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我无奈,“有什么话能不能开门见山的说?”
陈涵绕够了弯子,道:“太子殿下和昙曜法师的感情,就不用小人多说了。自从昙曜法师进到太子行宫后,太子殿下为昙曜法师的病情十分忧心。为了让昙曜法师少受病痛的折磨,太子殿下访遍了北魏境内的所有名医……”
“他病的很重,他找了很多大夫。”我等不及的催问,“然后呢?”
昙曜的病,治了很久都没有效果。加上他进到太子行宫后,意识到拓跋晃对自己有了别的情愫,思虑过重,昙曜病的更加厉害。昙曜不吃不喝,几乎快要断了气。是拓跋晃衣不解带的照顾他,这才把昙曜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我从天上下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段儿。
至于具体的细节,则更是让人心酸难过。陈涵叹了口气,他一个男子说这话时都红了眼眶:“即便大夫说昙曜法师的病不会好了,太子殿下依旧不愿意接受。既然大夫说不行,太子殿下就去道士。道士说不行,太子殿下就去找江湖术士。找了好多的人,终于有一个术士说可以了。但是那条件……”
“什么条件?”拓跋晃是太子,钱财他肯定不缺,“什么条件能是他满足不了的啊?”
陈涵用手抹抹眼泪,哑声说:“可是那条件,是用太子殿下的寿命去换啊!”
“啊?!”还有这种办法呢?
很突然的,昙曜的房门被打开了。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站在门口看着陈涵,他沉声问:“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见昙曜出来,陈涵大喜过望。看样子,陈涵刚才的那些话正是想对昙曜说的,跪在地上,他声泪俱下:“法师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小人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多年,太子殿下为法师所做的事情,小人全都看着!那个术士把符咒烧了,混入你们二人的血中,让你们全都喝了……自那以后,太子殿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法师大人是一点点好起来。”
听着陈涵的话,昙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陈涵声泪俱下的讲述,我都跟着有点想落泪:“太子殿下总说,说法师大人不是平常凡人,所以不让我们用这些俗事来打扰您修行……可是法师大人,小人实在是不忍心啊!法师大人,您快睁眼看看殿下对您的一片真心吧!不然的话,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太可怜了!”
陈涵的话说完,昙曜转身把门关上了。
我虽是个神仙,却也没像昙曜这般不近人情。看看满脸尴尬的陈涵,我于心不忍的安慰说:“那个……你别太在意,昙曜他今日……”
“哎。”陈涵用袖子擦擦眼睛,他没再多说,“姑娘,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感谢感谢。”
陈涵将我送回彩云斋,我才意识到自己走出了多远。回到彩云斋已经是中午,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径直回到房里去找。从寝室到茶室到外间,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可是正如土地老儿说的那般,陆压道君走了。
陆压道君走了,他是真的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凡间,他真的离开了。
我傻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了陆压道君,我不知自己一个人在凡间还能做何事。我心里伤感,难过至极。就连尹喜端着吃食进来,我的心情都没有得到好转。
“来,尝尝看。”尹喜递来的盘子里是各种花花绿绿颜色的糕点,他拿起一个乳糕就往我嘴里塞,“我刚才吃了一个,好吃着呢!”
此时此刻,别说尹喜给我吃乳糕了,就算他给我吃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都弥补不了我心里的创伤。我把乳糕从嘴里拿出来,重重的叹了口气。尹喜抬头看看我,道:“小朝歌,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儿,你和我说说。”
“哎。”
我没有心情和他玩笑:“你不问问我今日都干什么去了吗?”
“干嘛去了?”尹喜吃了乳糕,他笑呵呵的说,“你找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吗?”
尹喜这般说,让我觉得恼火,同时也感到丧气:“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除了吃喝玩乐,就只会闯祸了?尹喜,在你看来我就这般没用吗?”
见我真的是不高兴了,尹喜也稍微正经了些。他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一边,道:“朝歌你……”
“啊!”我咧嘴想要大哭,“尹喜啊!我为何这般没用啊!天天什么都不会做,只是胡闹瞎玩……陆压道君一定是因为这个才走的!他一定是特别的厌烦我所以才走的!”
