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可笑怜悯
师父从前总是说他与师弟最大的区别,便在于他对于一切都太过于无所谓,得到或是不得到对于他来说意义都一样,而师弟,却有着天地下最大的野心。
而正是这样的野心,让他完成了一次又一次惊艳之举。
他知晓眼前女子的身体里,住着的其实是另一个灵魂。
而东越千乘将军与天澜封决太子之间的不共戴天的仇怨,是举世知晓。
难道同样是他的野心造就,让最大的敌人变为生死不相离的"qingren"。
“野心么?”他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的心里并不如以往那般波澜不惊了,也说不出是出于不甘,还是出于无力。
当白衣人找到慕允的时候,一切的喧嚣与都已经结束于这个凄清的夜晚中,他面纱后的脸生平第一次露出一种惊骇。
在他的记忆中,慕允这个温润精致如白玉的男子,从未有过如此狼狈。
他的轮椅已经不知所踪,一袭华衣早已在刀光剑影中被砍得破碎不堪,那保养得最白皙光洁的皮肤,也多出了数不清的伤痕,整个人就这样跪坐在泥土上,身上的血与地上的泥土在夜色下几乎混为一体。
白衣人也未曾想象过,无论何时都会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的慕允,无论何时都不会让自己身上染上半点尘埃的慕允,今日却像变成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极端,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公子何须自己亲自动手,那些刺客虽非等闲之辈,但我们的人只需花些时间也能一样达到同样的结果。”
深院幽阁中,伤口已经清理完毕的慕允平躺于床榻之上,目光看着自己的前方,眼神格外雪亮,像是一个已经死过了一遍的人。
“我一生不知为何而活,为谁而活,但现在,我只为复仇而活,”慕允有些木然而郑重地说道,“而师弟,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白衣人此时正在为他施针,闻声,动作顿了顿,抬起头,隔着面纱看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躬下身继续施针,“公子自己也清楚他是这世上最不容易死的人,不是吗?”
慕允轻轻抿了抿殷红的嘴唇,原本没有焦距的视线此时才开始移了几分,若有所思,原本空白的脑海,因为这句话便去不自主地追寻着答案。
为何自己的明知只需旁观便可,却非要加入其中让自己落得如此狼狈。
他狭长而慈悲的双眼,此刻却染上了一丝不属于他的异样,脑海出现了一个场景,一双人影,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挥不去。
最后,在他的努力之下,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而清冷,曾在最落魄之时被他救起,却在最明媚之时离他而去。
他的冷血并不亚于弦月,但今日他也不知自己心里那一丝可笑的怜悯是从何而来,而更可笑的是他自己……
“本为了给他留口气而去,自己却伤得比他还重。”
而那时,满身伤痕仅剩一口气的他,却像一条可笑的虫子,在地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