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中,马车旁篝火不断,但此时场面,一片混乱。
那中年男子,仰躺在火堆旁,依靠马车,其上衣大开,其心口寒气大盛。
但其脸上少见悲伤,多有喜悦之态。
似乎有声低喃:“找到了,寒英铁…”
但当听到风君之时,面部变化,纠结犹豫之态不断变化。
“风君?”在中年人之侧,那男装女子,惊讶捂唇,望向骑着白狐而来的风允。
白狐消散,风允落地。
疑惑着望向在将之旁的两人。
“风君,此先生坠入彭蠡泽内,受寒气所侵,遂借篝火一用,在此取暖。”将上前解释,木讷中带着一丝拘谨。
他此番是僭越了。
他为奴仆,风允为主,不待主命,就擅自做主,留下这两人,若是两人有异,岂不是对不起风允。
随即道:“将这就再起篝火,于君分坐。”
风允摆手。
因为那受伤的中年人,此时被那男装女子搀扶,正颤颤巍巍地对风允行礼。
“风君安。”
中年人面色复杂,而那男装女子却对风允目含敬仰。
“两位可认识余?”
风允上前,目视那中年人心口,那寒气严重,只是一眼就可看出,非这篝火所能治的。
“咳咳…风君之名,老夫虽在外,亦有闻之。”
说着,其拘礼道:“老夫欧冶,早先越国人,如今的禹越国,句章人。”
禹越?
“咳咳咳…”欧冶心中寒气越发得重,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递给身旁的男装女子道:“灼篝火,再淬之,我需伏于其上,以压寒气……莫啊,小心伤手。”
莫点头。
“抱歉,风君,老夫无礼,难以久站。”
莫先扶着欧冶在火堆旁坐下,这才将短剑丢至火堆中。
“借先生盛水之器一用。”莫对将道。
将称不敢。
又望向风允,风允在,他不该做主。
“莫女不必客气,自拿去。”
莫女?
干将听闻风允言明莫女身份,恍惚望之。
刚才他却未发现其为女子……
此边,莫感激:“多谢风君。”
说罢,拿着盛水之器就去湖边取水。
风允随之坐于篝火旁。
欧冶……欧冶子?
莫…莫邪?
将……
风允望向一旁寻新的盛水器物,欲给风允烧水为饮的将。
余干之人,名将。
风允前世却是不知这几人是此地出生。
此番遇见,倒是有趣。
随之,风允望向欧冶腰间,那正别着一把宝剑。
不似寻常之剑那般短小。
此剑收于鞘中,观其长度,亦然有三尺之数!
此时之剑短,因其矿所冶炼之金属,少韧性,过长易折,遂多为短剑……
看见风允盯着自己腰间之剑,欧冶面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自傲。
随即,不顾什么心口之寒,将腰间宝剑解下。
“风君可要一观,此剑名龙渊,乃是我早年与一好友闲谈之时,略有所悟,前往山川各地寻得七星之所,以天材地宝铸就!”
“咣!”宝剑锋利,银光烁烁!
欧冶忘乎痛楚,拔剑而出。
剑如银龙,内敛而锋。
风允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缥缈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
“好剑…”此声非是风允之声,而是还未去盛水的干将。
干将讷讷,难以言喻。
“阿父此前亦是痴迷铸剑,渴望铸就长剑之韧,可我在其旁观之数年,亦不见其剑出。”
之后家中被贬,已然为奴也……
干将不愿多说,随即沉默。
欧冶闻声,仔细打量干将。
忽惊道:“可是余干,干氏之后呼?”
闻声,干将诧异。
“先生何知?”
“哎呀,你是干匠的后人啊!”
“我青年时就是与你父交谈铸剑,遂才成之龙渊!”欧冶欲动,眼中缅怀,似在奇异,将此时为何是风允身旁的一奴隶。
奴隶啊!
欧冶不敢多思,从士族贬为奴隶,其中必定有难言之情。
干将闻声,退后几步,似乎在羞愧见欧冶这,父之好友。
但无可奈何,风允在此,他岂能如此扭捏,随他只低头不视。
风允见状,道:“将,你去取水罢。”
“诺。”干将紧忙离去。
而欧冶惋惜,再惋惜。
手中的龙渊却在此时微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欧冶古怪,随即望向天空。
夜幕之上,北斗七星烁烁。
“七星震动,龙渊起灵?”欧冶大惊,随即大喜。
“哈哈哈,龙渊起灵,剑魂将出啊!”
欧冶捧着龙渊不知所措,但突然一愣。
龙渊为何有异?
他复杂地望向风允。
龙渊,他之铸就,但并非他之能所用之剑。
此时异动,思其风允所传之名望,所传之名事。
他想除却风允外,少有原因。
但……他乃越国人,越君被风君大辟头颅。
若非风君治水在先,他早已拔剑相向,何来篝火同坐。
可……
欧冶低喃:“我此生入铸剑之道矣,此剑亦非越君能用之剑!”
