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是真话。

　　但是已经太晚了。

　　“能不能请你安静一会儿。”我侧过身背对他躺着，平静的擦掉脸上滑落的眼泪，“不麻烦道君的话，我想休息了。”

　　“……好。”

　　我和陆压谁都没说话，而我们也谁都没睡着。我觉得话本里有一句话形容我们目前的状况非常的恰当，那就是孩子死了来奶了――完全是于事无补。

　　陆压这句迟来的道歉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也只是重要而已，再没有任何意义。他这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弥补不了我万万年的寂寞和伤害，同样救不回那被抢走的仙胎，救不回那死掉的孩儿。说起来他的道歉，还不如他现在主动帮忙照看樱魂树根来的更有用些。

　　我和陆压静静地躺着，两个人是各怀心事。到了二更天的时候沉默才被打破，外面结界处传来了一声响动。

　　听到了响动我也没起来，陆压倒是去看了看。不知道来的是谁，他去了能有一刻钟未见归来。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倒是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了。

　　说话的是陆压和文昌帝君，不知所为何事，他们两个争论不休。我被吵的颇为头大，不得不起身查看。而我刚出了洞口，他们又走来了。

　　“二位这是刚较量过么？”我从他们不稳的气息推测着，“二位又打了个平手？”

　　陆压冷着脸，文昌帝君傲慢道：“不能说是平手吧！毕竟我们谁都没有测探出对方的实力，是以……”

　　“帝君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我问，“要不是来抓我回天庭的，那就明日再说罢！”

　　文昌帝君唇角轻扯，他看了眼洞中的三张床榻，意有所指的问：“本君来的可不是时候？”

　　“扰人清梦，确实不是时候。”我说。

　　“清梦倒还好，好在不是什么春梦。”文昌帝君道。

　　陆压的脸色黑了黑。

　　“朝歌，你去休息吧！”文昌帝君神色淡淡，沉声说道，“本君来这儿不是找你的，是来找陆压道君的……你要是想听听，本君也不是特别介意。”

　　陆压看了我一眼，我道：“你们聊吧！我对旁人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

　　文昌帝君似乎是有些得意，陆压似乎是有些失望，我也想表现出些似是而非的情感，可我委实是太累了。要不是没力气赶人，我很想把他们两位大仙都轰出去。

　　我还是躺在那张脏兮兮的床榻上，他们两位十分自然的在我旁边闲聊。丝毫没有体谅我这个想休息的神仙，文昌帝君的声调好像还高了几分：“刚才在洞外算是打过招呼了，下面该说正经事儿了。陆压道君，本君府上有一个宝物，觉得道君可能会感兴趣。”

　　“本君并不这么认为。”陆压冷冷的说，“毕竟本君和文昌帝君不一样，本君从没做过凡人，所以喜好也和文昌帝君不甚相同吧！”

　　陆压这话，几乎把所有神仙都得罪了。除了天生仙胎的神仙以外，别的神仙全都做过凡人。而就算有些天生仙胎的神仙，也都因为历劫当过凡人……或许三界中，只有陆压是个例外。

　　听陆压说完，文昌帝君竟然没生气，他自信道：“本君手里的这件宝物，道君一定会很感兴趣的……本君的府上有女娲石。”

　　得，这下别说陆压了，连我都感兴趣了。

　　女娲石，是五彩灵石的下一个阶段。当初要不是发生了天塌地陷的变故，如今我和美猴王估计也只是块儿女娲石罢了。

　　说女娲娘娘用五彩灵石去补天，这话不是特别的准确。准确的说，女娲娘娘是用五彩灵石炼出的女娲石去补天。陆压曾告诉过我，他和女娲娘娘一起炼成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女娲石。以此数量来看，是正正好好能弥补天上的窟窿。只是在补天那日不知为何突然出了差错，女娲石丢了一块儿，女娲娘娘唯有用肉身去填补那漏洞救下苍生。

　　三界都知道有一块儿女娲石遗漏，可遗漏在哪里却不得而知。在众神眼中，女娲石和五彩灵石差不多。时间一长，就混成为一谈了。

　　陆压见到我后，他说我是五彩灵石变成的。四百多年前美猴王大闹天宫的时候，玉帝也觉得他是五彩灵石变的……现在文昌帝君说他府上有女娲石，如何能不让人意外？

　　“你府上？”陆压仿佛还没有从意外的情绪中缓过来神儿，“你府上如何能有……本君早就找过了，这天地间再没有女娲石了。”

　　在女娲娘娘仙逝后没多久，陆压派人把天上地下都找遍了。别说是女娲石，就连散落下来的五彩灵石粉末都不见了。那些掉落在凡间的细小五彩灵石不是被修行者捡去炼了法宝，就是像我和美猴王这样有了生命。天长地久，全都换了气息改了精髓。

　　陆压找女娲石找了好多年，好多好多年。哪怕是后来遇到了我，他都没停下去找女娲石。不过女娲石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别说是找到，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是能有女娲石，本君可以省下一半的时间。陆压在石桥南畔时总是这样说。

　　开始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等我渡过寂灭九重天地劫后我就懂了。他说的一半时间，是女娲娘娘复活的时间。有了女娲石，他就不用借助我的身体让女娲娘娘复生。他可以像女娲娘娘造人那样，用女娲石重新捏一个她出来。

　　因为没有女娲石，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半成品”身上。不过我这个“半成品”却让他失望了，我生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感情。

　　对女娲石，陆压期盼了太多年。现在突然知道了女娲石的消息，他第一反应竟是不相信：“不可能的，女娲石要是在你府上，本君早就……”

　　“早就如何？”文昌帝君说这话时很是解恨，“道君是不是想说，你若是知道女娲石在本君的府上，当年你派人偷偷潜入的时候就能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