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注视过后,金瞳夜鸦倒在了黑泽尔的掌心里,小小的光秃秃的灰色身体缩成一团,看着十分可怜。
这只夜鸦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双奇异的金瞳无法睁开,原本的尊贵和高傲也都消失了。
黑泽尔承诺过,要帮助它“重新获得生命”,这个意思是说,黑泽尔要将它做成机械夜鸦,以机械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黑泽尔低头看着它,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和怜悯。
他是个傀儡妖,也一直把自己当做妖兽看待,所以一向和机械、妖兽、普通动物这一类关系比较好。他十分憎恨将自己做成傀儡妖的父亲,连带着,也十分憎恨人类。
或许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黑泽尔是个内心黑暗、没有人性的人,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没有人性,而是把人性用到了别的物种上。
黑泽尔看着握在掌心的夜鸦,那是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十分可怜。
他心念一动,将夜鸦收进空间储物袋里。
他转过头,看了一圈儿空荡荡的荒凉礼堂。
骷髅兵们都收进去后,偌大的荒凉礼堂内,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此刻,金瞳夜鸦身亡,他眼中的金色光芒点点退散,又露出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这表明外面的阵法已经完成了,他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他抿唇一笑,笑容十分阴暗,就像是来自地狱一样。
一切的一切,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抖了抖袍子,向前走去。
他走到棕红色的厚重大门之前,轻轻一推,大门打开了。
他迈动着步伐,走上前方的生锈铁梯。他身上绑满了炸弹,身材很臃肿,看着十分沉重,连带着步伐也显得很沉重。
他一下一下的,紧紧握住每一阶梯子,开始向上攀爬。
梯子十分潮湿,握在掌心凉凉的,而且带着一种黏腻的感觉,他却浑然不觉。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外面的事,正在发生的事,还有即将发生的事。
此刻,那个人正在外面干什么呢?在准备迎接他的到来呢?
黑泽尔面色阴沉,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压抑,又有一种所有事情都要获得解决的解脱感。这两种感觉是相互矛盾的,但却同时存在,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人心就是如此复杂吧,他想。
虽然他一直憎恶人类,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是人类,但他总会利用“人心”来形容自己,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么想着,他爬上了生锈的铁梯子,从洞口钻了出去。
站在花池中央,只感到一片暗红色的光从头顶扑下,这光朦朦胧胧的,笼罩着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的了。
喧闹声从外面传来,那是围在花池秘境外的学生在讨论。
那些学生将花池秘境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他们的身上都包裹着一层蓝灰色的巫力保护膜,正是黑泽尔为他们施放的。
站在花池松软的泥土上,黑泽尔仰头看着头顶的暗红色光罩。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同时,又有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轻轻说道:
“你可以出来了。”
这句话,是对隐藏在远处的紫色巨鸟说的。
在和紫色巨鸟达成协定之后,他们签订了一个契约。契约期间,在一定距离内,紫色巨鸟可以听到黑泽尔的召唤,并且要服从他的召唤。
召唤过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花池的上方,那是一只翼展超过百米的巨鸟。这巨鸟张开双翼,遮天巨翼撑起一大片阴影,投了下来,众人只感到,眼前一黑。
“接住了!”黑泽尔用巫灵传音大叫一声,随即掏出那只黑色羽毛笔,向高空扔了上去。
紫色巨鸟脖颈下伸,连忙张嘴接住。
*
花池秘境,泡沫空间内。
伊泽和蓝儿、维拉尔站在正对着铁梯的位置,看着手中的食人花叶片,表情十分专注。
方才,红色光线从学院的各个位置射出,汇聚在长矛幽谷之心处,搭建出一个暗红色的阵法后,就没其他动静了。
这片绿色叶片代表的是食人花的视野,现在食人花就立在花池的边缘,看着花池附近的景象,所以伊泽虽然身处泡沫空间内,对外面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伊泽和蓝儿还有维拉尔一直在原地站着,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叶片,为了就是迅速得知外面的情况。
然而他们在这里站了几分钟后,外面却什么都没发生。那个暗红色的光罩依旧笼罩在花池秘境上空,搭建阵法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别人来这里查探。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群叽叽喳喳的学生。那群学生被蓝灰色的巫力膜保护着,大声谈论着今天发生的事,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说话的话,伊泽都要以为时间凝固了。
又过了几分钟,食人花的视角陡然转变。他突然向花池中心处看去,那里出现了一个带兜帽的人。
这个人穿着黑袍,身材十分高大。他的身材很臃肿,而且臃肿的极不自然,看着就像是在衣服底下塞了什么东西一般。
虽然身材有所改变,但伊泽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黑泽尔。
黑泽尔终于出来了。
伊泽皱了皱眉,黑泽尔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怎么这么怪?他是在衣服底下藏着什么东西吗?
正想着,黑泽尔突然闭上眼睛,嘴唇微动,好像默念了一句什么。
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响起,就像打了一个响雷一样,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那庞然大物伸展着双翼,遮挡在了花池秘境及其附近区域的上空,瞬间投下一大片阴影。
正是伊泽十分熟悉的紫王。
紫王和伊泽印象中的一样,高大的骨架之上,披着一身柔顺而富有光泽的紫色羽毛。头顶的羽毛是青色的,微微凸起,泛着一层波纹。一双黑色的眼睛宛如黑曜石一样,深邃而富有光泽,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无论你在哪个地方,都觉得那双眼睛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