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山西巡抚张宗衡如坐针毡,宣大总督也火急火燎。
调兵遣将那是必须的,跟林丹汗对峙的耿章华也接到了命令,率领三千兵马往晋西南而来。
就在这时,山西巡抚见到了黄毅的捷报,兴和军击破十万流寇,擒获匪首八大王、丫头子、过天星,斩杀积年老匪三千七百余。
黄毅之所以报功,是因为想要搞些粮食。
说实话,俘虏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当下凭借缴获的粮食还能够维持,但是肯定支撑不到春天。
此时的黄毅必须做出取舍,他只能选择送走一部分身体健康、没有血债、家庭完整的俘虏。
其余的交给山西巡抚或者当地的知府、知县。
正是用人之时,山西巡抚需要兴和军解燃眉之急,不得不想方设法搞粮食,并且亲自押送到兴和军驻地。
榜样的力量无穷大!
如今山西、宣大的官僚作风不一样了,都争先恐后亲力亲为!
没办法,人家监军大太监都随军作战爬冰卧雪,据说脸黑、手糙,模样都跟丘八差不离了。
耳闻不如目睹,解送五千石粮食来到兴和军大营的山西巡抚张宗衡见到王坤后居然消弭了文官大员的傲气,主动作揖。
由衷道:“王公公真乃我辈之楷模!本官敬佩不已。”
没办法不佩服,天子近臣,宣府、大同、山西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居然满脸的皴裂,简直是颠覆了认知。
终于见到了封疆大吏,吃苦受累已经三个多月的王坤忽然间有爆发的冲动。
听见张宗衡这句话,心里暗骂:你才要做楷模,你全家都做楷模,洒家要回宣府,洒家要回京师,洒家受够了……
唉!只可惜他不敢发作,只能忍耐。
没辙,只好挤出一丝微笑,道:“皇上恩重如山,洒家誓九死以报。”
张宗衡必须跟监军大太监客气,但并不表示也如此对待一个小小参将,哪怕是在用人之际。
况且他原本心里就有气,因为黄毅以不见粮草不再进兵为要挟,敲诈五千石粮食。
现在山西巡抚亲自押送粮草来到军中,那黄毅居然没出营三十里迎接,简直是无理之极。
宣大总督的女婿怎么了?
惹火了老夫,连女婿带老丈人一起参奏弹劾。
都见到监军了,那位参将还没露面,张宗衡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黄毅何在?”
“黄将军这几天一直在安定地方,追击打散的流寇,剿灭当地的坐寇,他有时早出晚归,有时一两日都不归营!”
咦?奇哉怪哉?监军太监何时对被监督的将领如此维护?
张宗衡没法理解,问道:“请教王公公,兴和军真的面临断粮,粮食不送达就没法开进吗?”
王坤毫不犹豫道:
“可以怎么说,主要问题是俘虏太多,没有粮食,这些人还会到处抢劫,只能采取就地安置一部分,疏散一部分。
大人来了,这些事儿就用不着洒家再操心,交割完粮食,兴和军立刻往隰州进发,确保七天内收服隰州、蒲州。”
丧城失地山西巡抚罪莫大焉,现如今最最迫切的就是收服被流寇夺取的城池。
见监军大太监表态大军立马就开拔,张宗衡也就不纠结黄毅究竟去哪儿了,为啥不来叩见。
他点头道:“如此甚好!”
一个时辰后,兴和军拔营起寨,然后张宗衡傻眼了,因为王坤居然带走了所有的粮食,给他留下了四万余流民。
他亲自来的目的是参与夺回失地,博取勇于任事的评价,是为了混军功,哪肯干安置流民的苦差事。
还好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命令山西布政使、按察使会同七个县令、两个知府干这件事。
并且安排人到处张贴安民告示,告示上盖有山西巡抚大印,言辞凿凿不会饿死一个老百姓。
山西巡抚高调宣传不饿死人捞名声,底下的官员就得想方设法搞粮食。
他们肯定会弄虚作假,饿死人偷偷埋了不上报。
没办法,黄毅不是慈善家,他的粮食有限,不能拿出来养无用之人。
所以只选出三万余人往根据地输送,剩下的只能交给山西巡抚处置。
只是没想到张宗衡把事儿交代下去后居然带着三百多抚标营兵马追上兴和军。
黄毅不会跪拜任何人,见到张宗衡后不但不跪拜,还给抚标营立规矩。
这简直是跋扈到了极点,张宗衡如何能忍?
只不过王坤旗帜鲜明支持黄毅,并且坦言相告,别说抚标营,就连他这个监军大太监都跟将士们同吃同住没有任何优待。
他还严正警告抚标营兵将,莫要把兴和军的纪律当儿戏,能忍不能忍都得忍,否则,难免被杀头!
这段时间,镇抚官和火枪手们又从投降的流寇、流民中甄别、选拔出两千多青壮年拉壮丁。
一个兴和军辅兵领导三个由“乱民、流寇、流民”改造而来的壮丁。
这支拉壮丁形成的队伍有六千多人,足五千壮丁都穿上了前胸后背填充薄木板或者鞋底的蓝色马甲,拿着一丈二尺的长矛。
由于辅兵超过一半人使用燧发枪,所以这支队伍能够进行有效的远程攻击,总体战斗力超过流寇的老营。
兴和军骑兵和骑马步兵充分发挥机动力强大的优势,不断偏离主力行军路线打击被侦骑发现的流寇、坐寇,每一天都有斩获和缴获。
眼看着兴和军兵马越打越多,王坤恨黄毅,但是又不得不佩服,他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信心。
他其实并不愿意张宗衡也在军中。
唉!被黄毅呼来喝去的糗样子被兴和军体系外的文官武将瞧见了,大太监的脸往哪儿放啊?
所以王坤吓唬张宗衡,激怒张宗衡,希望这位山西巡抚拂袖而去。
也就怪了,越是说黄毅的坏话,张宗衡越是不肯走。
他还昂着头仰天大笑,表态:天子近臣为了国事能够忍辱负重,能够吃得千辛万苦,他这位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怎么能怕苦畏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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