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修地区,亚历克斯市。
作为临近克里斯丁山脉与奇迹桥梁的城市,这里的交通非常便捷,不仅有专门站点的公交马车,还有通过下方四通八达的河道进行航行的纤细尖舟。
便捷的交通环境,也促进了亚历克斯的经济发展,是整座王国最先解决平民温饱问题的城市,但同时也产生了弊端,这里并不是歌舞升平的人间乌托邦。
北区,最混乱、危险的市区里,一位风尘仆仆的旅行者,匆匆走进了一家看起来破旧廉价的小酒馆,推开门时发出的刺耳声响,吸引了酒馆老板的注意。
“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
穿着单薄服饰的壮汉擦拭着酒杯,并没有因为旅行者那看起来还不值几个铜板的行头而选择无视,他倒出一杯热水,递给这个看起来有些发抖的客人。
“谢谢……”
旅行者点点头,掀开土黄色的兜帽,露出一张略显颓废的苍白脸庞,伸手接过,将那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握在手里取暖。
他望着门可罗雀的酒馆,随意问道:
“没生意吗?最近很萧条啊。”
不可否认地耸耸肩,酒馆老板颇为无奈地点燃一根卷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
“没办法,最近的天气有些反常,冷得不可思议。明明才年中,路面上就开始结霜了,真是见鬼!再这样下去可就要喝西北风咯。”
“是啊……”旅行者颔首附和道。
――吱嘎。
拉簧生锈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噪音,这次的来客,是三名穿着笔直墨绿制服的警员,他们眼袋浮肿,似乎很疲惫,但腰间的枪械佩戴整齐,仍然存在着杀伤力。
为首的警员病恹恹地走了过来。
“乔恩,给我来杯低度的玛瑙水晶。累死我了,布莱克警长他疯了么?这都找几次了,居然还叫我们搜查,保不准那人已经离开亚历克斯了呢……”
乔恩也对警员的抱怨感到认同,毕竟这每天查个四五次的架势,赶走了不少以往会在这里买醉的小偷、地痞、无赖。
他转身拿起柜架上的粉红色蛇颈水晶瓶,将散发着醇厚果香的深色酒酿倒进杯中,递给了趴在柜台上的警员。
“或许你应该找个女人放松放松。”
“饶了我吧,伙计。”警员翻了个白眼,将杯中的玛瑙水晶一饮而尽,嘟囔道,“天天这样巡逻,哪有空发泄啊,估计站都站不起来咯。”
注意到身侧旅行者的视线,警员回头看去,有些嫌弃对方脏兮兮的模样,因此也没什么好脸色:
“看什么呢?”
“警员先生,您的纽扣松了。”眼眶深深陷下去的旅行者友好地笑了笑,遍布老茧的手指对着自己的领口,提醒对方损坏的位置。
什么东西?警员莫名其妙地摸索着衣领,却发现那里确实少了一颗纽扣,可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照过镜子啊,一切都是完整的。
隐蔽地瞥了眼在门口打盹的两名警员,旅行者根本不给对方清醒的机会,转而按住了他的肩膀,棕色偏黑的眼眸犹如漩涡般引人入胜。
“你想要找到那枚纽扣吗?”
“想……”警员的眼神涣散下来。
“我知道你的纽扣在那里。”
“给我……请给我……”
控制成功,旅行者不留痕迹地退开身子,手指来回点动,在空中显现出一团妖异的光晕,继续说道:
“我会告诉你,但接下来你会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将北区没有发现异常报告给警局,然后你就能找到纽扣了。”
“找到……找到……”
警员反复念着这两个词,神智渐渐恢复,他奇怪地看了眼专心喝热水的旅行者,扔下几枚铜板就准备离开。
望着穿戴整齐、衣衫完整的警员离去,抱着胳膊的乔恩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起身将门反锁,结束了今天的营业。
“乔恩,今天有什么情报?”
旅行者熟悉地走进里屋,将头顶那乱糟糟的浅棕色假发取下,露出底下蓬松的黑色发梢。
“让我想想……”乔恩蹲在地板上画出能够阻隔窃听的术法,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组织里的任务墙更新了、a级执行者‘鬼狐’死在了白色教堂手里、有人在打听一种印记的情报,报酬不菲,可惜没人见过。”
褪下单薄的衣物,旅行者换上一件黑色长袍,对这几个情报来了兴趣。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管银色药膏,将粘稠的液体挤在指尖,梳理着齐耳的黑发,兴致盎然道:
“任务墙倒是小事,那‘鬼狐’我可亲眼见过,号称幽怨灾厄,他怎么死在了白色教堂那群呆瓜手里?”
“谁知道呢……喂喂!芬格尔,别抹太多橄榄油了,很贵的!”乔恩野蛮地抢走那管油膏,嫌弃道,“这次委托又赚不到什么钱,差不多应付应付就得了。”
“啧啧,真是个守财奴。快看看我跟那个雇主长得像不像?”芬格尔咂咂嘴,并不是很满意自己伪装的模样,毕竟他本人要好看太多了。
乔恩翻了个白眼,从抽屉中取出崭新的羊皮契约书,摊开在桌面,上面记录着他们所有接受雇佣后的酬劳与团队支出,方便让雇主报销。
作为亚历克斯小有名气的雇佣团队,他们这次受到了一名自称是“罪徒”的雇主雇佣,要求是让两人假扮成自己的模样,好躲过家族对立党派的追杀。
没什么油水的任务,聊胜于无。
如果不是最近亚历克斯里实在接不到任务,乔恩才懒得为几枚金币惹上某个家族呢,这都怪脑子秀逗了的布莱克,没事搞什么风声鹤唳?
伪装完毕,芬格尔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他相信自己的技术,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模仿出“罪徒”的某些细微表情,也算是很敬业了。
走进昏暗逼仄的里屋,乔恩眯着眼,从隐蔽的角落里取出一把崭新的双管火枪铳,将一枚枚从龙舌兰商会那里买来的特效子弹填入,动作干净利落。
“走吧,别让我们的雇主等久了。”
他勾起玩味的笑容,在地上画出相位传送术法,根据雇主提供的详细基点资料,逐渐勾勒出一道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隐隐蕴含着奇妙纹理的淡色符咒。
“等下说话小心点,”芬格尔不得不再次提醒这个没脑子的大老粗,“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全城通缉,但他的级阶应该不低于‘鬼狐’……你知道的,我服用过精神食人花魔药,能分辨超凡气息的强度。”
“知道了。”乔恩表示自己明白。
一位最少是级阶四的强者会被这样大肆通缉,以他们的阅历很难想清楚里面的门路,不过两人也有自己的打算,作为雇佣团队,如果他们能搭上某条隐秘组织的线,岂不是飞黄腾达咯?
符咒逐步显现出真正的纹理,莫名旋转的气浪撕扯着房屋内的一切,投射出一阵灰色的光芒,慢慢构建成模糊不清的字符,灵能闪现。
哒,哒,哒。
披着遮脸的宽大灰袍,查尔斯冰冷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感,尽管没有发出压倒性的气势,但周围的空间还是忍不住发出哀嚎,欲要破碎。
灾难级超凡者,罪徒!
他扫了眼有些拘束的两人,说道:
“可以开始计划了么?”
“都准备妥当了,罪徒先生。”芬格尔望着对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微微轻笑,他果然是伪装界的天才,伪装技术毫无破绽。
查尔斯没有任何情绪流动,隐藏在黑袍下虚影双臂捏着两把淡红利刃,随意道:
“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