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一手开创的东江镇位置特殊,处于野猪皮的大后方,东江兵常年跟辫子兵交战,自然有不少刚烈勐士。
之前兴和军进攻时打的是奇袭战,常年在大草原上与骑兵搏杀,兴和军上下非常清楚如何快速解决战斗。
被兴和军贴脸的“都元帅”的部下被冲散、切割,没几人能逃回去。
成功撤退的那些兵将根本没闹明白敌人是个什么水准。
这也是为什么,叛将们能简单得出‘部下是因为轻敌才会在战场上吃蔫’这样的奇怪结论。
而后,在连续的炮击声中。
那一声声如落雷一般的巨大声响一声一声的把士兵们的胆气又给炸了出来!
遇到只挨打不还手的兴和军,这些兵头子可看不到什么危险。吵嚷着要快些进攻的家伙有不少!
这帮子兵匪已经吃足了战争带来的好处,一个个身上都踹了不少金银财宝。
有些东江老卒把丝绸衣裳垫在盔甲下捂得臭烘烘的,更有奇葩把路上糟蹋过的女子那贴身衣物围在了脖子上,满口污言秽语。
“奶奶的,老子这条肚兜上,娘们儿香气都快散没了!
都元帅怎的还不下令攻击,不把堵在城外的那兴和军搭出的狗窝给拔了,咱兄弟们怎么进城玩那些大户人家的美娇娘?”
正在说话的大头兵脸上一道伤疤豁开了鼻子,他一把撒开手里的肚兜。继续端起刀反复观察,一遍一遍的用石头将刃口打磨。
一旁干瘦的家伙瞪着一对吊角眼,一副同样被憋坏的模样,“就是,成天守在兵营里干等着!又不能喝酒又不能玩筛子。闲出个鸟来!”
这伙叛军可不是乌合之众。
军令如山!有本事的活着打赢仗,进了城怎么耍子都行。
但这种两军对垒的时候,不要想什么歪心思。
都已经是叛军了,处理起自己人来手段也辣得很。可不是一刀杀了那么简单。
也正因为手段狠辣,以及打赢战斗后的高额奖励。都元帅才能迅速将裹挟进军队的壮丁激发出一定的战斗力。
“嘿,就算把兴和军的那些土狗摁死在壕堑里头又能咋样?
攻城可不是容易的,你们难道没听说吗,之前咱们的都元帅可是很积极的想要接受朝廷诏安的。被招安了哪还有我们的潇洒?”
“你是不是傻?能被诏安可是好事儿,装了一兜子金银财宝还能捞一个正当身份,捡条命回去不是更好?”
“回去?”豁鼻子显然是这帮兵丁里头战斗力最强的,他一开口,其他人都先停下话头,“我娘上吊了,我妹妹被王大户卖去了那脏地儿,我是背着人命官司从老家逃出来当的兵。
我回哪去?这年头啊,不杀人就得被人杀,不欺负人就会被人欺负。我才不想着劳什子招安!那读过书的憨子,你上回说的那句叫啥来着?什么金盘子?”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给你说那么多遍你就只记得金子是吧?”
“哈,认识几个鸟字儿就是有意思啊,哈哈哈!”豁鼻子把那句话反复念叨了几遍,越念越和心意,眼底都笑出了泪花儿。
十年寒窗没考出屁的功名,反倒是被抓来当兵后,这豁鼻子给了他一些尊重。这群人里唯一敢和这豁鼻子扯几句的也就他了,“那你记着下辈子多读些书吧。”
“下辈子?不不不,什么下辈子?”鬼晓得有什么好笑,豁鼻子的**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水,“你是想笑死老子吗?一辈子都活得够够的,还下辈子?”
黄毅带出来的兵和当代常规意义上的士兵完全是两个物种。
每晚上都得组织学习的兴和军对根据地有着无可替代的归属感,他们是真心爱戴那个和士兵同吃同住,总会亲临一线的黄毅。
因此他们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想要以更加良好的状态向黄毅证明自己。
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做到,在黄毅看来他们依旧非常稚嫩,就算是黄毅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的智、勇、双、全,以及汪柏山、虎啸川、虎啸谷、格尔达他们。
是的,他们的战斗力一直在突飞勐进。
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装备都能拉开极大的战斗力差距。而冷兵器时代,能否吃饱饭,肉食的摄入多不多也会带来体格上的差距。
在黄毅看来,那些知识并没有能有效的武装他们。武装他们的是黄毅的呵护下优先供给他们的食物以及那些高品质的装备。
目前,知识带来的增益只体现在了根据地内。
他们是那样稚嫩,稚嫩到很多军令都没法详细的给他们讲述为什么要这样去做,只能靠军令如山后的强制执行。
是的,在这个时代或许他们已经是非常强悍的将领了。
但还不够,对于黄毅想要的那个属于天下人的天下来说,他们还远远不够。
军令之下,他们能够做到坚守不发。任凭那落雷一般的火炮落在阵中也巍然不动。
他们能够管理好每一个部下,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所有人都扛着精神压力,军帐中不可能出现赌博、饮酒之类的恶习。甚至换防下来的部队还能组织进行训练。
但当看到那城墙上的士兵无比警惕的盯着己方军阵,他们还是会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黄毅一早就命令过,朝向来州城方向的守备同样不能放松。
“你们说,这城墙后头躲着多少狗官?我听说附近的镇子不少大户人家都逃到这座城里头去了。”说话的是黄大智。
作为黄毅大弟子的他一直待在最前线,不是面对叛军的前线,就是面对来州城的前线。
“那指定不会少,你从记事起就已经在关外了,理解不深。我可是见多了那些有权有势的家伙们的嘴脸。”黄大双最喜欢和黄大智待在一块儿,可能是小名儿一个叫狗子一个叫狗剩儿太过相似吧。这位没个亲人的大哥平日里也挺照顾他,“啊,还有那些有钱人!也都混账。”
“哼哼……”黄大双冷笑着盯着眼前的城,满怀恶意的看着那些城头上的兵,那些帮着权势欺压百姓爪牙。
作为骨干,他每天忙碌着要管理的事情非常多,自然从那些归附的汉民嘴里听多了类似的故事,
“你说,要是杀光这城里头的狗官奸商,能给根据地拿回去多少钱财?”
“诶?我们不是大明的兵吗?饿死不能抢劫老百姓的军纪忘了?”
“当然没忘,但是那些作恶多端的狗官又不算百姓。至于这姓朱的大明……”黄大智对于大明朝是没有丁点的归属感,他娘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怎么提起在关内同样饱受欺凌的鬼日子,“和我有什么关系!黄大勇那个愣子我和他说不明白,你可得记着我说的,咱家老爷可是干大事儿的!照我说,这天下就该姓黄!”
黄大双连连点头,体型壮硕的他一直都是黄大智说啥是啥,跟何况这次说道他心里头去了。
这武夫眼里可没有什么皇权天授的权威性,黄大双眼里,黄毅就是天老子,“这还用你说,我自己也是这么想。”
黄大智身世坎坷,他母亲一直不告诉他父亲是谁或许有着别样的原因。
很早很早之前,黄大智就怀疑过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是满蒙血统,只可惜母亲的意外去世,让他再没可能搞明白这个问题了。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再重要的,自己是满人?自己是汉人?自己是蒙古人?
都不,自己是黄家人!
“说句实话,在我看来这帮朱家的百姓也都还不算民,我是黄家的人!只要挡在老爷面前变成阻碍,我只管斩杀!老爷心善不愿脏手,那么脏活儿自然我来!”
自幼在游牧民族摸爬滚打,或许一些思维方式也早已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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