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启封(5)
第78章 启封(5)
光芒散去,我们出现在又一座转运法阵上。
我泛起一阵阵比晕船还厉害几倍的恶心,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转运法阵的旋转真是狼狈。慕容芷的脸色比我更显苍白,她勉强站定身体没有呕吐出来;黑白熊更不济事,干脆赖在阵法上横躺起来吐白沫。
“晕死我了!晕死我了!”
逢蒙一边用熊语嚎,一边用人语来嚷。
我扶定好慕容芷,踹了逢蒙一脚屁股,“再装死就阉掉你!”
黑白熊上了发条一般立时弹了起来。
我看了下纳戒里的钟表,不过十个呼吸,我们已经完成了三天的步行路程。
这是一间没有冗物的虚室除了刻印的阵法,只有一个破旧蒲团四面白墙,长久盯着让人心发慌。
“这该是道场里修真者存想和面壁的虚室。”
慕容芷用金目鲷一下斩开出口的小禁制,我们走了出去,领略到了外面仙宫的气派楼阁亭台泥金涂碧,复道回廊层层叠叠。
我们循复道一层层向上,她的匕首一一吸收封印上的元婴念头,破开各个宫室里的小禁制。
丹房、药材库、酒窖、书库、符库、武库、珠宝库、跑马场、栽植奇异花草的温室……尘封五百年的近百藏宝房间都被归于我们的名下。
酒窖里存放着各大部洲的佳酿,我发现有几百柜西大荒洲的葡萄美酒,这类酒中土难得,幼时我也没有尝过几次,酒柜还有南海珠精分泌的珍珠做得夜光杯。
我把一个玻璃酒瓶砸碎在地,历久弥香的酒味飘满了酒窖。
“五百年这酒还能喝呐!”
“必然西大荒洲百年以上的葡萄树精果子做的美酒。”慕容芷想了下道。
“好极了!”
我两个弹指,把酒塞弹开,我们两人一人一瓶灌下喉咙。
逢蒙咽了下口水。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长桥卧波,复道行空。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我破天荒第一遭听到慕容芷在吟诗,她肯定是意气风发之至了。
这票买卖是我有生以来最大一笔,粗粗估摸宫室的收藏相当于三十多个金丹的积蓄,我想就是我爹洗劫神风国都那次都比不上我今年的成就。人生的确是有运势一说,上半年我遭到了父母双亡的霉运,下半年却收获了连大海盗一生都遇不到的宝藏。
但是一想到再也不能重逢的爹娘,我的心头还是悄悄蒙上了一点阴霾。儒门讲:“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么多好东西却不能分给他们享用了。
如许多财宝一时也清点不过来,我捡了一件中品金丝软甲衬在狻猊甲里,一把称手的中品细剑,然后挑了一件中品云霞衣给慕容芷当外罩。
我见每打开一间房间,黑白熊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我问它也懂这是宝贝吗?
“当然,我的黑白眼看到各种各样亮晶晶的光。有的东西像星星那样亮,有的像月亮那样亮。”
“太阳那样亮的你看到过吗?”慕容芷问。
“那还没有。”
“果不其然。”她对我说,“黑白熊的阴阳眼还能判断宝物丹药的灵气强弱。鉴定宝贝的时候派的上它用处。”
我好奇地看了逢蒙一眼,从药材库扔了块龙驹骨头给它,“这块骨头奖励给你啃啃。”
“我又不是狗!”
从过午日偏进入道场到落霞时分,我们终于搜刮到了最大的正殿。
“这里像太阳那样亮!”逢蒙捂起了眼睛。
“恩,洞天枢机阵法就在大殿里。”慕容芷一匕首斩开了殿门巨锁。
一块一人高的铁龟驮石碑矗立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
石碑无字,比玻璃镜还要光滑,映出我们的脸。
“这石碑上面的念头很强。”
我看到金目鲷在慕容芷的手上狂颤,却不像是恐惧,而是兴奋。
“天下五大神剑每一柄都是剑宗的一位返虚者亲手铸造,每一柄都有特别的不可思议神通,连返虚者和同样境界的妖魔都伤过。这柄祖传的金目鲷是专职刺杀的神兵,它初出道的一役家祖把匕首藏在一尾金目鲷里,奉剑宗之令潜入中土皇宫一剑刺杀了违抗宗门旨意的元婴境皇帝,凭此功勋晋升真传弟子。当年家祖穷途末路,匕首剑灵被另一把神剑重创,现在才逐渐觉醒,闻到元婴的气息就现出一幅丑态其实石碑上的念头哪比得上任平潮当时进入你念想妄境的念头,连一个分身都形成不了。”
慕容芷苦笑了一下,喝一声“破!”
