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一章 磨刀石
代王府里,代王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宣平侯被代王走的头晕,忙叫代王停下来。
代王停下脚步,满脸阴霾地说道:“舅舅,你说父皇是怎么想的?所有大臣都在求他废黜赵暄,可父皇却没有答应,父皇是不是不想废了太子?”他就知道父皇偏心,赵暄犯下那么大的罪,父皇竟然不舍得废了他。
“殿下,皇上今天没有废太子是对的。”
“什么?”代王不可思议地看着宣平侯,“舅舅,你是不是疯了?”
宣平侯抬手示意代王坐下来。代王满脸不耐烦地坐了下来。
“殿下,皇上今天之所以没有立马答应废太子,不过是在装装样子。”
“装装样子?”代王满脸困惑不解,“什么意思,父皇为什么要装模作样?”
宣平侯为代王解惑道:“太子毕竟是储君,哪能说废就废。”
“赵暄都快要起兵造反了,还不能马上就废了吗?”代王还是不理解,“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
“我的好殿下,如果皇上今天就废了太子,那就坏事了。”
代王越听越糊涂:“舅舅,你在胡说什么,赵暄犯了那么大的罪,废了他怎么坏事了?”刚说完,他想到赵暄有可能会造反,大惊失色道,“父皇怕赵暄起兵谋反?”不可能吧,皇上怎么会怕赵暄他们起兵谋反。
“不是这个,皇上之所以没有立马答应废太子,一是因为太子是他亲自册封的储君,二是因为太子是先皇后的儿子。”
代王还是没听明白,撇了撇嘴说:“这两件事情,全天下人都知道,有什么不好的。”
宣平侯见代王还是没理解,耐心地解释道:“如果皇上立刻答应废太子,会显得皇上不顾及父子之情。再者,太子是大周的储君,储君是国本,不能轻易动摇。”
代王还是听得云里雾里:“舅舅,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他解释半天,代王还是没听明白,宣平侯懒得再解释,直接说道:“皇上今天不答应,并不代表明天不会答应。就算明天不答应,后天皇上一定会答应。”
代王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大臣们会每天求着皇上依法处置太子,皇上最后迫于无奈,才痛心废黜太子。”宣平侯说到这里,看向代王,“殿下,明白了吗?”
听到这里,代王终于懂了。他一脸恍然道:“哦~~~父皇要大臣求他,求得他逼不得已才答应废了赵暄。”
宣平侯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吗?”代王听懂了,但是还是无法理解皇帝的行为,“赵暄犯了这么大的罪,父皇废了他不是应该的么,父皇干嘛非要大臣求着他,他才答应啊。”
“因为皇上还是太子的父亲,如果他立刻答应废黜太子,会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无情。”宣平侯捋了捋胡子,语气充满深意地说道,“再者,皇上装作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代表着他对太子的所作所为非常失望,同时又自责,因为他这个父亲没有教导好太子,才会让太子犯下这么大的错。”
代王终于彻底理解了。他犀利地吐槽道:“父皇也不嫌麻烦。”
宣平侯笑了笑说:“哪怕是皇上也要做做样子。”
“说到底父皇还是偏心赵暄,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麻烦的事情。”代王冷哼道,“当年,老三犯事,父皇可没有装模作样,立马就废了老三,还处置了老三的母族。”
“三皇子哪能和太子相提并论,太子毕竟是一国的储君。”宣平侯道,“自古以来,太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废的,皇帝哪怕对太子充满不满,也不能随心所欲就废了他。”
代王不以为意道:“婆婆妈妈的。”废个太子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殿下,日后你也会为了名声装装样子。”
“本王才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代王心里还是觉得皇帝偏心太子,“舅舅,你确定大臣们求父皇几天,父皇就会废了赵暄?”
“嗯,一开始皇上不会那么快答应,但是过几日,皇上一定会同意。”宣平侯笑道,“如果皇上真的不同意废黜太子,今日何相跟刘太师就不会在朝堂上提出废除太子一事。”提出废太子的可是何相跟刘太师。
“那我等着。”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殿下,这段时日,大臣们会一直求皇上废除太子,到时候你就苦苦哀求皇上再给太子一次机会。”
代王虽然不想为太子求情,但是他身为弟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出事。
“我会天天求父皇饶了赵暄。”他刚才还说父皇麻烦,其实他自己也一样。明明恨不得赵暄马上立刻就被废,但是为了名声,他这个做弟弟还必须为赵暄求情,这样才显得他这个弟弟尊敬太子这个兄长。
“殿下,您再忍耐几日。”宣平侯安抚代王道,“现在就真的只差一步之遥了。”
“舅舅放心,我会沉得住气,绝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出错。”代王是心急,但是他心里清楚,越是在这种重要的时候,越是要忍耐,这样他才能拿到太子之位。
“等太子被废后,殿下你还要再忍一段时日。”宣平侯神色若有所思,“太子被废后,大臣们一定会向皇上提出新立太子一事,但是以皇上的性子,绝不会马上重新立太子。”
“国不可一日无太子,父皇不会不答应吧。”
“皇上会装作被废太子伤了心的模样,暂时不想重立太子,所以新立太子一事估计要等一段时日。”
“行吧,本王再多等一些时日。”
“等太子废了后,我会让我们的人提出新立太子一事,但是太子人选是景王。”
“啊?”代王被宣平侯这番话说的懵了,“舅舅,你刚才不是说不能提新立太子一事吗?”
