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最后的嫌疑人最新章节!顾庭深在暗夜里,盯着暗壁出神,脑中来来回回将聂甄的话捋了又捋,抓住其中一个重点:聂甄说她从昏迷中醒来后与母亲余美玲相处时又觉得没有母女之间该有的那股亲近。
聂甄因车祸失忆尚且能够理解,可余美玲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表现出疏离之色?且当初聂甄执意想回国,余美玲极力阻挠,那便是他们夫妻二人从一开始以治疗的名义把聂甄送出国后,就没有想过再让她回来。
为什么不让她回来?这个原因的背后究竟又藏着什么秘密?
今日他去聂家,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去找聂明远的,虽然字里行间并没有挑明,但他确信聂明远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聂明远顾左右而言他,推脱的说辞一套又一套,几无正面回答。顾庭深几乎可以确定,聂甄的来历一定有问题。
顾庭深看过连祁调查得来的那份关于聂甄的医疗记录,其中并不详细,除了在国外的就医记录外,并没有国内的任何记录,但从聂甄的话来看,她曾经应当还在莫城有过一段短暂的治疗记录。
莫城的好医院屈指可数,要查这件事并不难,但医院方面对病人的诊疗记录极为保密,若非本人,想在短期内得出结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与聂甄分开时的场面,聂甄在听到他的那句疑问时,虽有疑惑,却没有太过惊讶,仿佛她早预想到他会说什么了似的。亦或者,其实她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才对这种猜测显得并不那么惊诧。
聂甄是聪明人,她可不是那些人眼里的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糊涂鬼。
到了后半夜,高层外面突然狂风乍现,许是入睡前没有关好窗户,风透过缝隙呼啦啦地吹进来,窗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窗户,在月色下显得尤为诡异。
聂甄无法入眠,索性翻身下床,走到窗边点了根烟,凌晨三点的高级住宅楼小区万籁寂静,路灯三三两两一片,打在青石铺成的鹅软小道上。她吸了口烟,淡漠地望着城市的寂寥,脑海中不断重复顾庭深的那句话。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并不是聂甄吗?
如何会没有想过?那一年从鬼门关出来的时候,她如同一个新生婴儿一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眼前出现的人自称是她的父母,可她却毫无记忆,只能由着别人摆布。她也曾设想过,她没了那之前的记忆,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就算心里觉得不妥也无从分辨。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年,这几年她放任自己活在娱乐圈的纸醉金迷里,声色犬马,那是别人的,也是她的,她和父母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顶着聂明远女儿的身份一路顺风顺水,在娱乐圈那样一个势利眼的地方,无人敢给她脸色看,而这些都是聂甄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她也想过,已然如此,何必再去较真,可人活一世,糊里糊涂地来到这世界,难道往后还要糊里糊涂地再离开吗?
若非顾庭深直截了当地点破了这一层,或许她至今也不敢正面问一问自己:你真的相信自己是聂甄吗?
如果是,为什么在她问起往日时光时,母亲常常说着说着就目露悲伤,为什么在刚回国那段时间里,母亲常常以泪洗面,痛苦不能自已。而父亲之于她,更像老师而非亲人。这些亲身感受过的种种,越来越令她觉得迷茫,所谓的聂家大小姐,终归只是个身份而已,于她,却有着不可跨越之壁。
烟头燃尽,从二十楼的高层往下看去时,才发现有辆车子停在了楼下,车身小而模糊,一个个行李从车里拖下来,看着像是有人搬家,聂甄的思绪依旧还停在顾庭深那句话上。
或许,顾庭深比自己知道地要更多一些,他每走一步都有自己的打算,没有把握自然不会问她那句话。
烟到尽头时,她仿佛也随之做下了某个重要决定。
山里的天光照旧要比外头亮的晚一些,聂甄打开车灯开道,清早的鸟啼响彻山间,风从车边刮过,湿漉漉的地面摩挲着车轮,这一路都是熟悉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好似已经来过无数回了。
她把车停在紧闭的铁栅栏外,还没等到拨通顾庭深的电话,铁栅栏便发出一声咿呀呀的声音,慢慢地开了。
嘁,她都忘了,顾庭深可有一双好用的耳朵。
她熟门熟路地上到二楼,见他倚坐在阳台,身上仍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看样子像是一夜无眠,可整张脸依旧精神焕发,未见半点疲惫之色。
“你一晚上都睡在这里?”她不自觉地蹙了蹙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进来。
可他纹丝不动,仍闭着眼睛:“说吧,大清早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聂甄被他这一句话堵得有些哑口无言,涨红了脸赌气道:“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你说谎的样子可一点也不高明。”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又有些意外的情愫在二人之间若有似无。顾庭深分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却能清晰地猜到此刻她是一副什么表情。
聂甄自知说不过他,干脆在他身边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来历?”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你不是聂甄吗?还有什么来历?”他声音清清冷冷,与昨日有些微差别。
聂甄不理他,自顾自又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的来历或许和童芯的死有关?只是因为我有和童芯一样能够让你的听觉和嗅觉恢复常人水平的能力?”
话音一落,顾庭深闭着的双眸倏然睁开,眼里混沌,又逐渐清明,他仿佛这时才看清她,见她一副倔强的模样,笑了。
“又是贺远之告诉你的?”
清晨的凉风带着淡淡的湿冷拂过聂甄的脸颊,她看着他这副宛如刚睡醒的模样,心里一悸,猛地撇开视线,有些埋怨:“贺远之可比你诚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