金目鲷触上石碑,石碑念头漾出道道青色光圈抵抗,把慕容芷连连往后震退。
“要我帮忙吗?”我问。
她摇摇头。
我看到光圈在三丈外便不再外漾,一段光弧忽然染上了一层死灰色。死灰色逐渐在光圈上蔓延开来,一圈全部染成死灰,然后消散无痕。光圈被污染的速度越来越快,余下光圈逐次崩解。
“轰”地一声,石碑一震,只余一片清光。
“我现在已经清楚,金目鲷的特别神通是:只要剑主授意,凡被此剑刺中,目标无论活物与死物,都会染上**衰亡的诅咒。当它杀伤了足够多的强者,回复往日的神威,返虚者挨上怕也是要天人五衰了。”
慕容芷淡淡道。
“我听志怪书讲剑灵过强,可能会反噬本主。我担心以后这把匕首会对你有什么妨碍。”
“无妨事,它要是到了那种程度,我肯定已经修成了元婴。到时把剑灵抹杀,用我的一个念头分身控制匕首就行了。”
我觑了慕容芷一眼,她虽然这样说,我总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道场外响起了震动之声,我看罩住仙宫的圆盖般大禁制扭曲起来,宫殿乍明乍暗,总的趋势是光线在慢慢黯淡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枢机石碑现在已经无主,原来的禁制在衰减下去。我们快把自己的血滴上石碑,这样禁制就能恢复,洞天也完全属于我们了。”
慕容芷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腕割开,大量的血瀑布般浇灌上清光一片的石碑,可石碑才变红了十分之一。
她又往腕上割了几刀,更多的血淌下石碑。
“可不能这么胡来!血流太多要死命的。”我取极品金枪药抓她的手臂封她伤口。
慕容芷甩开我的手,“我自有分寸!我们功力浅薄,连金丹也未修到,附念更不曾学过,只好用自身精血来祭炼石碑。我不会死的,我筑基的身体挺得住,大概流一半的血就能大功告成我可是要活下去复国的。你不要心疼学我的样子,食尘虫肯定在洞天某个地方回复,你要保持精力去杀它。”
我拗不过她固执,呆呆地看着慕容芷把石碑全部染成赤红,然后无力地躺在我怀里。
我喝了下逢蒙,“去丹房和药房,把最亮的那些药都取过来!”黑白熊连连点头,快跑下复道。
我从纳戒取一枚黄芽丹合着葡萄酒给她服下,一刻钟点过后,慕容芷悠悠醒转。我吻了她一下,苍白的双唇生出点暖色。
天光复明,枢机阵法再次运转,无数的灵气又被洞天诸阵导引循环起来。
她靠在我怀里,我们从仙宫最高处的大殿向外俯瞰。
九九楼阁之外是三重宫阙,三重宫阙的十二金门外是玉带般的四条银河,银河延展向四方无垠的田野,都是一等一的灵药嘉谷种植田地,田野之外是栖息着无数灵兽奇鱼的山林,山林之外是浩瀚的大海。
不但仙宫之内都是宝藏,仙宫之外也是数不尽的财富。
这是在修真时代做任何大事业的基本。
晚霞映满洞天群山诸水,夕阳无限美好。
“大道是大世界的造物主,强大的修真者是小千世界的造物主。不知道经过多少辛苦艰难,我们终于从强大的修真者身上生生夺来这奇妙洞天,成为脚下小千世界的新主人。复国的第一桶金算是攫取到了。”
慕容芷突然呜呜呜呜地嚎啕哭起来,一点没有往常从容的风度。
我不禁莞尔,拿手帕把她的眼泪鼻涕都擦掉。
