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阿哥跟舒舒又起晚了。
睁眼睛一看,就已经是巳初。
舒舒懒洋洋的,还不想动。
九阿哥已经火烧屁股,带了着急道“糟了,四哥那急脾气,肯定早早的过来看生粉了!”
虽说没有打发人过来叫自己,可是自己睡懒觉的事情瞒不住了。
舒舒轻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昨晚四更的梆子声响时,她有些困了,想要安置,结果这一位成了夜猫子。
什么正事不正事的都丢到脑后。
九阿哥见她这样,讪讪道“起来吃些东西再补觉,省得饿坏了。”
舒舒起来伸了个懒腰,道“白天不睡,今晚早点睡。”
九阿哥眼神有些游移,带了几分不情愿。
舒舒不得不第二次讲条件,小声道“总不能一直这样熬着,歇一日吧?”
九阿哥倒是有些后悔,坐在炕边,关切道“真乏了?歇两天也行,万事以你为重,爷没事的・”
舒舒见他可怜巴巴的,倒不好说死了,只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咱们俩可以熬,还有小的……”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肚子,觉得碍眼了,没有昨日的慈父心肠,咬牙道“生完这回,说什么也不生了,不孝子!”
舒舒
好像谁乐意生似的,这句话她记下了。
九阿哥早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去仓库了。
苏培盛跟邢家父子都在,眼前是三个小盆子,里面是雪白的生粉块。
小棠跟何玉柱也在旁边。
原来昨晚四阿哥将苏培盛留下后,九阿哥就也叫何玉柱留下。
何玉柱这里,还带了一个小本子,负责将昨天的生粉加工程序记录下来。
九阿哥带了欢喜道“这么快,都烘干了,多少份量?”
何玉柱躬身道“早上卯初开始烘的,才拿了过来。”
说到这里,指了三涸盆子道“刚才也称重过了,大土豆出粉一斤七两七钱,中不熘的土豆出粉一斤二两三钱,小土豆出粉一斤二钱……”
九阿哥心里诧异,仔细看三个小盆,里面的粉确实看着分量有些差别。
这大土豆跟小土豆差了将近五成!
随即他觉得不对劲。
少了一个人。
他四下里看了看,还是不见人影,看着苏培盛道“四哥呢,回府了?”
苏培盛躬身道“我们主子没来,福晋打发人过来了,说是主子昨晚有些感冒了,怕过了病气给九爷,就不过来了,叫奴才跟九爷说一声。”,
九阿哥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昨晚兄弟俩从前厅到暖房,从暖房到仓库。
出出入入的,折腾好几回。
九阿哥自己外头是斗篷,里面是薄棉衣,穿穿脱脱的比较方便。
四阿哥昨晚是早上出发去南苑,还是骑马,身上穿着棉衣,外头还套着端罩。
到了热屋子,即便去了端罩,剩下的也捂得慌。
这一冷一热,不感冒才怪。
九阿哥想起让乐凤鸣预备的成方,有一个外感风寒的“藿香正气散”,就吩咐小棠道“去跟福晋拿几包‘藿香正气散’,就说四爷感冒了。”
小棠应声去了。
九阿哥想着四阿哥昨日对生粉之事的认真看重,跟何玉柱道“你代爷走一趟,将这三盆生粉也带过去叫四爷瞧瞧……”
何玉柱应了。
九阿哥没有张罗着自己去。
要是寻常还罢,过了病气没什么;可是舒舒身子重,这个时候得他在身边陪着。
他要是大年下的病了,传染给舒舒就不好了。
想起他不舒服的时候,舒舒就给他吃糖水桃子,说是吃了就好了,吉利。
虽说晓得这是她自己编排的歪理,可是这寓意是好的。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一会儿路过膳房时拿一坛糖水桃子过去,叫四哥多吃那个,好得快・”,
何玉柱应了。
说是一坛,实际上装黄酒的那种小酒坛,两个拳头大小,所以九阿哥送人一坛子也不心疼。
少一时,小棠拿了一盒“藿香正气水”回来,还有一小瓶的薄荷油。
九阿哥点点头,示意苏培盛接了,道“跟四哥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他要是有什么想吃的……”
说到这里他止了话音,吩咐邢海道“将暖房里的菜摘一篮子,不要辣椒,多摘两根黄瓜,挖两根大白萝卜……”
生病要饮食清淡,否则生胃火,会加重病情。
等到邢海摘了小菜,九阿哥又想起膳房的山西小米。
那个是山西的贡余,是他专成打发人截买的。
他就吩咐小棠“装两斤小米,病了要饮食清淡,吃那个正好,有米油・”
小棠应了……
等到苏培盛跟何玉柱出九皇子府时,身后就跟了好几个人。
有端盆子的,有提菜篮子的,有端着糖水坛子的。
看的十皇子府跟八贝勒府的门房都带了稀奇。
木。
四贝勒府,正房。
“咳・咳・”
四阿哥披着衣裳坐在次间,脸色紧绷着。
自从早上他要去九皇子府,被四福晋劝住,脸色就发黑。
四福晋跟他做了七、八年的夫妻,也晓得他这是跟他自己生气了。
她就柔声劝道“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过爷的身体,况且还有苏培盛在,肯定也尽心尽力。”
四阿哥看了眼座钟,哑声道“也不知在磨蹭什么,都几个时辰了?”
