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部长海薇丝,是个身材高大,肌肉与丰满并存的女将式人物。
九年前进入北方学院之时,她一眼相中威风凛凛的索乐玟,当即完成了“良臣择主而事”的甄选过程,从此在学生会中名头响亮,是索乐玟最为器重的部长。
然而海薇丝与任何一个打心底憧憬并决意追随索乐玟的女子都不同,她用了“内外兼修”的方式表明其钦慕之情――搞了一身与索乐玟一般无二的行头。
无袖黑金制服,腰间束着棕色皮带,笔直坚挺的西裤,脚下泛光的黑色皮靴。
远望其背影,妥妥一个缩水版的索乐玟,连双臂的肌肉都是同款的。
北方学院中,若有以“回头率”为排名依据的榜单,海薇丝必然能力压任何人,稳坐榜首。其理由并不是男子气过剩,而是她有个让人见一次盯一次,短时间内绝对挪不开视线的萌点――
她腰间系一物,纤长而毛茸,圆滚滚,肥嘟嘟,分明就是猫尾巴!
她英气十足地大踏步走在学院中,小尾巴一翘一弹、一抖一晃,扑扑地摇着,引得路边野猫也羡慕嫉妒恨,想跳起来抓一把。
如此极具冲撞感的反差萌,好似故意给索乐玟的直男形象加弯儿。
但如果这么想,就大大冤枉海薇丝了。
此物并非别的,乃是她身为纪律部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武器”。
海薇丝的能力名为“蚀骨剧毒”,可通过双手释放分子态的剧毒物质。她能控制毒素的种类、浓度与计量,但偏偏对其传播方式难以掌控。
有好心人灵光一闪,以狗尾巴草为创造灵感,将其放大百倍,设计出专属于海薇丝的武器。底部为一长长可弯曲的空管,小指粗细,长度足有两米,柔软可被缠在腰间。她把直杆握在手中,管壁有密密麻麻的小孔,毒素可扩散其中。
“狗尾巴草”的头部是密密麻麻的绒毛,软绵绵得让人爱不释手,如雏鸡的第一层新羽,似猫仔的第一次褪毛。可若是从微观看去,便会发现它的本来面目是松针状分支的空心纤维。纤维表面有紧锣密鼓的孔洞,类似蚊帐般通透无比,质地坚韧胜过凝成股的蜘丝。
海薇丝将此物擒在手中,毒素顺着细管注入。她轻舒猿臂,动作好比抖动拂尘,蚀骨剧毒便通过纤维顷刻间播撒到四周。不用的时候,她将软管缠在腰间,为了不磨损造价七位数的顶部绒毛,行走之际,便随意地耷拉在身后。
久而久之,她的武器有了“毒猫尾”之名。曾有那么几个手欠想去抓一把的,下一刻,尝到真真切切的百爪挠心之苦,难过至极,恨不能把自己刨开以掏出悔得发青的肠子。
海薇丝身为纪律部长,在学院中排名第八。她为人又耿又直,不管是蓄意伤人的大违纪,还是偷偷摸摸的小毛病,只要被她逮到,好言安抚乃白日做梦,唯一的盼头就是别被矫枉过正。
正常的三观被此钢铁直女糊箍上一层铁皮,再想歪也难。有那带着些痞子气的,被她训教过后,连在地上捡个钱都觉得占了老天爷的便宜,恨不得当即“一拜天地”。
对于此般槽点颇多的纪律执行者,自然会有两极分化的风评。有人追着她,觉得那五大三粗身影的背后,是最有安全感的港湾。另一部分人则躲避瘟神般地绕着走,又怕又厌,牙根不停地发痒。
而后者之中最有代表性的当属乐兴生。
人如其名,乐兴生是个随心所欲,酷爱违反纪律找乐子的人。
他让俩铁哥们手中举杯、桌下互踹,互灌假酒皆不知。他撺掇一对情侣在课堂上“打是亲骂是爱”,还不过瘾,于是鼓动陌生人去插一脚,来个棒打鸳鸯。听闻教师意外丢失了几百人的试卷,他故作惊讶,一边烧纸一边积极跟进最新情况。他为当众出丑的新生留个影,以供日后看图说话,张嘴敲诈,伸手要额度……
言而总之,招猫逗狗、挑拨闹事,是他平生所爱;装疯卖傻、说谎调皮,是他生而知之的专长。
乐兴生的最大乐趣就在于,他把在一桩桩糗事中扮演的搅屎棍角色,嫁祸到各种替罪羊身上。继而以旁观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欣赏自己的成果,让受害者永远恨着不该恨的人。
然而正值人生巅峰的他,情况陡转。
海薇丝上任纪律部长,乐兴生的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
无论他的行事如何天衣无缝,哪怕他的设局让人瞧不出一丝破绽,海薇丝抓他根本不讲证据。因为她有一种让人口吐真言的“毒药”,只需给嫌疑人闻一闻,真相瞬间水落石出。
乐兴生被连着逮了三次,搞得人人皆知,检讨写成了论文。他又恼又烦又憋屈,就像吞了个消化不掉的秤砣。但他后来也想通了,海薇丝是索乐玟的轻信,得罪不得;加之自己终究不占理,只得捏着鼻子收敛了些。
然而本性难移,乐兴生的兴趣改不了。
他于是开始疯狂打擦边球,以为海薇丝会干着急却没理由抓他。
谁料,纪律部长给他顶了层层叠叠的“违纪未遂”的帽子。罚款罚得让他这堂堂“学院第六”穷得只剩下一条裤子,曾一度窝在四壁空空的公寓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二人从此结下了雷打不动的梁子。
乐兴生的公寓与海薇丝不远,他无数次在夜间观望她的窗口,瞅着那若隐若现的精壮背影,咬牙咬得“咯吱吱”响。如果海薇丝只是个普通的猫尾娘,他敢破门而入,把其造价不菲的尾巴当场薅秃了,继而大笑三声,徜徉而去。
终于,又是一年混战,报仇的时机来了!
