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到再也不能简单的一句话,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一句问候,却字字如针,扎人心头。
一语即逝,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云允的背影。
看到了什么?只是一个平凡不过的背影吗?
雪月宫主和历岁封或是不以为意,在稍微瞄了一眼便又将脑袋别了过去。南宫雨霏望着云允的背影有少许的愣神时间,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多多少少的“看不懂”的意味。或有不解,亦或已经解读,然后又悠哉悠哉的低下头去抚摸着阿紫。而她看起来也并不打算回答云允的话,又或者是已经决定将这个权利交给一旁的小师弟。
看向凌影之,一双复杂的眸子有疑虑迸出许久不散,上下带着少许颤抖的嘴唇除了听到一些细微的牙齿碰撞的声音外,却再也无法听到一个字从他的嘴中吐出。或许在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作何回答,但直视着面前的这道背影,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他也明白,仅仅只是短暂的。终的,他也是向其他三人一样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唯有红娘子一人,依然在凝视着,凝视着……观其袖下,一双葱白玉手互相捏着,十根手指不自觉的相互舔舐跳着舞蹈。就好像在她的眼中亦或是耳中,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是一阵阵幽美的旋律像甜后再苦的美酒,却不知道该祭向何人。
“都,很好。”三个字,同样简单又普通。
云允不曾转身依旧面朝北方,将拼尽全力看见的一切当做此次第一站的礼物。当然,还有下一站,只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带给他的又是什么。或许,也只有当真正见了,这颗心也就安宁了。于是,叹声轻轻拂过,额头微微点了点,也就算是回应了。
只是听着凌影之的回答,南宫雨霏的眉头却是蹙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她向边上看了一眼,然后以一记轻咬下唇作为自己的闭幕式。虽然她不懂凌影之为什么要欺骗云允,虽然她记得空一心不但被赶出师门而且在他的映象里已经死去,但是既然凌影之都这么说,那自然是有小师弟的意思。作为师姐,又何必再掺上一句徒增烦恼。
她,其实并非一个顽皮的姑娘,但却很讨厌这种此起彼伏的压抑感,微微一笑,唤道:“云师叔,要不你们还是先跟我和小师弟回到无名别苑吧,如果娘知道是云师叔来了,她一定会乐坏的。”
凌影之没有附和,只是皱了皱眉。
“无名别苑,无名别苑!”云允呢喃两声,转过身凝神道,“霏儿,你说南宫师兄和冰清师姐住在紫月山脚下的无名别苑?”
南宫雨霏看了边上凌影之一眼,不解道:“云师叔,你怎么啦?这有什么不对吗?”
云允摇了摇头想了片刻,突然道:“师兄他作为天道门的长老,为什么不和冰清师姐住在双子峰上,而偏偏要住在面临云川大河的无名别苑?”
南宫雨霏有些糊涂了,推了一旁发呆的凌影之,疑惑道:“小师弟,双子峰你知道在哪里吗?”
“双子峰。”凌影之轻读一遍,呢喃道,“莫非便是紫月山七峰之一的双子峰?”
看着二人的神色,云允诧异道:“难道师兄和师姐都不曾告诉你们这些吗?”说完之后,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若有所思。
南宫雨霏扳着手指,一一数道:“问天、灵越、画心、妙羽四峰,爹娘也只是跟我们说了紫月山脉七峰中四座的名字,至于其他三座却是从来没有提起过。久而久之,我们也就淡忘了,至于其中的原因,爹娘没跟我们说,我们也就没问。”
“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云允心中默默念叨,转而解释道,“紫月山脉的七座高峰,除了你刚才说的四座和我刚才提起的双子峰,便也只剩下无月峰一座了。”
“无月峰,好奇怪的名字啊。只是,加上无月峰不才是六座吗?”
“我猜测,双子峰应该指的是连在一起的其中两座山峰了。”
“好像是哎,师姐记得在妙羽峰和无月峰之间的确是有两座偏临的山峰。远远看去,确实非常像是连在一起的。嗯,应该就是它们了。”
听着凌影之和南宫雨霏的商讨,云允却是不曾忘记刚才提的问题,又问道:“小影,霏儿,师兄和师姐到底因何原因而要搬到无名别苑?”