“这里风景极好,我以后要把爹娘的衣冠冢都筑在这里。你也把你爹爹的衣冠冢筑这里吗。”
慕容芷点头,又拿了一块手绢把自己的脸擦净。
逢蒙姗姗来迟,他除了几个葫芦的丹药,还抱来了不知道哪个房间搜到灵兽皮毛和天蚕丝做的被衿枕头之类,倒算周到体贴。只是我嗅到了它嘴角残留的味道,料到黑白熊必然是刚才乘机去酒窖偷了它垂涎已久的陈年葡萄酒喝,一时哭笑不得。
“好了,暂时无你事,你去下面花园睡觉吧。仙宫里四季如春,总不会冻着了。酒有的是,你就随便喝,以后不要偷偷摸摸的了。”
我命令道。
“遵遵遵……命,不打扰主人们打滚。”逢蒙的黑白眼滴溜溜一转,往花园去了。
慕容芷红了下脸,骂我道,“我身体还没养好,不要动我坏脑筋。食尘虫还没有杀掉,那是要紧正事。”
我微笑着亲了她的俏脸一下。
慕容芷把手抚摸石碑,如镜的石碑一闪,显出各种图文来“洞天全景”、“道场阵法”、“库存目录”、“内界阵法”、“外界阵法”等等纲目,不一而足。
她试着用手触“洞天全景”
我看到了三幅并置的图画,一幅是洞天的平面图,一幅是洞天的横截面图,一幅不停如球转动的洞天综视图。
平面图如慕容芷猜测,大海围住圆形的岛屿,道场正在岛心,洞天的入口在道场正东震位五百里,也就是外部世界小殿的那个入口。其实岛的东南巽位和西南坤位还有两个备用入口,可以设置通往五洲三界的任意两处只是任平潮未曾用法力设置,我们暂时只有一个入口可用。
从洞天的横截面图看,天上是太阳,在地下深处的小黄泉还安眠着一轮银月,很快要从西面升起,和落入小瀛海的落日轮岗。层层叠叠的地脉里有金银与其他五色的亮光,我问慕容芷是什么东西。
她略一思索道,“灵脉!金银和各色灵石,都沉睡在地下等着我们开采。看来也会有铁背蜈蚣之类的金属灵虫。”
我暗暗叫好,洞天真是风水俱全。等以后我们平定此地土着,也分一点金属给舜水镇的长老。从此后华夏人就能锻造神兵火铳,土着再也奈何不得他们了。
“那你说食尘虫会在哪里呢?”
慕容芷指向地心土黄色的地层“土黄色是小黄泉,是小千世界的浊气聚集之处。食尘虫是阴浊之物,它要尽快恢复,肯定潜入小黄泉休养,然后积攒力量冲破道场禁制,再杀了我们。它却不知道我们有任平潮残念指引,已经捷足先登了。算起来今天是十月初十,食尘虫的恢复还不到半天。现在下小黄泉杀了它正是时候。”
慕容芷指出图中土黄色最浓烈的一点,“食尘虫必然在此。小空,我把金目鲷借你,下去杀了它。”
“恩,你流血太多,这几天静静休养。十月十五日杀掉后昂山宝焰后我会专心陪你。”
“原以为你会不理外面的事情,洞天已经到手,外面人的死活成败有什么打紧。我们守住这个洞天,练成金丹再出去,岛上有谁是我们对手。”她略有些幽怨。
“我还答应王启泰到时和他汇合,食言可不好。”
我其实想亲手杀死昂山宝焰,不过慕容芷必然会劝阻我,这个危险念头我还是不对她说为好。
慕容芷叹了口气,触到“内界阵法”看了一下,“小黄泉附近有一个转运阵法,可进可退,十个呼吸内就能达到,我让逢蒙跟从你。”
这头笨熊顶什么用。
我努努嘴,但想到它在只会吵慕容芷休养,领走这个蠢货也好,便答应下来。
我赶着睡眼惺忪的黑白熊进入转运法阵,十个呼吸后进入小黄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