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神仙中，宓妃的性格是最为残忍的。为了她死掉的儿子，她杀害了无数婴孩儿的性命。碍于她的身份，也没有其他神仙敢多言……她对无辜的生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龙岳这个妖怪。

　　要不是文昌帝君点破，我是不愿意去想的。比较起来，我更愿意相信龙岳只是被关起来。他只是暂时被困在那里，他还在等着我去救他。

　　“不要去洛水河畔了。”文昌帝君圈住我的胳膊稍微用力，“你如今身受重伤，经不起折腾的……会送命的。”

　　“或许吧！”和死亡的可怕比起来，我眼前出现更多的则是龙岳奋不顾身护住我的样子，“送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为何送命……而且，文昌帝君。”

　　“嗯？”

　　我对着他的身上扬扬下巴：“你的袍子上染血了。”

　　文昌帝君条件反射的低头看了一下，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我立马念咒。从云层跌下去，我一跃飞出几千里。

　　一眨眼的功夫，我到了洛水河畔。

　　在天上呆了这么些日子，凡间已是寒冬腊月。我和龙岳焚烧尸体的地方被积雪掩盖，河水也结了一层冰。我们打斗过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只剩满地的荒芜。站在洛水河的岸边，我深深吸了口冷气……用力跺了三下脚，河水的冰面立马就裂开了。

　　与上次来这里时不同，如今我也是打个哈气都能让小仙抖三抖的大仙了。我连着跺了三下，对洛水河下的小神仙来说就是惊天巨浪。没一会儿的功夫，宓妃就带着兵马从水里出来了。

　　宓妃身边带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穿着华丽的衣衫，戴着华丽的帽子。眼神怯生生的，似乎很是怕人。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太好，没走两步就喘得厉害。宓妃小心翼翼的牵着他，时不时用帕子给他擦下嘴。

　　小男孩儿身上的气息我是熟悉的，是之前她从我肚中抢走的仙胎。

　　我满身血渍，宓妃没有立马认出我。细细打量了我一遍，她朗声说道：“这位仙家高姓大名？不知我们洛水河与你可有什么过节？你如此无礼，没个合理的说法，宓妃我是不会依的。”

　　没有理会宓妃的话，我直勾勾的看着她身边的小男孩儿……对于这个孩子，我曾经有过无数的幻想。

　　我想过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会不会很爱笑，会更像陆压还是更像我。

　　我想过要在哪里把他抚养长大，也想过让他拜尹喜为师。

　　想过让他比我更有出息，想过他造福百姓位列仙班。

　　我想过他千千万万，也惦念着他的万万千千。

　　可看着眼前被宓妃强行催活的仙胎，我幻想的画面一瞬间全都破碎了……那么多人呵护过的孩子，如今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不死不活了。

　　女娲娘娘没要走，土行孙没有抢走，却被宓妃给毁了。

　　被她这个毒妇给毁了。

　　“你别想伤害我的孩儿。”见我的眼神不善，宓妃把小男孩儿护在了身后，“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拿出三尺剑，已经是红了眼，“本上仙要替天行道！”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也要入魔了。

　　我感觉不出身上的痛，也感觉不出任何情绪。看着冲过来的虾兵蟹将，我只是不停的挥舞手里的三尺剑。在我仙法的催化下，三尺剑变的所向披靡。割脑袋像是割韭菜一样，洛水河畔很快就变的鲜血满地。

　　“是你！”宓妃没有认出我，但她认出了我手中的三尺剑，“十几年前砍断本神手臂的就是你！”

　　我不理会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看自己手下的兵将都要被杀光了，宓妃不得不出手制止。

　　宓妃把小男孩儿交给身边的大头鱼兵，她独身一个人飞过来。在我的面前站定，她有些意外的道：“十几年不见，你的仙法精进了不少……陆压做了什么？他把元阳给了你么？”

　　“你不必知道。”我举起手中透着寒光的三尺剑，剑尖上的血珠滴在了雪地上，“你只需知道，今日的结果是你多行不义的结果便可以了。”

　　宓妃是真的很美，她轻笑了一下，天地都有些黯然失色。似是沉思了片刻，她道：“你想要什么。”

　　“龙岳，仙胎，你的命。”我面无表情的说道，“缺一个都不行。”

　　“但是怎么办呢？”宓妃道，“这三个，我是一个都不会给你的。”

　　我眯着眼睛看她，宓妃镇定自若的说：“在你那里抓来的妖怪……你丢下他跑了后，我就把他杀了。”

　　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我却还是动了怒。手指攥的剑身咯吱咯吱响，宓妃看着我笑：“你见到了的呀！我要养孩子的，没有那么多粮食养闲人……所以，我就把他杀了。”

　　可能是感觉出我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宓妃不停的用言语刺激我：“说到这事儿，我还要谢谢你呢！我把那条蛟蛇扒皮抽筋后，给我孩儿做了鞋子和腰带。要是用别的蛇皮去做，我孩儿娇嫩的皮肤会受伤的……你说那妖怪算不算死得其所？”

　　宓妃也是神仙，她自然知道什么事儿对神仙来说是致命的。或许有些事情她说的并不是真的，但她的目的却达到了。一旦我入了魔，她的仙法便能克制我。如此，她才有剩的把握。

　　我的心绪不稳，胸腔像是有火在烧。手里拿着的三尺剑不停的发抖，我能清楚的看到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朝歌，你不能入魔，你绝对不能入魔。入了魔，你就成了西王母说的祸害了，你……

　　我不停的劝着自己，可宓妃是踩到了我的痛处。她笑颜如花的看我，道：“那条蛟蛇倒是挺了解你的嘛！他临死前苦苦的哀求我说，一定不让我告诉你他的死讯……”

　　“不可能！”我捂住胸口，咬牙切齿的说，“龙岳他……他才不会求你这种恶毒的神仙！”

　　以龙岳的邪性傲慢，我是不信他会向宓妃求饶。宓妃摆明是在编造，她信口雌黄道：“怎么不可能？他就是这般说的，他说他爱慕你，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牵连你，他还说……”

　　我听不下去宓妃的话了，再控制不住自己喷薄而出的情绪，我一口血吐了出来……难道，我也和凤鸣一样要入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