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擦黑的时候,要收杆了,西北枫也起身去收自己的鱼竿。刚一抬杆,只听“嗖”一声切线声,她不明所以,但因为紧张双手紧紧地抓着鱼竿,失声喊:“老公,老公......”
杨柳方也听到了切线声,李桐福隔着柳霞来不及,杨柳方却一把扔下自己收了一半的鱼竿,急忙跳过来从后面抱着西北枫,帮她扯鱼竿。水下的鱼受痛后开始在河里四处乱串,周围的钓鱼人也都围过来看热闹。
“呀,这个大。”
“这个大,鲤鱼吧。”
“估计是混子(南方人对于草鱼的称呼),你看一直朝水下扎。”
“你们两口子别站着不动,向后撤,往岸边遛它。”有钓鱼高手在后面指点。
西北枫第一次钓到大鱼,加上一直和水中的巨物较劲,又被人围观,此刻面红耳赤,鼻尖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听完高手的话,杨柳方轻声告诉西北枫:“老婆,别紧张,听人家的,我们一起慢慢后退。”
西北枫听话地点头,二人跳交谊舞一样,协调地后退到岸上开阔处。在开阔处终于可以不用担心掉水里,随着鱼的发力协调摇摆,突然“噗通”一声,鱼开始炸水。
“混子,混子,看到了。”
“得有四五斤。”
“没劲儿了,没劲儿了。”
“再溜一会儿,呛几下就老实了。”看热闹的人在传授经验。
杨柳方也累了,但他不敢松手,怕把西北枫给拉下去。鱼在水中又折腾了一会儿,开始浮在水皮下。
“举起来竿,举起来竿儿,让它抬头呛水。”后面专业人士又开始指点,二人奋力地举起手,鱼受痛后又开始炸水。西北枫紧张的闭上眼低下头,但双手却不敢松劲儿。李桐福早从旁边钓友处借来了抄网,站在西北枫原来钓鱼的位置上等待。柳霞也在一旁攥着拳头,紧张地给哥哥嫂子喊加油。伴随着鱼四处挣扎,她也止不住尖叫连连。
那条鱼随着二人高举的双手吃不住力的时候,开始一下一下抬头。呛了几口水之后,再也没力气挣扎。李桐福刚要去抄,柳霞在后面喊:“大哥,大哥,我来。”
李桐福听到后忙把抄网让给她,给她选好位置,告诉她抄鱼要领。
“小霞,要抄脑袋。”
“你哥你嫂子费了半天劲,才搞老实了,你给他们抄跑了就笑话了。”后面有人调侃。
柳霞双手抓住抄网,将网头慢慢地入水,冲着鱼头一下将那条鱼抄到了网兜内。二人终于放松了,西北枫一松手背靠着倒在杨柳方的怀里,杨柳方也累得双臂直打颤。李桐福从网兜内把摘掉钩,一手抠住鱼鳃,一手攥住鱼尾,将那条大草鱼放到了桶内。
“这足有五斤。”
“啥?五斤?八斤都不止。”
“打赌不?”
“阿福,你们家这鱼卖不?”
“不不,大哥,家里等着下锅呢。哈哈哈......”
看到周围看热闹的有几个年纪大的,李桐福招呼西北枫和柳霞把桶内的小鲫鱼给老人们分一下,自家留两条大的回家炖汤。
回去的路上,李桐福发扬大哥的精神,自己扛鱼竿步行回去,让柳霞开车载着杨柳方和西北枫回家。三人在车上异常兴奋,尤其是西北枫第一次钓鱼,居然钓上来那么大的,禁不住在车上开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拔营归......”杨柳方和柳霞和声。
到了家,老人们一听是西北枫钓上来的,更是欣喜,把他们兄妹仨贬了一通,说三个水乡长大的,不如人家一个第一次钓鱼的。
“干妈,那是新手效应,第一次钓鱼总能钓到大的。”
“阿爸,那大鱼不吃我的钩。”柳霞胡乱找理由。
“师娘,她是瞎猫闯个死耗子。”
“呸呸,大过年的,瞎说。”
“阿妈,你喷我一脸吐沫星子。”
“嘿,这小王八蛋,咋,你没吃过我嚼的饭?去和你阿哥一起给我把鱼杀了。”杨母半是嗔怪,半是开玩笑,还命令他和阿福去杀鱼。
杨柳方和阿福拎着桶来到水池边,在杨柳方看来不就简单地杀个鱼吗?自己学木工,刨刀、凿子、锯子都玩的贼溜,多么硬的木头都能通过工具开成所需要的尺寸,何况是拿刀杀一条鱼。结果兄弟二人在水池边,李桐福摁着鱼,他来刮鱼鳞。可那条鱼似乎缓过来劲儿了,又似乎在对自己的生命进行垂死的挣扎,弄得两人大汗淋漓,身上都沾上了鱼的粘液,才刮下来几片鳞。两位美女看到他们的狼狈相,也不住的忘嘲笑。
“哎呀,你俩笨的。”
“就是俩大男人连个鱼都杀不好。”
