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我没有心
伴随着刀刃划擦的同时,她的手臂被面前一个更大的力度瞬间拉去。
眼前一阵眩晕之后,她已经稳稳坐在自车上的软垫上,与此同时,她的手臂上依旧紧紧扣着慕允的手。
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长剑穿过血肉骨头的声音,肌肉纹理牵带着体内的血管,瞬间胸中迸射开来。
眼前的景象是很血腥的,她回过头时,那长剑已经穿透了蒙面人的胸膛,鲜血四迸,将她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而那握着长剑的手,看起来是如此的细致白嫩,根本没有让人联想不到任何残忍之事,更何况是如此毫不犹豫的刺杀。
那长剑在蒙面人的胸膛中停留的时间并不久,不过顿了顿,便倏然哗啦一声抽了出来,夹带着未干的鲜血。
她的余光瞥见自己身侧人脸上的表情,那张干净而从容的脸上依旧是那么温和,然后就这般淡然地看着眼前的生命以一种极其丑陋而可怕的方式消逝在自己的眼前。
他是那样的漠然,那样的从容,他的眼神带着柔和清浅的光芒,容颜带着纯净的雪白与美丽,但他却可以,如此温柔地将手中的刀送入一个活人的胸膛,再面不改色地拔出来。
这种可以微笑着杀人的人,似乎更让人觉得冷血一些。
他明明看起来身体单薄,周身还伴随着清淡的药香,一看便是弱不禁风的富贵公子,但今日的景象,却让她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忌惮。
在蒙面人倒下之前,慕允轻轻拂袖,一阵凭空而起的劲风便将那满身是血的尸体击出了马车。
而慕允,他从一开始到现在为止,脸上唯一的表情变化,便是在看到面前这摊刺目的鲜红时,好看的眉头极轻的蹙了几分。
但这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仅仅是一瞬而已,在下一刻,他的目光注视着她的时候,他的眼中又恢复了那不见波澜的安静笑意。
即便是贱了满车的鲜血,但他的身上与他的手上,却没有半点血污,仿佛方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轻轻拿起一块白色的绸布将剑身上的血液擦拭干净,然后动作散漫地将那剑重新收回剑柄之中,若无其事地放回到身后的暗格中,伸出葱白的食指轻轻按了一下开关,那暗格便重新被其他的伪装物彻底挡住。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有拿起身侧随身的小木盒,打开后,拿起当中的白色纱布,在上面撒了一些药粉,然后抬手准备为她擦拭伤口。
但是他的手还未触及她的皮肤,她的身体便无声地往后一让,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的手凝固在半空,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只是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笑容潋滟地问道:“你是想流血而死吗?”
此时马车中的光线很暗,暗到让人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那脖子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又是如此的鲜艳而鲜艳,她是沉默的,而且看着他的眼神,也仿佛为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围墙。
这个眼神是冷沉的,带着厚重的警惕,又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敌人般带有些许的敌意,她的鼻息中发出一声饱含嘲讽的冷哼:“我的死活应当是与你没有半点关系的。”
他像是听到了孩子般天真的话语般,低笑了一声,那生意能穿透此时马车中黑暗,带着清泉的凉意不断撩拨着人的心弦:“你多虑了。”
他说下一句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很认真,认真到可以洞见他眼中难见的亮光:“你对我很重要。”
她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虽说你是容汐月,但若是有他人因此而用你的命来牵制我,我只会选择拒绝。尽管你很重要,但并不代表你消失我便不能完成大业……”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眸子半掀,像是端详着她的容颜,低沉道,“毕竟,世上可以有很多个容汐月。”
她心里猛然一凉,他的语气虽然依然是让人放松的,但是她却从中听到了一种没有感情的冷漠。
或许天下形势在他眼中就像是一盘复杂的棋局,她是棋子,他身边所有人都是棋子,而他便是执棋之人,任何人的存亡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仔细想想,他的说法完全是可以实现的,即便真正的容汐月死了,他依旧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培养出一个新的“容汐月”,而知晓容汐月身世的人也就寥寥几人,那他如何去叙述她的身世其他人也定然是深信不疑的。
她的面色如水,眼中并未除了半点的畏惧,反而用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他,高深莫测地说道:“那你可要守住自己的心,因为……弄权者是容不得半点的感情的。”
他露出了轻辽的笑容,干净而优雅:“谢谢,我自然不会对任何人动半点感情,因为……”
“我没有心。”他的眼神看到了她的眼底,两人的对视间,一冷一暖,但视线交触间,却似乎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真是个极好的回答,无心之人,又怎会有情感,他是在侧面告诉她,他绝不可能因为她是谁而对她有半点仁慈的意思吗?
那很好……
她无声地牵了牵嘴角,冷冷道:“那样最好。”
他脸上的表情又重新恢复了谦和,然后抬起手,重新将手中的纱布伸向她脖子处的伤口处。
这一次,她没有躲避,而是控制住自己想要抗拒的四肢,就这样仍由他为自己处理伤口。
当他为了减轻她疼痛而轻轻地朝她的伤口轻轻吹起的时候,她心里的冷笑却加深了起来。
继续伪装,她就这般等待着,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她就不相信,他伪善的嘴脸日后不会有任何的破绽。
车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和谐感,年轻谦和的少年,而身侧的少女悉心地上药……
真是好生和睦……
而马车外,剩余的蒙面人早已知晓车内有个他们动不得的人,便在马车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与慕允的人对峙着,空气中浮动着紧张而危险的气息。
就是这般的对峙,被一个路过的队伍就此打破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