我的情绪突然而来,尹喜很是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赶紧过来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你先别哭啊!有什么事儿你和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说陆压道君……他走了?”
我要是能哭出来还好了,最痛苦的是想哭还哭不出来,我嚎叫着说:“土地老儿告诉我的。他说,说陆压道君走了,回西昆仑去了……要不是厌烦我没事儿总闯祸,他怎么会一声不响的就走呢?虽然我也知道我讨厌,但是……”
“不许胡说。”尹喜是少有的严厉,他道,“你会闯祸,是因为你阅历不足。你才多大年纪?你才三千多岁,要按凡间算,你顶端算是个八九岁的娃娃……哪有娃娃不闯祸的?陆压道君活了万万了岁,当你太叔公都够了,他怎么会不理解不包容呢?”
理解?包容?我从不奢望陆压道君会如此做,我只求自己少闯点祸,少给他添点麻烦,我就烧高香了。
“你啊,也别瞎猜了。”尹喜摸摸自己的大胡子,笑道,“陆压道君离开,也不一定是因为你啊!许是西昆仑有什么事情,他不得不回去一趟呢?”
我抽噎道:“真,真的吗?”
“当然啊!”尹喜再次拿糕点给我,“陆压道君和你不一样,你只有一个封神台,他有整个西昆仑。有多少事儿等着他做决定呢?他总不可能闲的日日都在凡间呆着,是吧?”
“是吧!”我接过他的糕点,还是没有吃。
话儿是这么个话儿,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陆压道君一句话没留下就这么走了,还是让我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虽然他平时说话难听,做事儿绝情,可大事儿上我还要等他拿主意。像是昙曜和拓跋晃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吃不下去东西,整个人神情都有些怏怏。不想尹喜为我担心,我强打起来精神问他:“昨夜你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你人?”
“我睡不着嘛!”尹喜笑的没个正经的,“我当然是在行宫里到处走走,兴许能碰到什么美娇娥呢?毕竟来凡间走一趟,能有什么艳遇也是好的。”
很是勉强的笑笑,我一直在惦记着陆压道君不告而别的事情。看我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尹喜也不太高兴。用手指敲敲我面前的桌子,他抱怨道:“朝歌,你到底是怎么了?陆压道君不在,你魂儿都丢了么?”
“好像是吧!”我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问他,“尹喜,你喜欢过玄女吗?”
没想到我会问这事儿,尹喜的嘴巴张的很大。我轻轻叹口气,又问他:“你还在凡间的时候……就是你还在做周大夫的时候,你有爱过什么人么?”
他轻笑一声,回答的干脆利落:“有。”
“哦?”我抬头看他,“能和我说说吗?”
尹喜挑挑眉,他有些懒散的靠在桌子上。即便是当了神仙,他做人时那种贵族的散漫还没有消。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神态慵懒的回忆说:“她啊,她很神秘,也很害羞。总是藏在一处,不愿意出来见我。怕她躲起来,我也就不说破。每次都带着笙去她的窗外吹,希望她能见见我。”
没想到,尹喜居然也有纯情的时候。我来了些兴致,问:“后来怎么样了?你没有告诉过她吗?这也忒不符合你文始真人率性而为的生活作风了啊!”
“后来啊!”尹喜的话欲言又止,他只是说,“率性而为也要分事情吧!无论是什么人,一旦碰到自己害怕失去的东西,就会变的患得患失。”
“连文始真人也不例外?”
“没错。”尹喜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光亮,他很坦白的承认,“连文始真人也不例外。”
我又靠回到桌子上,看我不在说话,尹喜笑着说:“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难不成你对陆压道君……”
“我是想起昙曜和拓跋晃的事儿了。”我不想提起陆压道君,“我就是觉得吧……他们两个人,不应该分开。”
尹喜笑着揉揉我的脑袋,他似乎真把我当个小孩儿了:“世间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事儿?发生了,自然就是该发生的。”
“哎!”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我都明白。只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点……”
没等我想到合适的措辞,院外有人来了。我回头一看来的是陈涵,他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问:“陆压道君?陆压道君可是在这里?小人有急事儿,想见陆压道君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