多年,但是直到最后,他们还是找来了,看来将你藏起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件事情后,布鲁姆对于将伊泽保护起来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意识到了,假如那些人对伊泽抱有想法的话,就算将伊泽藏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找到的,还不如让伊泽过他想过的生活。而且如果伊泽能变得更强,他也更能拥有自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