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龙岳的寝洞门口,我却迈不开步了。
回忆这种东西,委实是折磨良多。尤其是在物是人非之后,那种苦涩之情更是难以言表。即便本上仙活了万万年,还是难免被回忆所困。如今旧地重游,感慨颇多……要是龙岳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虽然凤鸣看似凶狠的不让他人提起龙岳,但我想她和我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她对龙岳的恨意很深,爱意却更深。不说别的,从寝洞门口的结界还保持着龙岳的术式就能看出来,她是忘不了他的。
摸摸怀里思岳小大王的小脸,我很是伤感。世间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想要一切顺遂都是不可能的。不经一番思情恨苦,哪能蜕变成长。只是过程难熬,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来的。
“嘿!关尹子!你想什么呢?从到了洞中你就开始发呆,莫不是被吓傻了?”阿言在寝洞里催促着连叫了我几次,“快点进来!等下小大王该不高兴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寝洞内还是老样子,惹人厌烦的水晶墙壁还在,龙岳用的被褥玉枕还在,就连我住在这里时龙岳用来打地铺的床铺也还在。用了太多年没换过,很多东西都旧了。只有墙上的水晶板还是亮晶晶的,晃的人眼睛痛。
龙岳的寝洞里,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水晶墙了。没想到如今再看,我竟然有点高兴。把思岳小大王放下,我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水晶墙面……还没等我的手指触碰到,阿言很大力的拍了我手背一下。
“喂!刚才都白教你了吗?”阿言瞪着我,恶声恶气的说,“大王寝洞里的东西,你什么都不能动。你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是小大王喜欢你,你就算修几辈子都进不来这儿。你还敢摸这儿摸那儿的……幸好是爷爷我阻止了你,要是大王见到了,你早人头落地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心里暗自记恨。面上没有表露出来,我笑说:“你家凤鸣大王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当然有啊!一定有啊!肯定有啊!”我觉得阿言是在虚张声势的吓唬我,他的口气又变的夸张,“几年前我家大王独自一人就差点把老鼠洞给杀尽了呢!”
我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玩泥巴的思岳小大王,道:“你家大王独自一个人去杀一洞的老鼠精?在下怎么不信?”
“你还真别不信。”阿言得意洋洋的说,“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英雄都过不了美人那关,更何况是老鼠精……岁扬大王,他喜欢我家凤鸣大王呢!”
“哦?”
我问的太多,阿言难免生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他狐疑道:“你一男子,为何如此八卦?难不成……”
“在下是因为……”
“你喜欢我家凤鸣大王?”
“……”
“你肯定是没戏了。”阿言拍拍我的肩膀,理解的说,“我家凤鸣大王美貌超群,爱慕她的妖怪太多了。可我家凤鸣大王长情的很,她偏偏喜欢……这么说吧,我家二大王喜欢我家大王多年,他都不行呢,更何况是你?”
我点点头,笑道:“你说的在理。”
“那是。”阿言得意的说,“我在泰山呆了这么久,什么事儿不了解啊?早就看破红尘,活的潇潇洒洒了。”
想起他不久前被小六吓的气喘,我笑笑没再说话。
虽然混进了蛟蛇妖怪洞,可我始终没有想好该如何去做。目前身份还没有被拆穿,我只有按兵不动。带着思岳小大王玩了一会儿,在阿言的安排下我们两个给思岳小大王洗了澡。
在封神台的时候,我和凤鸣曾问过尹喜孩儿的事情。我们三个人中只有尹喜娶妻生子过,是以我和凤鸣对此很是好奇。有了孩儿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喜悦,我和凤鸣都非常想知道。尹喜被我们二人缠的烦不胜烦,他丢了一句“女子了解这些颇不合适”,然后就急匆匆的跑掉了。只留兴奋不已的我和凤鸣,不停的猜测想象。
那个时候,我和凤鸣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生孩子。我更不会想到,凤鸣居然会和老鼠精生了孩子。
思岳小大王在浴室里玩的高兴,皮肤湿透后他的肤色看起来更加灰青。因为年纪尚幼,他变成人形还不完全。脱掉了衣服,他屁股上的老鼠尾巴露了出来……我不知道凤鸣是在何种情况下怀上了思岳小大王,不过我想,她一定不是自愿的。
这天地下哪个女子会想要生不爱男子的孩儿呢?更何况是爱恨如此纯粹的凤鸣。
“喂喂喂!”我看着思岳小大王发呆的时候,阿言拿起水舀子泼了我一勺水,“你在想什么呢?”
“你为何总是问我这个问题?”我并没有看他,“在下想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被我问的不太好意思,阿言连忙说道:“哪个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我就是怕你……怕你打我家小大王的主意!”
“你不是看着在下呢吗?”我笑,“在下肉体凡胎,打又打不过你,跑又跑不过你,何必自讨苦吃呢?”
阿言有些结巴的说:“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啦!就是……喂!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小大王?你的眼神……就像一个娘们一样!你又不是女子,哪儿来那么多的母爱啊!”
母爱吗?
我想起了那个只叫过我一声“娘”的孩儿,潸然泪下。
“你……”阿言手足无措的看着我,“说你是娘们,你怎么还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你这算是什么啊!”
在不算愉快的氛围下,我和阿言帮思岳小大王洗了澡。在浴室里游了太久,小孩子早就累了。阿言把他捞上来时,他已经处在了半梦半醒的状态。等我给思岳小大王穿好衣服放在床上,他已经是彻底睡着了。
我爱怜的摸摸思岳小大王的小脸,一时间思绪万千。给他盖好被子,我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站在床榻边没有回头,我闭上眼轻声对洞口处急匆匆赶来的人说道:“好久不见了……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