“我刚才的意思是殿下你不能冒头,不然你为太子求情一事就会变成虚情假意。”宣平侯神色严肃道,“新立太子一事必须马上提出来,首当人选就是身为嫡子的景王,让他成为出头鸟。”
“为什么不是楚王?”代王明白宣平侯方才那些话的意思。
“因为楚王非嫡非长,我们要赶在楚王他们开口前,提议立景王为新太子。”宣平侯猜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楚王的人会提出立殿下您为新太子,因为废太子后,您就是长子,您占了个长的优势。”
“那我们就这样放过老四?”
“等过几日,我们再派人提出立楚王为新太子。”楚王一脸深意地笑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趟水搅混了。”
代王最不耐烦这些事情。他有些郁闷地说道:“赵暄当太子轻轻松松,怎么轮到我变得这么麻烦。”
“如果当年不是谢家强硬地要和先帝合作,你早就是太子。”宣平侯说到这里,语气沉重地叹了口气,“都怪我们宣平侯府没本事,不能让贵妃娘娘成为皇后,也不能让你成为太子。”一提到这件事情,宣平侯心里满是愤懑不安,当然更多的是对谢家的恨意,还有为荣贵妃委屈。
代王恨恨地说道:“本王一定要当上太子。”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母妃,他也要当上太子,因为太子之位原本就是他的。
“等殿下您当上太子,贵妃娘娘用不了多久就能当上皇后。”
“谢氏那个贱人还没有死。”谢皇后不死,荣贵妃很难当皇后。
“殿下,等您坐上太子之位,皇上一定会废了谢氏。”宣平侯这话说的非常笃定,“再者,镇国公府出事,谢氏哪还有资格继续做皇后。”
“舅舅说的对。”代王笑道,“等本王当上太子,母妃就是母后了。”到时候母妃多年的夙愿就能实现。
“还差一步,一切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就要到手了。”宣平侯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但是他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不能乱,更不能因为太过高兴而失去了理智。“我们得忍耐,不然我们这些年的谋划就白费了。”
“舅舅放心,本王能忍得住。”再等等、再等等,他就是太子了。
与此同时,楚王在御书房里向皇帝汇报他一路去彭城,去五华山的具体情况。之前,在朝堂上,他只是说了调查偷铜一事的真相,并没有说其他的事情。不过,他还是没有说自己遇刺一事。
等楚王禀告完所有事情,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不说太子他们派刺客刺杀你一事?”
楚王见皇帝知道他遇刺一事,心里一点也不奇怪。
“儿臣没事。”楚王的意思是他没事,那么刺杀他的事情就没必要追究。
见楚王不在意,皇帝便没有多说这件事情。
“老四,你跟朕说实话,你真的觉得你大哥还能继续做太子?”
楚王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
“说实话。”皇帝语气严厉,“朕不想听到假话。”
楚王道:“大哥的所作所为不是储君该做的,他不配再做储君,但是儿臣希望父皇能饶了大哥一命。”
“朕还没有狠到虎毒食子的程度。”皇帝想到小时候的太子聪慧伶俐,可爱孝顺,嘴里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是朕的错,是朕没有教导好太子。”
“父皇没错,错的是镇国公,是他教坏了大哥。”楚王是真心觉得是镇国公带坏了太子。
“老四,你从小到大没有让朕失望过,朕很欣慰。”对于楚王这个儿子,皇帝是真的满意。“你这几个月辛苦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就不要上朝了。”
“谢父皇。”楚王恭敬地问道,“父皇,儿臣能去看看母妃了?”
“你母妃恐怕一直在等你,你现在就过去看看她吧。”
“谢父皇,儿臣告退。”
等楚王离开御书房后,皇帝又长叹了一口气:“唉……”
孙奎端来茶水,双手端到皇帝的面前。
“皇上,楚王殿下都回来了,您还叹什么气啊?”
皇帝接过茶盏,低头呷了几口茶:“朕是觉得朕这个父亲太狠心了。”
“皇上,您是大周的皇帝,然后才是各位殿下的父亲,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为了大周的百姓。”孙奎安慰皇帝道,“对天下百姓而言,您不心狠。”
“但是对朕的儿子们来说,朕这个父亲太过冷血无情。”皇帝并不是心硬之人,但是为了大周的江山,他不得不心硬,“朕一直嫌弃太子太过柔弱,没有半点血性,所以这才让老二刺激他,没想到他被老二逼得越来越依赖镇国公府,完全忘了自己是大周储君的身份。”
代王是皇帝安排给太子的磨刀石,可惜太子失败了。
“他跟他的好舅舅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却不觉得做错了,反而怨恨朕宠爱老二。”对于几个儿子的心里想法,皇帝心里清楚得很。
“皇上,不是您的错,是太子殿下自己不争气。”
“唉……”如果换做小十是太子,小十绝对能拿捏住镇国公府,让镇国公府处处依赖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以小十的能力,等他日后做了皇帝,也一定会牵制住镇国公府。
如今,太子要被废,代王这个磨刀石便没用了。接下来,要与楚王针锋相对的是魏王,而他们两个是赵曜的磨刀石。
楚王:?
魏王:?
赵曜:你经过我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