在二队突击体育馆的途中,乐兴生计划好了如何名正言顺地把他失去的颜面,用他最喜欢的方式讨回来。
乐兴生的战术向来简单有效。
首先,他让手下三个排名靠后之人,其中之一与自己交换行头,打扮成他的模样,在海薇丝附近目不斜视地招摇而过。
海薇丝自以为“乐兴生”没发现她,一路悄无声息地追到休息室。她眼看着三人进入了休息室的里屋,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小房间,顿时喜上眉梢。因为她只要把门一关,“毒猫尾”从门缝处伸入,轻轻一扫,屋内三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消片刻便会“嗵嗵嗵”地倒下。
然而屋内之人虽说排名靠后,但在战斗科摸爬滚打多年,哪个不是人精?海薇丝刚准备动手,却眼前一花,被屋中的“置换”的能力者瞬间挪到屋中,且位置正在距离门最远的角落。
除海薇丝之外,屋内还有一男一女。女生长得娇小可爱,名为蕾枳,她的能力乃为得天独厚的“定身”。虽然四级中的蕾枳只能定住五级下的海薇丝两三秒,但这足够门外之人把大门反锁,将三人困于其中。
海薇丝很快恢复了行动力,当即发现是有人假扮乐兴生,知是被骗了。她心头火起,握武器的手紧了紧,铿锵走到二人身前,影子比瘦小的蕾枳足足大三圈。
海薇丝冷哼一声,瞬间决定了用哪种毒物,准备给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能力者一个教训。
然而就在她扬手之际,房中响起二人整齐划一的喊声――
“我们认输!”
听此话,海薇丝虎躯一震,面孔上勃发的战意倏地消散了,刚从手心溢出的毒也“唰”地缩了回去。
规则有言,若是对手认输,则二十四小时内双方均不得再动手。纪律部长身为表率,怎能有半点触犯?她连碰这认输的二人一下,都觉得有破坏规则之嫌。
二人对视一笑,不紧不慢地拿出通讯设备,手指在屏幕上划划点点,要交出初始十分的一半给海薇丝。然而,两三秒就能完成的简单操作,二人磨唧了将近一分钟。
海薇丝早就等得不耐烦,强压着暴脾气,待到积分入账后,粗声粗气地喝道:“好了!此战结束,你们走吧!”
可二人非但不撤,还脚步款款地往海薇丝面前走了几步。蕾枳咧嘴一笑,脸上的小雀斑舒展开,显得小家碧玉,很是可爱。她歪头看着海薇丝,嗓音清脆道:“门是被反锁的,我们也没办法呀!”
海薇丝瞪起眼睛:“那就给我敲门,把你们的同伴招回来!”
二人对海薇丝的脾气门儿清,自然知道她现在是个不会发飙的纸老虎,于是扭扭捏捏不挪窝。那“置换”能力的少年满面春风地客气道:“部长大人,我能感到他已经走远了,想要置换都没目标,真是爱莫能助。”
海薇丝的面色沉得就像笼了一层黑霾,冷声道:“我给你们两分钟,找他回来,把门打开,否则,别怪我动粗。”
他们当然知道她说的“动粗”其对象是门,完全不惧。
蕾枳又走近一步,和海薇丝咫尺之隔,笑嘻嘻道:“我们向你认输了,所以按照规则,我们有二十四小时的和平期。正好我们被关在一起,这是个互相了解的好机会呀!”