“越君待我无情,是越国待我有恩,恩之以报,而越君已经给予我报答的方式。”
思及此,欧冶不再犹豫。
他以铸剑入道,成就异人。
他之道途-铸剑,此时皆在龙渊之身,岂能放弃!
“风君不若试试此剑,观其锋利也好。”
欧冶礼举龙渊,示意风允接剑。
风允心中对龙渊亦有所喜。
此喜非是闻古之宝剑,而是其剑之气息,亦感亲切。
不做客气,风允接剑而起。
剑招之事,风允无多花哨,唯有基础之式。
可即使是基础,在龙渊加持之下,剑气如墨,行之如七星跃步,挥之若皓月流光。
但剑气内敛,恍若行舞,挥之而乐。
仿佛作画,大起大落间,让人目光深陷而难离。
“浩瀚若渊,锋藏其间,正是龙渊啊……”
欧冶子眸中精光阵阵,泪流而无察觉。
“不枉矣,此番见龙渊择主,吾身死亦不枉矣!”
“咳咳咳……”
“咳咳咳!”欧冶捂住心口,却又被极寒之气刺痛。
如今心脏处已感觉不到任何触碰,血液也有凝滞之象。
他近乎要倒,费劲地撑着身子依靠在马车之旁,额头之上不断冒着冷汗。
而取水归来的莫见之,紧忙快跑,小心护住手中盛水,来到篝火旁。
风允停下剑舞,亦来至其旁。
见到寒气积重,风允也是无法,他非医者,身上就一未学成的巫医蛊术,擅自施展,救人不成,恐先杀之。
“阿父,您莫激动!”
看见欧冶心口起伏,将寒气带往身体各处,莫急得低泣不绝。
但她手中动作不断,极其麻利地准备淬火匕首。
可利索之间,其慌乱难压,竟想赤手而拿。
风允蹙眉,压制其手。
“莫伤了手。”
随即风允以龙渊而割,从身上衣物割下一块布,以布沾水,这才缠绕剑柄。
“请。”
莫滴泪,点头拿住布缠的剑柄,淬入水中,这才起身来到欧冶面前。
但始终难以下手。
“莫啊,伱再不出手,阿父就真的得没了…”欧冶虚弱,苦笑道。
莫这才狠下心,用淬过水的剑刃,炙灼欧冶心口。
欧冶闷哼一声,面色一狞,这宛若酷刑的治疗,若非他常年在火炉之侧,见惯了烙烧,怕是也没胆气用此法压制寒气。
立竿见影。
灼烧之下,心口寒气得到抑制。
欧冶也重新感受到了心跳。
似乎察觉自己阿父情况好转,莫使劲又按,滋滋灼烧,一股焦肉之味……
风允在一旁看得心头一跳。
干将赶回时,也在一旁不敢出声。
“啊…好了,莫啊。”欧冶面目扭曲,手脚强扣,紧忙道:“心里的寒气可不是这烙印能祛除的,且罢手,嘶…”
“呼……”
莫一松手,欧冶长舒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但观其心口,灼烧剑印下,寒气依在,若是不除寒气,这烙印之苦,怕是要伴随一生。
风允想到巫医蛊术中,五行之克之法。
寒属水之异变,似寒冬腊月。
以五行之说。
风允能想到的有三法,但前提是他能施展蛊,不然只是空谈。
“欧冶先生,越地可有良医,不若归国医治?”
风允将龙渊剑递给欧冶:“剑归还先生。”
欧冶眼中一急。
“不敢在风君前称先生…”
风允轻笑:“达者为先,先生在铸剑一道上先之世人多矣,称之为欧冶君也不为过。”
面对风允的称赞,欧冶面色羞赧。
“不敢不敢,风君治水方可称君,余不过一火炉冶工罢了。”
望向风允递来的龙渊,欧冶先是沉思一二,接过。
但又道:“风君请坐,欧冶望能与风君一谈这铸剑之道。”
风允不曾接触冶炼之工,倒是不通其术。
但亦想一听。
“请。”随即相对而坐,似行论道。
欧冶一笑,这还是第一次以君子之礼论道。
恍惚间,他想起了青年时,与干匠蹲在冶炼炉旁,争论铸剑之术。
“风君可让将也来一听,当年若无老友之论,我也要走不少弯路,算是承之以情,报之以恩了。”
“可。”
风允示意干将近身。
干将不敢太近,遂只找了个平地,在下首以弟子居之。
一旁的莫无奈,她知晓父之脾性,何况……
龙渊出,其剑上的气息与风允隐隐相和,莫心知肚明阿父所想。
而她,望向风允,思之:风君持龙渊,方能不堕龙渊之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