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灯从黑夜亮到了白天，曙光渐渐出现时，审讯室外的脚步声也跟着多了起来。
顾先冲、陆南以及宋曦被分别送往了三个不同的房间。
带回他们时，宋曦整个人近似疯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到了最后又哭又闹，一直折腾到天亮都没说过一句实话。
贺远之最先面对顾先冲坐下，顾先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倦，已经显得有些老态龙钟，平时的威严在此刻荡然无存，听从顾庭深的指使下去救人时，他们果然在漆黑的地下找到了顾先冲，顾先冲应当没有受什么罪，因为身上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是谁绑架你的你知道吗？”贺远之问他。
顾先冲仍旧垂着眼见，起初是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点头：“不是被你们一起带来的那小子吗？”
“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他把我关进那里之后什么都没跟我说过。”顾先冲如实回答。
“你心里不觉得有疑问吗？之前认识他吗？”
“和我在生意场上有过节的人太多了，我根本记不过来那些人的底细。”
“你的意思是，在此前你根本没有见过陆南这个人？”
顾先冲摇了摇头，那神态居然带着些许迷茫，在贺远之的记忆里，还从未见过顾先冲这个样子。
“那你是怎么被绑架的？我看过当天的监控视频，你是主动坐上那辆车的，能告诉我原因吗？”
顾先冲不说话了，贺远之才想这或许事关顾家的事情因而顾先冲觉得不好开口，他看了看时间，也不知顾庭深那边处理地如何，事实上的确该有顾庭深来问话比较好，他正这么想着，审讯室的门忽然开了，回头一看，来人居然就是顾庭深。
贺远之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把位置让给了顾庭深。
顾庭深面对顾先冲，面色冷淡。
“我已经知道地差不多了，你是想自己说，还是我说给你听？”顾庭深说道。
顾先冲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眼里闪过怒意：“你居然……”
“是因为胡霞对吗？因为电话里的人可能说事关胡霞，想年你一面，于是你二话不说就上了陌生人的车，最后主动被人绑架？”
顾先冲脸上有愤怒，有狼狈，但他不再开口说话。
“你直觉内心亏欠胡霞，知道她再次回到莫城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见她一面，其实顾家老宅挖出的那副骸骨你早知道不是胡霞，那时你也知道活着的胡霞在什么地方，却苦于找不出任何见她的机会，直到传来胡霞的死讯，你觉得内心有愧，于是接到电话后就开始思路混乱，着了陆南的道。”
顾庭深继续说：“你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并不是你的孩子，只是我母亲报复你的产物罢了，这么多年你让我冠上这个顾姓，说起来，我还应当感谢你。”
顾先冲错愕地看向他，嘴唇微微颤抖：“你……知道了？”
“或许我应该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吗？”顾庭深自嘲地笑道，“许多事情正因为这个因才能理解的出来的果，不过，你难道真的不知道陆南是胡霞的儿子？”
顾先冲呼吸一顿，睁大了眼睛，这副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你说什么？”
“在进入顾家之前，她就曾与前夫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前夫抛弃妻子，她一个人无力抚养孩子，就把孩子送到了当地的儿童福利院，之后进入顾家工作，而被她送到福利院的那个孩子，就是绑架你的陆南。”
顾庭深发现顾先冲的身体比刚才颤抖地更加厉害了，他相信顾先冲是当真不知道陆南的身份了，但陆南绑架了他，居然什么都没对他说什么都没对他做？这根本不符合陆南的利益啊，恐怕连陆南自己都还没想好，即便把人绑了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顾先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可笑至极。
顾庭深眸色更深了一些：“五年前，是你和我母亲动用了人际关系，让周辰得以无罪释放吗？”
“周辰？”顾先冲似乎有些记不得这个名字。
“童芯那起强奸案的主谋，周辰。”顾庭深提醒他。
顾先冲张了张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知道这件事？”
“当然。”
“是你母亲一手安排的，与我无关，我最多只能算是知情不报。”
“你倒是坦然，明明就是帮凶。”
“庭深，人都已经死了五年了，你何苦还纠结这些事情？”
顾庭深冷笑：“我只是要回一个真相而已。”
“真相就是，你母亲不仅想办法让他无罪释放，还把他送出国躲避多年，这一切都是你母亲一手策划安排的，你要找就该去找你母亲。”
顾先冲这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让顾庭深的不悦在脸上尽显。
“也是我母亲找人带走童芯，同时对她施暴杀了她的？”
顾先冲冷哼一声，沉默以对。
顾庭深听到隔壁的问话，冷漠地起身，再也没有看顾先冲一眼，出了昏暗的审讯室。隔壁的问话仍在继续，不过他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一切的因果将在这一天完全结束。
他走到门口时，与跌跌撞撞而来的母亲狭路相逢。
因为几天几夜得不到休息，黄瑜眉的气色变得非常差，这已经不是顾庭深记忆里那个永远高雅的母亲了，仔细看，原来母亲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皱纹。
她也老了。
正当顾庭深准备离开时，黄瑜眉忽然扯住他的胳膊：“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话对警察说吧。”
“是宋曦。”
他孤疑地看向母亲，后者耷拉着脑袋，看不分明情绪。
“五年前，是宋曦找人从你身边偷走了童芯，当时童芯神志不清，精神不佳，被毒打后一度昏迷，等我发现她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童芯突然之间不见了，我派人到处找，最后却听到她的死讯。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童芯是怎么死的吗？这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凶手是你大嫂，你让我怎么说出口？一旦说出来，不仅宋曦会完蛋，我们顾家也会颜面无存，跟着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