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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茶水冷得特别快,严氏不知是不懂待客之道还是刻意为之,只斟了一次茶就不添水,沈万三憋屈地喝着凉水还得没话找话和章大勇聊天,至于陆小倩,她看都不看面前的茶盏,坐在椅子上仿佛泥塑木雕。
严氏满脸堆笑,屡次想和陆小倩套近乎都碰了一鼻子冷灰,悻悻地退下来,这才注意到马秀英一直没进屋,她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什么,赶紧告罪一声出门来寻找马秀英,刚掀开棉门帘看见马秀英站在腊梅树下,立刻吓得尖声大叫,“你,你在做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众人闻声纷纷出屋,但见马秀英好端端地站在院子中,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马秀英笑嘻嘻地说道:“刚才章先生答应让我摘红梅,我就想先挑一枝好看的。”
章大勇稳稳神,快速下了台阶,笑道:“这种事哪用你动手,你看上哪枝了,我这就掰给你。”
“就这枝吧。”马秀英胡乱指了一枝。
章大勇三下两下掰断花枝,递送过来的手隐隐发抖。
“啊!”马秀英刚拿到手上就突兀地扔掉。
沈万三和陆小倩急忙走过来,“怎么了?”
马秀英满脸惊恐,唇齿颤抖,“我一挨着梅花就好像有人在耳边跟我说话。”
严氏俏脸瞬间苍白,揪住棉门帘的身子摇摇欲坠。
章大智僵硬着笑容,紧张地说道:“姑娘一定听错了,刚才我们都没人说话。”
“是真的,我刚才听到一个男人说他死得很惨,被埋在这株腊梅下面。”马秀英害怕地靠拢陆小倩,悄悄挠她的手心,“陆姐姐,你捡起那枝梅花,试试有没有人跟你说话。”
陆小倩狐疑地看看马秀英,作势欲捡花枝。
“不要!”严氏突然像个疯婆子一样冲下来,一脚踢开花枝,歇斯底里地推攘陆小倩和马秀英,“你们走!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嫂嫂这段时间悲伤过度,恐怕是癔症犯了。”章大勇慌忙抱住严氏,一边解释一边送客,“今天招呼不周,请诸位见谅,唉,你们先回去吧。沈少爷,改日容我登门致歉。”
沈万三还要说话,马秀英拉着他和陆小倩就走。出了章家,不等沈万三追问,马秀英立刻严肃地说道:“你速去通知沈老爷和官府,就说章大智的尸体被埋在那株腊梅树下。”
陆小倩眼一翻,差点吓晕过去。
“你确定?”沈万三扶住陆小倩抽气,他万万料不到这个平静的四合院里居然暗藏尸体。
“百分百确定,我刚才不敢挑明,是怕章大勇狗急跳墙伤害我们。”马秀英把自己如何发现严氏和章大勇有奸|情的证据以及两人种种不正常的言行举止分析给沈万三听,“若不是腊梅树下埋着不可告人的东西,他们怎会如此紧张?我稍微借用一下鬼神就吓得严氏癫狂。章大勇已经面露凶光,我们如不赶紧离开,只怕后患无穷。”
“这对奸夫*****沈万三回忆章大勇和严氏的言行果如马秀英所述,当下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把马秀英和陆小倩送到戏园子,与姚天僖汇合交代几句后就匆匆赶回沈府。
戏园子一如走时热闹,咿咿呀呀唱声不绝,郭家姐妹漫不经心地瞟了马秀英一眼,“你做什么去了,耽搁这么久?”
“适才和陆姐姐在下面看到捏面人的,一时看得入迷忘了时间。”马秀英举了举在戏园门口买的面人。
“也不知给我们捎两个。”郭家姐妹抱怨一句,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戏台上,边看边问姚天僖哪一个角儿唱得好。
姚天僖早被郭家姐妹缠得焦头烂额,看见三人平安回来,紧绷的面孔才露出一丝笑容。听了沈万三的交代,知道事态严重,当下就找了个时辰不早的理由把几女分别送回府。
郭家姐妹兴高采烈地向大张氏汇报与姚天僖相处一下午的情景,她们眼中只有姚天僖,对马秀英三人中途离开那么长的时间毫不在乎,反而懊恼三人的归来,否则她们还可以和姚天僖继续相处下去。尽管是因为马秀英的原因,她们才有和姚天僖接触的机会,但是她们一点都不领情,只恨不得马秀英立刻消失,“娘,你怎么还不把马秀英嫁出去啊?”
