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借道?这是何意?
土地老儿在凡间当了一二百年的神仙,说到底还是比我这个半吊子星君有见识。说到阴兵借道,他颇懂的问:“自古阴兵借道,无外乎三种情况。道君,如今是哪种情况呢?”
“还有三种情况?”只是借个道,“还有那么多的说法吗?”
地面的震动感很强,我能清楚的感到地面又晃了晃。避免踩到陆压道君,我只有坐在椅子上。震动感持续了能有半个时辰,这才勉强减弱了些。土地老儿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裙,正色道:“是的星君大人,阴阳有别,阳间有阳间的路,阴间有阴间的桥。为了互相不影响,天宫地府都有明确规定,相互之间不能产生影响。可是星君大人你也知道,世事难料,很多事情不是规定所能控制了的。”
阴兵借道,说的是大批的阴间的鬼兵从阳间走过。因为阴气太重,在阳间显形的情况。出现这种情况,一种是受到地理环境影响,某地的军队败亡后,怨念不消,怨气不散。是以,会有活人看到大批的军队出现。一种是鬼界战争,确确实实有不少的鬼差聚集。条件特殊,就被活人见到了。
还有一种,便是眼下这种情况了。
“据小童来报,武帝拓跋焘在镇压起义,杀了不少的人。”土地老儿略微叹气,“拓跋焘残暴,战胜后每次都是屠城。这一次杀的人多了,鬼差一次也带不了那么多。地府只能派出阴兵来,直接成批的将阴魂带走。”
难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不仅如此。”陆压道君道,“我估算了一下阴兵借道的路程,正好是从洛阳城中经过。”
我不明所以:“那又如何呢?”
八成是我的话说的太天真了,陆压道君似笑非笑的说:“凡间的人,是不能知道阴间的事儿的。若是凡人见到阴兵借道,那么就活不过三日。”
“哎!”作为一方土地,土地老儿很是忧心,“要是真的从洛阳城内经过,那可真是……洛阳城的百姓,要死伤多少啊!”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陆压道君看看还在地上躺着的陈涵,道,“你先回去吧!今日的事情,我不会让陈涵记得。但是错乱的情缘,还是要你自己想办法,知道吗?”
“是,小神明白。”土地老儿行礼告辞,“那么,小神先行告退了。”
“以后没事儿的话,轻易不要现身。”陆压道君警告道,“没有召唤,就不要出来了。”
土地老儿看看我,终是说:“小神明白了,小神告退。”
“去吧!”
陆压道君挥挥手,土地老儿也回到画像里去了。画里的女子愁苦着张脸,似乎是不太高兴。
房间里只有我和陆压道君两个人,他没说话,也不准备走。陈涵还在地上躺着,场面不太好看。我感到有些紧张,嗓子都有些干渴。倒了杯水喝了,我才扬起笑脸问他:“道君,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总不能让陈涵一直这么躺着吧?”
陆压道君看看茶壶水杯,我很是懂事儿的给他倒了一杯。虽然陆压道君并不打算喝,可他却对我的行为很满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说:“是不能让他躺在这儿,再怎么说也是你一个女子住的地方……刚才月老说的萍儿,你可认识?”
“应该是吧?”我想了想,“慕容身边有个丫鬟,就叫萍儿。”
陆压道君用脚踢了踢陈涵的腿,又问:“他这几日可是一直缠着你?”
我不知道陆压道君为何问这个,只是实话实说道:“他是想问土地老儿的事儿,所以往我这儿跑的勤了点……道君,可是有事儿?”
陆压道君就算有事儿也不会和我说,他道:“既然这样,就把他丢到流光院里去吧!给他弄的惨点,最好是让女子见了就会心动的那种。不然就敲断他的腿吧!省着他再来烦你。”
“……”
这种体力活儿,陆压道君哪里会做。我只好一肩把陈涵扛起,送他去流光院。陆压道君在旁边跟着,他带来的压力比陈涵还要大。我说我可以自己送陈涵去,他却说什么都不放心。丢一句“朝歌,你搞砸的事情还少么”,直接把我的嘴巴堵住了。
流光院里的瓦片都是琉璃瓦,攀爬很是不方便。我和陆压道君跃墙而入,藏在了假山后面。
“给。”陆压道君递过帕子来,“擦擦汗吧!”
我看看陆压道君的帕子,又想起了女娲娘娘在西昆仑住的房间。避免被记忆所惑,我用袖子擦擦额头,笑道:“谢谢道君了,不用了。小仙不拘小节惯了,用这种东西反而不自在。”
陆压道君没说什么,他收起帕子:“看到那个湖了吗?”
“看到了。”
“把陈涵丢进去。”
“啊?”
