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的,吃着吃着,夏佐猛地察觉到个问题:两次大规模带队进梵贡纳,队伍里似乎没有专业的厨子。
“蚁穴那儿来的厨子,晚餐不错呀~”
“你觉得那帮无利不起早的圣伦德贵族,能放过来大雨林发财的机会?”像是跟谁有仇似的丝特芬妮一边跟解刨尸体一般地切着餐盘里的食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厨子都是跟着商会的队伍一起来的。”
商人无利不起早可以理解,可是商会成员们根本上并不是纯粹的商人。何况,圣伦德行省本土贵族经历过两次严打,严打的范围还是围绕着商业展开的,剩下的不是隐藏的够深,要不就属于胆气不壮一类,无论哪一类都不是那种看到一点利益就往上冲的主。
“他们行动怎么那么快?”
“你的《蓝图计划》一开始不就之名了开发梵贡纳的大方向么,有什么好奇怪的~”丝特芬妮眼神不明地瞥了眼大惊小怪的夏佐,捏起结拜的餐巾,轻轻擦擦红润的樱唇,优雅地端起面前的就被,小小的抿了一口,才道,“进入梵贡纳本就是商会未来发展至关重要的一步,军队前脚出发会员们后脚就组织商队跟过来了,快两个月过去了,要是蚁穴现在再没有个能做饭的,我才要找那些跟风来的商会成员的麻烦呢~”
都说由俭入奢易,夏佐是深切体会到这种感觉了。虽然自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富豪权贵,但除了跑行脚商的艰难时期外,餐桌上还真没短缺过。过了近两个月淡而无味食不果腹的日子,猛然间再次坐上了这种档次的餐席,哪里停得下来,嫌刀叉碍事,干脆上油爪子,逮到什么直接往嘴里塞,一只囫囵鸡抓起来前是油汪汪肥嘟嘟的,放下的时候只剩下一堆残缺不全的干净骨头、一只酱红色的连皮大后肘子没坚持几秒钟,就只剩个筒骨…
待摆在面前属于自己的一份彻底消灭干净,夏佐正准备起来捞桌子中间那只超大号银餐盘的时候,突然发现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额…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良久,就在夏佐心里发毛,忍不住想往桌子底下钻的时候,丝特芬妮才出言问道:“你每顿吃这么多,怎么就长不胖呢~?”
再看桌上其他几个人,脸上无不是带着一丝丝的羡慕,看向夏佐的目光都有些期盼(对减肥充满不屑的杰弗里和懵懂的艾米除外)。
如果是自己懂的问题,夏佐不介意以俯视的姿态过一把老师的瘾,顺便再捞个千儿八百金币的塑型塑身费,嗯~以这帮女人近乎对自身身材永不满足的本能,没准能发展成个长久买卖,到时候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咳咳,扯远了,关键是自己根本就不懂吃东西与长胖之间的辩证关系论题,更严重的是,每顿饭吃掉普通人近半个月的量的问题也困扰夏佐很久了,结合身体上的变异,夏佐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某种不知名的大胃口怪物变化而来,比如说饕餮、貔貅什么的,夜里还曾十分脑残地大喊过“变身、燃烧查克拉、爆发小宇宙”乃至“去皮卡丘”等变身大禁咒,然而事实证明自己身上只不过是多长了些鳞片,手变成了爪而已。
古老先人的训诫是能吃是福,当然了,除了有些费钱以外,夏佐也不认为多吃点并不是什么坏事,关键是自己的食量根本就不符合所谓的能量守恒定律,吃下那么多的高热量食物,加上自己比“麻杆”稍微强一点的体型,最后再结合自己深度拖延症加晚期懒癌,问题出现了,食物消化后的能量去哪儿了?