师父看不过去,也听不得他们在院子里吱哇乱叫,拿着钉锤走过去,让他们闪开,然后对着鱼念念有词,说什么“你是一条命,终为盘中餐”之类的。然后他对着鱼脑袋轻轻敲了一下,那条鱼立即停止了挣扎。他又找来一个自制的锉刀,三下五除二地把鱼鳞刮完了。杨父拿来剪刀接着把鱼开肠剖肚,很快收拾干净,等杨母和师娘去厨房做一鱼三吃。
晚饭一家人吃着溜鱼片,红烧鱼块、鱼肉圆子,喝着新鲜的鲫鱼汤,其乐融融。新年吃鲜鱼,都夸赞是西北枫的功劳。
杨柳方在饭桌上提议,大年初三要带家人们去逛温州城。杨父杨母响应,师父师娘和柳霞虽然在城里住了将近四年,可一直忙于做家具维持生计,柳霞又是三点一线的忙碌的高中生活,到底没逛过,也想去看看城里过年的场景。杨柳方在家乡生活的时候几乎没出过乐清县城,西北枫更不用说,如果不是和杨柳方相爱,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来这个南方城市。只有李桐福走南闯北做小商贩卖皮鞋时,在温州城里待过,但那也是六年前了,再说一个人纵有再多力气也不能用双脚丈量一座中型城市,所以他对温州城的认知也是少之又少。
一家人意见一致,饭后,杨柳方就给温州家具城刘总打了一个电话,先是问候新年好,对方又问杨柳方家人安好。然后杨柳方才说自己有一个不情之请,大过年的想用一辆车,带父母去城里逛逛。
“嗐,我以为什么呢,还那么客气,我赞同,一百二十个赞同。阿弟,我和你讲,和我做生意,合作伙伴第一就要孝顺,不孝顺的我就不跟他合作。你想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他还会重视合作伙伴?你放心吧,明天早上八点,车准时开到你家门前,一辆够吗?不够我再安排一辆。”
“受教了,阿哥。够了,足够了,商会给安排了一辆代步的。”
“嗯,那就好。”
杨柳方挂断电话,因为是开免提,父母听后也受感动,让他们和刘总好好处,家里翻修房子,刘总还亲自来了三次,每次都带好多东西,老人们也很喜欢这个刘总。
第二天早八点,一辆桑塔纳轿车准时送达了杨家门口,司机连口水都没喝就要回去。杨柳方给司机一张大团结,还让阿哥开车送司机到镇上。等阿福回来,一家八口人两辆车开赴温州城。
一路行驶,杨柳方看到这几年温州的临街商铺已经发展得非常好了,尽管招牌并未统一,但各种美术字的招牌也非常吸睛。楼房还很少,即使有也是三三两两的临街分布的三层高的砖砌楼房,一路看去似乎只有一座七层的建筑比较显眼,这是温州的地标性建筑。只是马路上车辆看起来比西州城里都多,那时没有什么独立人行道的概念,又逢过年,城里人又不像他们农村可以钓鱼,串门什么的,大家的休闲就是逛街、看电影、购物、找个饭店吃饭。这就导致大街上行人和车辆都在挤在一起,特别是那种两厢的菲亚特,混迹于人群中,慢慢行驶,有时能看到一连四辆,不注意还以为是哪家婚礼的车队。
“阿弟,这车叫菲亚特,你听说没,全国才6000多辆,咱们温州城就有4000。”
“怪不得一路上看到那么多。”
“老公,这比西州城还繁华。”
“嗯,我们这里原来穷,地少人多,出门做生意谋生的人就多,我出去的时候有些家庭已经开始家庭作坊式的生产了,现在都成国内知名的大企业了,像住在咱们村的永泰电器南老板一家,我和我师父当年还给他们定做过运输木箱呢。前期有了积累,就加剧了商业的发展。”
“可不,还有红蜻蜓皮鞋,我当他们的销售经理时,也是家庭作坊,一家人两台做鞋的缝纫机,生产的皮鞋都没牌子,咱们俩去西州那年刚说要做牌子,现在我看各大商场都有它的专柜。”
车继续前行,前面有一队人一直排到马路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停车看了看,原来是白鹿电影院在放映新春巨制《征服死亡地带》,红底白字的条幅特别显眼,而楼下的商场门口也是人流攒动。杨柳方问身边的西北枫:“想看电影吗?”
“不好看呢,亲爱的,我觉得如果有港片《家有喜事》可以看看。”
“那我下去问问。”李桐福说着开门下车,这时柳霞从后面车上到了车跟前前,问怎么停车了。
“西北枫想看港台片《家有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