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熊憨厚耿直,战斗力极强,一生中也难得遇到一次被人施救的机会,在命令和恩情面前,风雷啸第一次犯起了愁,他忽然觉得外面的世界好生复杂,为什么这么艰难的选择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风雷啸纠结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轮银月,柔和的圣光也照在了他的身体上,道道充满蓬勃生机的神圣力量开始修复着他受伤的经脉,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轮明月太过刺眼,还是疼痛的减轻令人心智顿开,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嗨,不管你是李墨还是叶昊天,等杀了这个九头蛇妖后,把大司命要杀你的原因告诉我,好不好?”
声音传入叶昊天耳中,他根本没有理睬,躲过一道毒箭后又一刀砍在了婴九的身上。
风雷啸没再说话,他拖着手里的铁棍,紧盯着婴九的七颗上下翻滚的蛇头,猛的眼睛一瞪,双脚猛蹬地面,身体一跃而起,双手握棍狠狠砸了下去。
啪!
婴九一颗咬空的头颅被风雷啸重重砸在了地上,披甲熊天生力大,即便身受重伤这一棍的威力也堪比四境力修武师的全力一击。
沉闷的痛哼声像是从地底深处发出来的一般,骨骼的碎裂声从蛇头内部响起,赫拉看到这一幕,眼底涌出决然的杀意,她弯腰躲过迎面击来了一爪,就地一滚来到风雷啸身后,双手握斧,用尽平生的力气狠狠劈了下去。
咔嚓一声巨响。
人腰粗的蛇颈被赫拉一斧砍断,切口处喷出了数道手臂粗的血柱,剧痛疼的婴九全身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粗壮的蛇尾卷起一道劲风,像钢鞭一样抡在了赫拉身上,连同她身边的风雷啸一起被抽飞了出去。
赫拉的身体刚刚飞起,叶昊天嘴角微启,几个苍劲古老的音符从唇边飘出,周围的天地元气忽然变得紊乱起来,不到半息的时间里,半空中便聚集了一片浓密的积云,紫色的雷柱撕开云层的遮挡,在一道道爆裂般的声响中劈在了婴九的身上。
雷光落下的瞬间,叶昊天的手指轻微的弹了三下,十五个银红色的水珠连成一线,几乎同时飞进了婴九正中间那颗张开的蛇嘴里。
咔!咔!咔……
数十道雷柱砸在婴九身上,爆裂产生的恐怖力量顺着已经破裂的伤口蔓延开来,就像有人在骨肉成山的血海里丢下了十几颗巨石,溅起的血水肉泥交织在一起宛若雷云中下了一场血雨。
雷暴声还未消失,一道更大的爆裂声就像山崩地裂一般从婴九的体内响了起来,他正中间的那颗蛇头如盛开的桃花一样轰然炸裂,由于爆开的速度太快,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即便是在叶昊天的眼里,也出现了一种凭空消失了的错觉。
婴九是实力强悍的上古妖族,妖化后身上厚重的鳞片不亚于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铁甲,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雷暴术根本无法破开他的防御。
可如今,他庞大的蛇身早被劈砍的伤痕累累,脱落了蛇鳞的皮肉并不比普通的蛇体坚韧多少,撕裂的伤口就像镜子上裂开的道道缝隙,在雷暴的轰击下,顿时让伤势以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程度扩散开来,雷柱消失后,婴九就像扒了皮的鸡蛋一般赤-果果的呈现在了叶昊天眼前。
看到婴九几近‘赤-果’的身体,感受到被凝煞炸碎蛇头后他体内迅速变弱的气息,叶昊天的眼神冰冷似铁,一团团黑雾在身体周围如烟花般绽放,三十只狂暴魔猿挥舞着利爪嘶吼着把它围在了中间。
魔神之魂熊熊燃烧,七星岛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疾闪而过,叶昊天缓缓举起无名长刀,眼中流露出来自神魂深处的仇恨和痛楚,地狱之火划出死亡的轨迹,狠狠斩在婴九剩下的蛇头上。
噗!噗!噗!噗!
四颗磨盘大的蛇头滚落在地,三十只魔猿就像捕食的饿狼扑到婴九身上,用利爪和尖牙撕咬着他血肉模糊的身躯。
痛苦让婴九几近麻木,他疯狂的翻滚着,想甩掉身上的魔猿,每滚动一次都会被撕掉大片的血肉,有些地方很快露出了里面的涔涔白骨。
“饶命,饶命啊,叶昊天,你饶了我,我错了……”
一个嘶哑扭曲的声音自婴九体内发了出来,巨大的蛇躯忽然消失,一个骨瘦如柴,全身布满伤口,肤色死灰的身影出现在了魔猿的利爪之下。
围拢的魔猿纷纷散开,叶昊天慢慢走到婴九身边,看着他因剧痛而痉挛抽搐的身体和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与恐惧,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之色。
“你……说什么?”叶昊天强忍着泪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错了?”
婴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在叶昊天脚下,哭喊着哀求道:“叶昊天,不,老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饶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叶昊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婴九肮脏干枯的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腿,直到他的哀求声停下来后才缓缓说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而最终你却出卖了我。”
“一个半月前,在荒漠,苏凝儿没有听我的安排用五彩青莲救珠珠,而是救了我。当我因为担心珠珠的安慰而斥责她的时候,她说珠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这么做是不想失去她,她还怪我不懂失去朋友的痛苦。”
“当时,我很想告诉她。我懂,我真的懂。”叶昊天眼里泛起了泪花,“我很想说,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深的体会到那种痛入骨髓的苦楚。”
“我最好的朋友,这一世我唯一的朋友,也就是你,婴九,不仅出卖了我,还害死了我所有的亲人和岛上三千多无辜的渔民。”
蹲下身子,看着婴九丑陋惨白的脸,叶昊天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知道这半年多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不懂,除了珠珠,没有一个人会懂。”
“其实,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师父大师姐他们已经死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说自己错了,可我知道,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