陆压道君的想法,委实是让我觉得匪夷所思。见我没什么动作,陆压道君自己动手。他出手稳准狠,一点犹豫都没有。陈涵被他抛在空中,比手帕还要轻飘飘,直接一头扎在了假山旁边的假湖里面……“咕咚”一声,陈涵的脑袋怕是撞在了湖底的石头上。
“手重了。”陆压道君轻描淡写的说,“这样下去,陈涵怕是要在床上躺上几天了。”
虽然此时陆压道君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我却感觉他和女娲娘娘记忆里的模样很是相似了。尤其是他眼底藏着的笑意,让他顽劣的像是个孩子一般……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西昆仑面若寒霜的陆压道君是他,还是让我直呼陆压的人是他。
或许,都是吧。
我看着陆压道君,看的入神,想的也很是入神。直到湖边响起了呼救声,我这才回过神来。
陆压道君拉着我往假山里藏了藏,指着呼叫的女子,他问我:“那个可是萍儿?”
“哦,是她。”我还在为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感到脸红,状似无意的说,“至于她是不是陈涵天命注定的萍儿,我就不清楚了……道君,这样真的会有效果吗?我的意思是……”
月老的姻缘谱上写的清楚,是萍儿落水,陈涵把她救了下来。两个人一见钟情,这才缘定三生。现在虽说也还是落水,可他们两个的情况完全调换了。女子落水时曲线毕现,多添美感。但这男子……
陈涵落水后的样子,不是不怎么样,而是很不怎么样。身上沾染了不少的污泥,脑袋也被撞的头破血流。束发全都散了,发丝上粘了不少粘粘糊糊的东西,让我想起了五行山下的鲛人,很是反胃。
“道君啊!”我压制住想吐的恶心,问,“咱们是不是帮倒忙了?陈涵这个样子……”
“不见得吧!”陆压道君却是信心满满,“你没听过凡间有一句话吗?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听过啊!”我拿不准,“但是道君,凡人不还是有一句话,叫人靠衣装马靠鞍吗?”
陆压道君似乎是想说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呦,这不是陈涵吗?”手里拿着马鞭的慕容慢悠悠的走来,用马鞭戳了戳陈涵脑袋上的伤,慕容笑了,“大白天的闹鬼了?好端端的,他怎么跌到咱们院子的湖里了?”
萍儿身上也蹭了不少污泥,她道:“娘娘,谁说不是呢?刚才我们几个一直在院前打扫,根本没看到人……他到底是怎么跌到这儿的?”
“哎呀!这事儿有趣啊!”慕容一拍脑袋,她笑道,“不行,我得去彩云斋,我要去把这事儿说给陆压道君听。我想了一早上都没想出来用什么借口去找他……萍儿,这里你就处理吧!我先出去了啊!”
说完,慕容就像朵花蝴蝶似的飘出去了。
估计已经习惯慕容甩手掌柜的性子了,萍儿处理起事物来特别的得心应手。在慕容手下她是丫鬟,慕容不在流光院她就相当于半个主子。有条不紊的安排奴仆杂役,萍儿吩咐道:“石英,去把房间收拾出来,让小良他们把陈大人抬过去。夏童,叫人去请医官,你自己去和太子殿下禀告一声。就说……”
“萍儿和陈涵的性格倒是蛮像的。”我小声说,“他们二人处理起事物来,都是干脆利索。要是他们二人能够结合,真是段不错的姻缘。”
陈涵落水带来的短暂骚乱,很快就被萍儿处理妥当了。湖边很快就恢复安静,我和陆压道君也不用继续藏着。从假山里出来,我笑着问:“道君,陈涵这块儿烫手山芋已经被送走了,我们也回去?”
我的话说完,陆压道君的脸色黯了黯。想起刚才慕容走时说的话,我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君不想回去,是不想让慕容纠缠于你吧?”
“谢谢你提醒我。”陆压道君不尴不尬的说,“你要是不讲出来,我自己都快忘了。”
被陆压道君揶揄的,我汗颜一笑:“小仙这不是……”
“朝歌。”陆压道君叫我的名字,道,“你不用故意和我装的不熟。”
这几天的事情发生后,我对陆压道君的想法确实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尤其是记忆和现实产生的偏差,总让我觉得拿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时候莫名的亲近感会让我觉得恐慌,所以不自觉的,就同他客套了些。
不过这些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和他说的。呵呵笑了几声,我道:“道君说的哪里的话?以咱们二人的交情,自然是不需要故意装不熟的。”
我其实想说的是,以时间来看,我们二人的关系确实算不得相熟。可陆压道君却故意曲解了我的话,他淡笑一声,道:“确实。这万万年来,和我算得上有交情的女子,你算是第一个。”
我自是知道,陆压道君说的万万年来,便是女娲娘娘补天后的万万年……听他这么说完,我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至极。
不想再提女娲娘娘的事情,我试着把话头绕开。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我想出的依旧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道君,慕容她……是喜欢了你吧?”
“你觉得呢?”陆压道君很是惊讶的看我,夸道,“在凡间几日,也算是开窍了啊!”
我笑笑,不解的问:“开窍倒是没有,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道君你和土地老儿应该是一样的啊!都不应该有凡人对你们心动的,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