“云师叔,你有所不知,其实……”
“云哥哥,我看我们还是先去无名别苑再说吧。”
“是啊,云师叔,我们还是不要先站在这里了。”
南宫雨霏刚要解释,却是被一旁的红娘子打断,然后又悄悄的向她使了个眼色。南宫雨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一旁的凌影之也是迎合红娘子的话说上一声,同时还有意无意的瞄了红娘子一眼,带着些谢意。其实他却不知,现在的红娘子比他还要焦灼,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看似无休止的言论。
凌影之因为红娘子的关系而心生担忧,红娘子却因为云允的关系同样心生担忧,至于她担忧的是什么,想必也和之前她对云允提的那个要求有关吧。只是有一点她似乎是遗忘了,等真正到了无名别苑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只是面对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云哥哥罢了。话又说回来,云允面对和她面对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边上少言寡语的雪月宫主和历岁封,从始至终都安分的做着属于一个客人该有的礼仪。也许在他们看来,凌影之等人也不过是做着简单的问候而已,尽管他们也不懂为什么凌影之等人都会时而的有些不正常。
对于二人的提议,云允并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便是凌影之和红娘子几时变得如此默契,就连说话都好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般。
回想一下初次与凌影之的见面,那个时候跟在他身边的还不是霏儿,而是雪曼寒。云允依然记得当初在为雪曼寒祛除体内死灵之雾时,在告知了雪曼寒自己的身份又让她替自己保守秘密。不想时间辗转,他自己却要将这个所谓的秘密大告天下,想来多少充斥着一些讽意。
寂静城北,云川边上!
“一百多年了,还是老样子。”
“云哥哥,别多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既来之则安之!是啊,既来之则安之。”
……
……
望着穿梭眼前的云川大河,历岁封唏嘘不断,感慨中透着无奈与无力,摇着头小声呢喃道:“相隔百年重临此地,却不想是以一个求救者的身份站在这里。”
雪月宫主听在耳中,轻声安抚道:“历师兄何必如此伤感,过去的事情还说它做什么。”
历岁封呵呵笑了一笑,点头道:“宫主说的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就像眼前的这条云川大河,虽然百年之前流入了太多的鲜血,但最终还要向东而去汇入无边海域再无牵挂。”
雪月宫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云师叔!”边上,南宫雨霏轻唤了一声,“需要我和小师弟去禀报掌门来接红姐姐他们吗?”
云允摇了摇头,呢喃道:“这么多年不用,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了。”
轻拂衣袖,几道白芒瞬间飞出,将红娘子等三人的身体包裹起来。尔后,深呼吸一口气,便御空向云川对岸飞去,而红娘子则是没有一点的犹豫紧跟而至。雪月宫主和历岁封相视一眼,也都跟上。
“小师弟,别发呆了。”南宫雨霏伸手在凌影之的眼前晃了晃。
画心峰,山水阁内!
一身蓝衣的田煊宸突然从入定中醒来,见其额头已经渗出汗水,就连后背处都已经被殷出一大片。在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后,然后缓之又缓的慢慢吐出,接着再次闭上双眼。可是就在下一刻,他的一双眉头瞬间皱在一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夹着少许的后怕突然由心而生,使得他再次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呢喃一句,站起身来。
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山涧处的浑烟缭绕,又见当头天空的阴沉之色,田煊宸的脸色好似也跟着耸拉了下来,一副为守旧人甘愿与天下人为敌即便身将死去也在所不惜的豪情。仔细凝视,给人感觉,这样的豪情下似乎还带着一些悲宛,像是在怀念某个人但终不得见后所剩无几的自嘲。
自嘲之下,隐藏着不为人所见的悲愤!
回过神来,田煊宸抽身走出画心阁,在同墨羽简单的叮嘱几声后,便一个人向着远处的山峰飞去。顺着墨羽望去的目标,再看田煊宸的飞行轨迹,正是紫月山七峰之一的无月峰。只是让人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是,以他的修为本可在极短时间内到达,但他偏偏故意放缓速度,一双眼睛没有看向前方,而是朝着地面处瞅个不停。直至搜索未果后,这才摆正了身体。
身影渐渐模糊,带着一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