大张氏拍拍闺女的手背,“别急,过完年娘就把她嫁出去,娘不是要给她挑一户‘好’人家么。”
郭家姐妹会心地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马秀英被男人打、被公婆骂的情景。
然而她们不知道,此时马秀英和袁兴已经坐在姚天僖的书房,详细地讲起今天在章家的所见所闻。
先前姚天僖只是大致听沈万三说了几句,此刻听完马秀英的讲述,略微担心道:“你太冒险了,幸好你们没有出事,早知道我还是应该和你们一起去。”
马秀英哂笑,“若是没有郭大丫、郭小丫碍事,你跟我们一起去章家,我俩当场就可以制服章大勇。小三和陆姐姐不会功夫,我一个人不敢托大,所以才没揭穿他们,当面与其对质。不过小三已经报官了,他们肯定跑不掉。”
袁兴问道:“姐姐,万一那树下没有埋人,你不是害了沈大哥?”
“你敢怀疑我?”马秀冲袁兴撇嘴瞪眼,又问姚天僖,“你觉得我的猜测对不对?”
“对!”姚天僖毋庸置疑地点头,“妻不贤、弟不恭完全有做案的可能。正如你所言,他们对腊梅树如此紧张,肯定树下埋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袁兴马上转变口风,“姐姐真聪明,一诈就诈出来了。”
“不是我聪明,而是他们心虚。他们做下违背人伦、杀害亲人的事情内心一定很焦虑,生怕别人觉察到什么或是发现他们的行为。他们自以为外表掩饰得很正常,却不知一些欲盖弥彰的言行恰巧暴露了他们的惶恐不安。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随便一个人装神弄鬼都能诈唬出真相。”马秀英摇摇头,在前世她破案靠的不仅仅是自信和创造力,还要从细节掌握罪犯的表情心理进行剖析,这些破案技巧对她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袁兴听得头头是道,“果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姚天僖笑赞,“马姑娘不要谦虚,若不是你抽丝剥茧查出这些证据,只怕这二人还逍遥法外。”
袁兴愤然道:“这对狗男女真该杀!”
马秀英冷静下来,反倒没有先前那么言辞凿凿了,“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严氏和章大勇有罪,等明天小三捎来消息,才能确定我的判断是否正确。”
第二天,沈万三证实了马秀英的判断。
当天傍晚官差就在章家当着严氏和章大勇的面掘开了泥土,果然在腊梅树下找到章大智的尸体和一箱银两。因为天气寒冷,章大智的尸体并未完全腐烂,脖子上明显有一道勒痕。
证据确凿,严氏和章大勇还没经过刑讯就哆哆嗦嗦交代了罪行。
原来章大勇迷上赌博输了不少钱,章大智知道后不仅不再给他钱还打骂他,他没钱还债就把主意打到持家的严氏头上。
哥哥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弟弟是年富力强的少年郎,初为人妇的严氏自然更喜欢俊俏的弟弟。一来二去,两人勾搭成奸,严氏贴了不少家用给章大勇。银子不够了,严氏就哭穷,揣唆章大智做假账贪墨沈家钱财。
今年五月章大智偷偷摸摸做了一笔假账,没被发现胆子就越来越大,贪墨的钱越来越多。及至年底沈家要查账,章大智才恍然发觉自己贪了那么多银两,他害怕做假账的行为被发现就想把钱补上,回家跟严氏商量要严氏把银两拿出来填补亏空。
然而严氏把大部分银两都给了章大勇,哪里拿得出来,趁着章大智夜晚睡觉她跑去找章大勇商量。
谁知章大智忧心银两的事,根本就没睡着,看到严氏鬼鬼祟祟出卧室,也跟了出去,一直跟到章大勇屋里,听清两人的对话才知弟弟和媳妇居然早就给他带上绿帽子,他当即冲到两人面前质问,扭打中撞到床角昏迷不醒。
严氏和章大勇为了隐瞒奸|情,同时不愿意把银两还给沈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勒死了章大智埋在腊梅树下,第二天清晨让章大勇装扮章大智出门造成失踪假象。
这桩离奇的失踪案被勘破,官府当即判严氏和章大勇秋后问斩,因为搜出来的那箱银两不够章大智的贪墨数额,官府没收章家所有财产补偿一部分给了沈家。
沈万三讲完案情,笑眯眯地说道:“这次多亏了马秀英。我爹把我一阵夸奖,说我如此有出息,他死都瞑目了……”
马秀英咳嗽一声,打断沈万三的兴奋,“你是否忘记了,我们有言在先,若是查出结果,你得给我和姚大哥付报酬。”
沈万三的小气病马上发作,“天僖都没去。”
“没有姚大哥拖住郭大丫、郭小丫,我们能顺利去章家吗?”马秀英白了沈万三一眼。
姚天僖清浅地笑笑,“我没出力,不要报酬。”
沈万三立刻打蛇随棍上,“看吧,天僖自己不要报酬的,马秀英你想要什么报酬?要不我也送你一件凫靥裘?上次说好了的。”
马秀英鼓着腮帮子,鄙视道:“凫靥裘价值千金,我怕我真要了,你会哭死,随随便便给点银两算了。”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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