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伊泽逐渐明白过来了。
“那个人是所罗门?”他惊愕地问。
“对。”埃德蒙点了点头,“他就是黑巫师部族的首领所罗门大人,巫妖大陆的两位主宰之一,但是当时我不知道他,我甚至连所罗门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我将手探进他广袖内侧的时候,他并没有醒来。我便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在他袖子里摸索着。
“几秒种后,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锋利而敏锐,就像一柄闪烁着神秘光泽的匕首一样。他冷冷地看着我,说道:‘小家伙,我也很饿,我已经足足十天没有吃过一口饭了。’
“当时听到这个,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当场被抓住,受到了侮辱。于是我连忙缩回手,大声地说:‘我才不饿,我是来找东西的!’
“说完后,我的肚子不争气地传来‘咕’的一声响,听上去十分刺耳,我瞬间脸红了,缩起小小的肩膀,蹲在了地上,不敢看面前那个伟大而又神秘的巫师。
“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看了我好几秒钟,突然他手腕一翻,掏出一块香嫩松软的面包,递了过来。‘吃吧。’他说。
“那是我这一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虽然只有一块面包,但那块面包对我而言,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而且我以前吃的,都是偷来的那种硬邦邦的面包,十分难以下咽,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而那块面包的口感和味道都很好,就像是用最新鲜的食材,刚烘烤出来的一样。
“我狼吞虎咽的将面包吃完,巫师又递过来一瓶水,我一边喝水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不是有食物吗,你怎么还会饿肚子呢?’
“‘我现在不需要吃饭也能活下去。’他说,‘不过我还是经常感到饥饿。我喜欢保持饥饿感,这能让我更加清醒。’
“那时我只是一个八岁的、涉世未深的孩子,根本理解不了所罗门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喝完水后,心满意足地将水杯还给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
“他问我:‘你以前偷过多少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偷过东西?’我惊讶地说,‘你有读心术吗?’
“听到这个,他面色沉了下来,看了一眼刚刚被我摸过的袖子:‘这还需要用到读心术吗?’
“我瞬间脸红了,低下了头,用嗫嚅一般的声音说,我从几岁开始偷窃,都偷过什么。我说我偷的第一户人家是莫村的老戴娜,老戴娜是个眼花的老婆子,根本不知道她家是不是丢东西了,知道了也不在乎。
“我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两年的经历,说到最后瘸腿姑娘的事时,我竟然哭了。我之前没怎么为瘸腿姑娘难过过,没想到亲口将这件事说出来时,我的反应会那么大。
“我抽抽噎噎的说完,用脏袖子擤了擤鼻涕。这次他没有鄙视地看我,而是突然站起身来,说:‘走。’
“‘走?’我愣了一下,‘去哪儿?’
“‘去老戴娜家。’他说。
“说完后,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紧跟上了。
“他带你去干什么了?”听到这里,伊泽快要听入神了,不由得问了一句。
埃德蒙苦笑了一下,才说道:
“他带我去老戴娜家,让我和老戴娜道歉,并在那里免费做了一个月的苦力。他让我帮老戴娜洗衣服、清扫院子等等。我有些生气,问这是要干什么,我凭什么这么做,他说这是让我赎罪。
“虽然满不情愿,但是他说如果我敢偷懒,他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跑过来惩罚我。迫于那个陌生巫师的淫威,我只好屈从了,在老戴娜家做了一个月的苦力。
“一个月后,他来接我了,我本以为我终于自由了,没想到他又把我送去了下一家,就是我偷过的第二家。”
“然后你又在下一家做苦力了吗?”伊泽笑着问道。
“对。”埃德蒙点了点头,“第二家我只偷过一些干馒头和腌咸菜,所以他说,这次做半个月的苦力就够了。等半个月后,他来接我,并将我送到了第三家去的时候,我逐渐开始接受我即将要面对的事实了。”
说到这里,埃德蒙突然笑了,笑容中没有任何苦涩,只有淡淡的欣慰和回忆。
“那对我而言,是一次很重要的经历。我明白了什么叫做责任,什么叫做义务,什么叫做正义。”
“三年半之后,我将过去的债陆陆续续地还清了,那一刻,我感到无比巨大的轻松感和解脱感向我袭来。解开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一直囚禁着我的人性的枷锁。那一刻,我真的感觉被救赎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埃德蒙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芒,那是一种慈祥而睿智、正义而善良的光芒,就像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一样。
这一刻,伊泽明白埃德蒙为什么善良了。所以的变化都是有原因吧。
“获得解脱之后,您去哪里了?”伊泽问。“您去所罗门手下做事了吗?”
“我当时的确是那么想的。”埃德蒙说,“那几年来,我懂事了许多,也逐渐知道了很多关于巫妖战争的事。没想到救赎我的那个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所罗门大人,于是在最后一次他来接我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想拜他为师,和他学习巫术,等学成之后在他的手下做事。”
“没想到的是,所罗门大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他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我实力太弱而且他没时间之类的,总之就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给了我一笔钱,打发我走了。”
埃德蒙不禁露出一个苦笑,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夸张一点说,我这条命是所罗门大人捡下的,而且他带给我重生,让我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为了等将来能跟随所罗门大人,我到各地去走访学习,将提升实力定位了第一目标。我觉得如果我能变强的话,所罗门大人就会收下我了。
“幸运的是,我在修炼一途上碰巧很有天赋,大概用了十年的时间,就成为了三级巫师。这个成就在你们的时代,或许不值一提,但在当时,是足以被称为天才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