原来他不单单是为自己感冒生气,还惦记着那边烘干生粉之事。
外头有了动静,苏培盛扬声道“主子,奴才回来了……”
四阿哥带了迫不及待,道“还不快滚进来!”
苏培盛应了一声,挑了帘子进来。
“怎么样?出了多少斤生粉?”
四阿哥立时问道。
苏培盛就将三个数字说了一遍。
四阿哥陷入沉思。
按照九阿哥的意思,之前的土豆栽种的不是很密,产量可以再多一成。
要是地里的土豆只有暖房一半的产量,那做成生粉就不合算了。
跟谷子差不多,可是不如谷子实用,也不如谷子省心。
苏培盛小声禀告道“爷,九爷打发何玉柱过来了,还送了好些东西。”
四阿哥道“别让何玉柱进来了,让他告诉九阿哥,就说爷没事,过两日就好了。''”
他是记住了四福晋的话。
九福晋现在怀孕,最怕生病。
那样的话,何玉柱也不用见了。
九阿哥也虚,多走几步就要喘了。
要是何玉柱进来,带了病气回去就不好了。
苏培盛应了,转身要出去。
四福晋叫住他,递了一个荷包,道“别让何玉柱白辛苦,过年买糖吃。”
苏培盛双手接了出去了。
何玉柱连房门也没捞着进,就接了赏赐,被打发回来了。
他心里明白,这是四阿哥、四福晋友爱弟弟、妯娌的缘故,就脚步轻快地回去复命去了……
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被人接手,都拿进了四福晋的上房。
四阿哥虽还“咳咳”的,可是看到那盆比白面还白的生粉,不禁带了激动。
或许自己想差了。
这看着怎么也比小米值钱。
要是直接贩卖,应该比种地收益多吧?
直接食用呢?
四福晋则是看其他几样。
治病的“藿香正气散”。
闻的“薄荷油”。
吃的糖水桃肉。
还有一小布口袋金灿灿的小米。
还有一篮子水灵灵的菜蔬。
四福晋笑道“真没想到九阿哥还晓得照顾人了……”
苏培盛就在旁边,说的真真切切,这都是九阿哥安排的。
这才让人稀罕。
要是舒舒安排的,向来行事周全,反倒不显眼了。
四阿哥也忍不住带了笑,随后看着那糖水桃肉蹙眉道“这不是孩子吃的?真是的,爷是孩子不成?”
这个糖水桃肉,他们在乔迁宴日的“大集”上吃过。
孩子们都喜欢。
等到孩子们走时,除了礼物之外,还有一坛子糖水桃子。
四福晋道“是九弟的心意,爷就受了吧,甜滋滋的,正好喝了药吃,甜甜嘴……”
至于那“藿香正气散”,四阿哥仔细看了几眼,吩咐苏培盛道“冲了。”
苏培盛接了,去找杯子了。
关于“乐家成药”,四阿哥也有所耳闻。
他很是心动。
不是为自己,而是想到京城每隔几年就有时疫。
秋冬时候也容易流传。
内城还罢,八旗百姓生计是朝廷担着,鲜少有赤贫的人家。
可是南城百姓就有不少穷困的,生病了无力求医。
要是“乐家成方”真的效果好,由朝廷采购,用之于南城贫民,也是一善政。
等到药汤有些温了,四阿哥就一饮而尽。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亲身体会却是能验证这“乐家成药”是否夸大其词。
只是这味道。
四阿哥忍不住苦了脸,强忍着才没有呕出来。
四福晋已经叫人打开了糖水桃子,给他倒了一碗,用调羹盛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四阿哥张嘴吃了,入口凉丝丝的,带了桃子的清甜。
他脸色这才好一些,眼睛已经落在四福晋手中的碗上。
四福晋递给他,道“有些凉,爷含含再咽。”
四阿哥接了碗,看了四福晋一眼。
妻子一贯温柔体贴,只是他之前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她这样照顾自己,好像跟九福晋照顾九阿哥也没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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