海薇丝的火气蹭地起来了,随即就要调动一身腱子肉,把门暴力砸开。
而蕾枳轻巧一跳,小鸟般地落在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助跑路线。
海薇丝不得不卸去绷紧的力道,皱眉瞅着笑丝丝的二人。
四周静得吓人,海薇丝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甚至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略微抬头,一眼看见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不好的预感简直要从脑中满溢出来了。
恰在此时,她的视线中突然多出了几道黑影。下一刻,一个接近两米高的六面铁笼凭空出现,构成笼子的铁柱纵横交错,根根都有小臂粗细,结实无比。
此庞然大物毫无征兆地出现,随即从天而落。
“咚!”
一声巨响,地面剧颤!
铁笼精准无误地掉在少年的身旁,再近十厘米便会和他的脚亲密接触。但少年没有丝毫惊惶,当即一个纵身跃入其中,回手把笼子的门“嘭”地一关,“咔嚓”锁上。
而海薇丝被这一幕镇住,稍有发愣之际,忽觉浑身一僵。
她又被蕾枳定住了身体!
两秒说短很短,不过是深深一个眨眼。可说长又很长,足够发生两件让海薇丝抓狂的事情――
自打蕾枳第一眼看见海薇丝的猫尾巴,她就对其情有独钟。她想攒钱找人制作,无奈此物造价太贵;想仿制同款,可山寨货她怎么都看不上眼。不管她再如何朝思暮想,想从纪律委员那里横刀夺爱,简直是嫌活得太顺。
因此这第一秒,海薇丝被定身,猫尾巴就在她手中松松地握着。蕾枳俯身探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一把抢来,她的眼睛当时就冒出星星来。
第二秒,笼子中的少年再次发动“置换”,于是呆若木鸡的海薇丝瞬间成了笼中做客!
等到海薇丝反应过来,蕾枳正半眯着眼睛,摸着软塌塌的猫尾巴,开心得就像抱着去往天堂的钥匙。
那方才一直笑容可亲的少年却变了脸,重重地拍了拍蕾枳的肩头,把沉浸在温柔梦中的小姑娘打得一个趔趄。
少年对着关海薇丝的笼子轻轻扬起下颌,神情冷肃中蓄着刻板,极其不近人情地道:“别磨蹭了,快去,那锁头坚持不了几秒。”
蕾枳紧紧抱着猫尾巴,用力抓了两下,满脸不舍地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清浅的泪花。
海薇丝正用有力的手指扭动锁眼,金属扣“咔咔”作响,不到十秒就变了形。
也正是此时,她的手突然顿住。
海薇丝极其不幸地被第三次定了身。
蕾枳的力量已然耗去大半,双脚发飘,眼前不明所以地冒着金星银星。但她不得不强打精神,把乐兴生的最后一步计划完成――
她咬着牙、狠着心,百般心疼地把猫尾巴当作绑绳,从笼子门和笼子铁柱间穿过,一圈圈绕上、扯紧,三下两下便将笼子门绑得结结实实,顺手打上了连环的死扣!
动作结束后,蕾枳“噗”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呼哧喘粗气。她仰起脖子,面向屋中的监控器摄像头点了点头,道:“大功告成!”
少年也对摄像头躬身一礼,如同谢幕。
海薇丝气得嘴唇发青,脸色如玄铁。以她的力量,完全能把铁笼的锁掰开,继而敞开笼门。然而就眼下而言,她唯有把猫尾巴扯断才能打开笼子,这好比让她自断一臂!
她丰满的前胸剧烈起伏着,健壮如母熊的身躯微微颤动,带着铁笼轻轻摇摆,连那拴门的猫尾巴都在她面前如逗猫草般“噗噗”地抖着……
三年没掉过眼泪的海薇丝,眼角倏地湿了。
但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可远远没有过瘾,他积攒了几年的怨气,要在今日一鼓作气地泄干净。
屋内少年的通讯设备响起,他会心一笑,直接把声音放到最大。
一个干干瘪瘪、有些公鸡嗓的声音悠悠传出。
“海薇丝呀,十秒后,体育馆内的监控系统会被我关掉,唯有你头顶的摄像头照常运作。到时候啊,有劳你把头抬起来,和场外的上万人打个招呼。毕竟――我给你付了十积分作为出场费,若是拿好处不办事,你这纪律部长的脸啊,可就要丢到爪哇国去喽!啊啦啦,记得给观众们笑一个哦,哈哈哈……”
说话之人,不饶说,正是笑得岔了气的乐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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