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飘着雨。
秋天的雨,冷而缠绵。
莫洛部落的嶲水岸边聚集了许多人。
在那棵硕大的柳树下,只见莫洛诡谲头戴雉鸡羽毛的帽子,身穿白色麻布衣,他本来有些佝偻的身子看上去似乎更加佝偻。在他的面前摆了很大的一堆柴禾,柴禾上放着他妹妹的白色枯骨。在他的身后站立着三排人,第一排站着的人依次是着莫洛能力、莫洛阿切、莫洛罗雀、海来五且、布洛五宫、木出车库、还有各个家族长和首领;第二排依次是布洛依依、海洛霞、海来露、吉古阿依木、木木妞、哈儿古;第三排是莫洛炳的所有儿子;再后面站着的是莫洛部落的其他族民。
所有的人都静默不语。
雨水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冷冷的。嶲水浩浩汤汤的向北而流,河水的哗哗声合着雨水的沙沙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鼓。
这时只听莫洛罗雀道:“巫师大人,我们等不到族长了。这样让大主人暴尸于野外是对大主人的不敬。”
莫洛诡谲道:“那就开始。”说完,他大声喊道:“为大主人安灵。”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古老的木鼓敲击起来,一群带着鬼面面具的人围着那堆柴禾跳起舞来。那群鬼面人跳了一时后木鼓停止了敲击,鬼面人也就下去了。之后只听莫洛诡谲道:“大主人一路孤单,必须由她的侍女陪她去见天神。献上侍女——”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提着被捆绑住全身的莫洛古婕木走到柴禾前,他们把莫洛古婕木放在柴禾上与莫洛嫣然的尸骨躺在一起。躺在柴禾上的莫洛古婕木嘴里被塞了一坨很大的艾草,她瞪着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所有的人,眼里满是乞求哀怜无助……其神情足可让人的心碎。她被反手捆着,浑身绑满了藤绳,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她无助的扭动着身子,可是她的扭动在外人看来只是微乎其微动作罢了。
雨点打在那棵硕大的柳树的叶子上发出“簌簌”的声音。雨虽然不大,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雨水,雨水一滴滴的落下来濡湿了眼眶沾湿了衣襟。所有的人都没有擦拭眼眶上的雨水,只任雨水迷蒙了自己的眼睛。大家又听莫洛诡谲大声的道:“送大主人上路。”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四个身穿皮褂的人抱着一抱干燥的蒿草走到柴禾前。四人把蒿草放在柴禾的四面,之后蹲下身子打起火石来。
莫洛古婕木喉咙里呜呜的发出声音来,眼里的惊恐达到了极致。她把腰身极力的拱起来,使得整个身体在柴禾上形成了一张弓样。随后,她的身体重重的落下撞在柴禾上,柴禾几乎被她撞垮。可是她的反抗并没有阻止四个身穿皮褂的人燃烧柴禾,这时柴禾已经升起了浓烟。
莫洛能力呆呆的看着柴禾上的莫洛古婕木。他的眼神里满是忧伤,眼眶已经渗出了泪水。在外人看来,那只是雨水打湿眼睛的假象罢了。莫洛能力清楚的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在一个风清日丽的早晨与前任族长的侍女在族长出猎的时候发生了一次疯狂的爱雨,后来那个侍女便怀了孩子。那可是犯了死罪呀!他们只能在惊恐中悄悄生下孩子交给族里抚养。后来侍女被巫师逼迫而死,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日子慢慢的过去,那个女孩渐渐长大,女孩竟然长成了一个美女。后来莫洛能力成了部落的财务总管,通过疏通关系,莫洛能力让那个女孩成了大主人的侍女。从此女孩就享受着一般人不能享受的良好待遇。可是,人生无常,现在大主人却过早的死了,女孩也成了陪葬品。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辛苦平凡在部落里生活。莫洛能力的泪终于奔涌而出,可是他没有能力阻止自己的孩子成为殉葬品。如果他现在说出莫洛古婕木是自己的孩子的话,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将在瞬间化为乌有。因此,莫洛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洛古婕木恐惧万分的躺在柴禾上随后化为灰烬。莫洛能力的心痛的就如裂开了一般,但也只能咬紧了牙关ying侹着。虽然牙都咬出血了,也只能把血吞到肚子里。
火势渐渐大起来,浓烟弥漫在嶲水岸边。浓烟浸入雨水中,散落在河面上如流淌的水,又如浓雾,看上去就如在河面上铺了一层素锦。
柴禾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钻进人们的心里拷问着每个人的良知。
正在这时,只见嶲水河水沸腾了起来。河水就如有大火在水底下焼煮而激剧的冒着水泡,而且河水的水位迅速的升高。最后就见一股硕大的水柱从河里升起来,那水柱升到半空中后向着岸边注来。那硕大的水柱竟然不偏不倚的注在柴禾上,刚刚燃烧旺盛的大火被河水浇湿顿时发出“嗤嗤”“嗤嗤”的声音后熄灭了。
天空不再下雨,嶲水河上的天空竟然出现了一抹蓝色。那一抹蓝色非常漂亮,就如蓝宝石那样令人赏心悦目。太阳光从那抹蓝色中照射下来,随后嶲水河面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只见彩虹下是刚才弥漫的烟雾,看上去竟如仙境一般美妙。
突然发生这样的奇事,所有的人都惊得张大了嘴。
这时送葬的队伍后面发生了骚动,只听人们在欢呼,只见人们在涌动。有人惊喜的大声嚷道:“族长回来了!族长回来了!”