算了,这种高深莫测的科学研究命题不是自己这等义务教育都差点没完成的学校之耻能弄懂的。
“那帮贵族老爷们呢?给咱带来这么好的厨子,是不是得感谢一下~”夏佐狠狠一口嗦啰掉手里蹄髈上残留的肉,满足地舒着气,道。
“你觉得城里那些身娇肉贵的贵族老爷能来这种地方受苦吗?”丝特芬妮怪异地瞥了夏佐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厨子是商会派遣来,专门给商队管事和伙计们用的。”
本来还为自己礼贤下士的高尚风格在小小地骄傲一下的夏佐瞬间尴尬了,感情自个儿嘴里的“好厨子”是给伙计们做饭的,怪不得人家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刚从乡下来的傻小子似的
从前没条件也就罢了,现如今有条件了,以为能过上堕落的落后封建主义地主贵族的生活呢,没想到混得和正派贵族家里的仆人是一个档次。
“作为注定要纵横江湖名震天下的江洋大盗,对这种小事这么上心干嘛,吃什么不是吃~”小胖子浑不在意地大口嚼着一只红彤彤的大苹果,汁水碎屑溅得胸前的餐巾到处都是。
听起来像是鼓舞的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都不对味。身为新时代的新青年,被个落后时代的姑娘给若无其事地鄙视了,夏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一时间觉得连摆在眼前的头上的两只眼珠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多了点讽刺。
原先还不错的心情越来越低落,摆满桌子的“美食”好似也失去了该有的吸引力。但是,这种时候还不能表现出自己心中的不快,否则岂不是被那位神情怪异的少女更小瞧了吗?身为男人,必须要在有女性在场的时候,适当地展现出自己广阔的胸襟
于是乎,这一顿两个月来堪称最为“丰盛”的美食,在夏佐喊着热泪的萧瑟心情下艰难地结束了。
……
第二天,窗外的天空尚且犹如浓墨泼染,仿佛陷入深深重林森森黑暗的蚁穴,一片寂静。偶尔几位披甲执杖的巡逻卫兵穿梭在大同小异的吊脚楼之间。
在这种境外的法外之地,建立所谓的安身立命拓展市场的场所并不容易,而且,在索伦姆,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梵贡纳”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可跟美好安详一点也挂不上钩。矗立在大雨林深处的二号蚁穴的防卫工作,乃是重中之重。任何一点小小的纰漏,都可能带来极大的问题。所以,这里的日夜巡逻卫士可不像城里那些没见过血的老爷兵,个个都是参加过战斗见过血的老兵,另外,别看是巡逻,可心里时刻绷着一根弦,上面可有命令,有风吹草动,可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当然了,巡逻卫士的视线主要是放在外界,内部则不需要那么严格的警戒。这不,一队卫兵完全没注意到刚刚经过的吊脚楼上,悄悄打开的窗户。
夏佐决定干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到自己未来某方面的生存发展,权衡利弊了整整一天时间,终于做出了切实的行动。待楼下不知道哪位带来的那只该死的鸡打了第二遍鸣的时候,摸着黑穿上头天特意准备好在床头柜上的方便活动的衣服,放慢放轻所有的动作,尽量不发出声响,无所不在的光头光明神知道,这吊脚楼看似清新雅致结构稳定,但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隔着几层墙都能听见。
以佛爷的专业视角,选了一天中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刻,立着耳朵全方位注意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过一壶水浇到窗户轴上,打开窗户探头望望,确定外边没人之后,翻了出去。站在窗沿上,看着才过去的巡逻卫队渐渐远去的身影,越下窗沿。
两米多的高度对现在的夏佐没有一点难度,轻轻落到简单平出来道路上,松软的泥土地是天然的缓冲带,掐算一下巡逻队的时间差,循着白天摸索好的的路线,慢慢往记忆中的目标方位摸去。
不知是不是对自身的防卫力量过于自信,还是夏佐的经验实在丰富,从房间窗外到目标吊脚楼,短短的几百英尺,没人发现这道蹑手蹑脚的鬼祟身影,不过夏佐一点儿都不敢放松,要知道这儿可住着三位天生五感无比敏锐的云豹氏族小丫头,还有那么一位曾在国际大都市做过治安队分管搜查的大队长,稍微放松一点,就得那几位抓住尾巴,接下来的后果嘛…
夏佐忍不住哆嗦一下,强行把脑海里不由自主泛出来的各种手铐、铁链、皮鞭、蜡烛之类的东西赶出去,不放心地看看四周,确认没个鬼影子,才摸上前面区别于其他建筑的半地下式石头小屋大门,掏出随身携带的细铁丝,折成合适的形状,塞进门上的熟铜锁孔中,凭着手感扭两下,“咔”一声,重打两磅的锁便弹开锁簧,门锁打开了
做到这一步,夏佐深深吸口气,按了按内里“砰砰”直跳的右胸膛,掏出随身带的一只小土罐,倒出里面的灯油浇到门轴上,避免发出声响,双手扶在不大的木门上,小心再小心地往里推开…
打开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门缝,以最快的速度挤进去,再以谨小慎微的动作关好门,这才背靠着木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太刺激了!夏佐觉得这比做刚出道时的那一票生意还刺激!尽管那只不过是个收保护费的小团伙的老巢而已,其戒备力量还赶不上乡下养了狗的人家,可初次干活时的紧张刺激心态,无论是做多大的买卖都换不来的。
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现在可不是怀旧的时候!解开绑在背后的小包裹,摊开来,一张硕大的油布和一盏马灯。
打开马灯,拿出火石,刚擦两下,忽然听到一声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响动,夏佐刚刚升起来的愉悦欣喜瞬间冻住。
坏了!该不是那几个婆娘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