人们被刚才嶲水中发生的异事惊得发了呆,现在听到有人叫嚷族长回来了都从惊怔中回过神来。所有的人长长喘了口气,自语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人群如潮水般向两旁泻开留出了一条宽大的路供他们的族长走来。
莫洛能力没有顾及族长的到来。他疾步走到柴禾边上抱起柴禾上的莫洛古婕木大声道:“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族长回来了,你得救了。”只见他的泪水流满了脸,鼻涕也流了下来,看上去很是狼狈。
刚才柴禾燃起来时莫洛古婕木已经被吓晕了,好在柴火刚刚燃起来并没有烧到她。
莫洛诡谲眼睛里闪着怪异的不可相信的光芒。他回头朝后面人群让出来的人巷道看去,他确实看到了他时十分不愿意看到的人——莫洛炳。
莫洛诡谲抬手揉搓了一下眼睛,他认为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但事实却不容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莫洛炳正在朝他走来。在莫洛炳的后面还跟着些人,他们分别是侍卫吉大力三、吉大力四、阿吉吉吉,狩猎首领莫洛劲。在他们之后却是被绳索捆绑的非常结实的裸模汗久四兄弟和黑衣人阿武阿杰。在裸模汗久四兄弟后面跟着一个人,那个人却是曲木馨。
莫洛诡谲看着那些人渐渐的走近,心中的惊异比刚才嶲水河升起水柱浇灭柴禾的惊异更加强烈无数倍。
莫洛炳终于走到了柴禾前。
莫洛炳的妻子们惊喜异常,她们急忙向莫洛炳跪下行礼。莫洛罗雀等人也躬身向莫洛炳行礼。其他的人这才时反应过来,所有的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大呼:“族长安好。”
莫洛炳并不理会所有人,他站在柴禾面前看着柴禾上的白骨道:“夫人,你为部落的安宁殚精竭力,最终变成了一堆白骨,是我负了你!”说完,他朝白骨躬身行了三个礼。之后,他回过头来对所有人大声道:“都免礼,起来!”
所有的人都站直了身子。
莫洛炳走到莫洛能力的身前看着莫洛能力怀抱里的莫洛古婕木道:“总管大人,她会没事的。她能够得到河神的庇护就说明她的生命不至于如此短暂。”说完,他抬手用手指在莫洛古婕木的人中上掐了一下,就见莫洛古婕木悠悠的醒转回来。
莫洛古婕木醒来后看着莫洛炳忧伤的道:“族长,你怎么在这儿?难道你也……”
莫洛能力欣喜道:“傻姑娘,你没死。族长回来了。”莫洛古婕木惊喜道:“真的吗?”
莫洛炳道:“真的,我回来了。”
莫洛古婕木又忧伤起来,道:“你也要让我陪葬主人吗?”
莫洛炳道:“陪葬的制度早就废除了。你不会陪葬主人的。”
莫洛古婕木不再说话,她躺在莫洛能力的怀里感到莫洛能力的怀抱是多么的富有亲切感。她现在就如在婴儿时躺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安全又温暖。
莫洛炳慢慢的转过身子走到莫洛诡谲的身前道:“巫师大人,近来可好?”
莫洛诡谲这才回过神来。他躬身向莫洛炳行了一个礼,道:“族长安康!族长回来了就好。我妹妹的葬礼有了族长的参加,妹妹的在天之灵必定会感到安慰的。”
莫洛炳并不直接回答莫洛诡谲的话,道:“巫师大人不该如此做的。”
莫洛诡谲道:“我不知族长为何这样说?”
莫洛炳道:“莫洛部落一直秉持着仁义道德礼信在嶲水边上生活了几千年,没想到巫师大人竟然背弃了当初做巫师的誓言要把莫洛部落置之于死地。”
莫洛诡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道:“我不知道族长在说什么。”
莫洛炳道:“巫师大人如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话,我来讲个故事给巫师大人听,如何?”
莫洛罗雀等人根本就不知道莫洛炳和莫洛诡谲在说什么,他们都痴痴的站着不知如何开口说话。
这时天空竟然放晴开来,明艳艳的阳光照在嶲水上被反射出明晃晃的光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