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胜感叹道:“怎么不记得!仁吉,我这一生虽跟定了你,但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就是不负她的寄托,完成她的心愿。这个心愿不关乎她自己,也非平常,是要我帮助正义战胜邪恶,一晃眼我们来此三年有多,我也是只言片语也无,正想趁帮助金先生一事回大高原看看。”
“是啊,也许她正望眼欲穿。”
“我金刀已得,如今是归心似箭。”
“舅舅莫急,机会来了,你还记得当年明族太夫人逝世前说过的话?,据我猜测,这次破除风妖的白袍金面人所用的宝贝必是太阳石。”
“哎呀,我这个在场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你不是在说那黑暗势力已经找上太阳王部族去,太阳王公主在召唤金先生?”
“正是。”
“那可好,我们更得去,可是,唉,这怎么走呢?”
“我已有了回大高原的法子了。”
正说着,阿汤老远嚷嚷着过来,一到面前就大声请求:“仁吉,你是我弟,我当你哥,你这次出去一定要带上我。”
仁吉笑道:“阿汤,我们这么多人都去,太祖母只留下你,因为眼前族人非你不活,你的作用比我们重要。”
“不就是天天放放风吗?”
“大妖虽死,它的遗味也有毒,飘到这里会毒害族人,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阻挡毒风。”
“我问德昭爷爷了,他说再有几天西北风起,不就没事了吗!”
“那也看风力,风力不够,还得你施法。”
“每次都不带我,我还没出过远门呢!”阿汤一蹦老高,气呼呼地去了。
致胜苦笑着摇头:“这世界上的事真是奇怪,有的人有家不能归,有的人只盼远走高飞。”
几天后,暗象道:“主人,秋藏已到,众生隐迹,可以走了。”
仁吉惟恐阿汤力单,留下德琳,与致胜、宝月三人只略带干粮衣物,和老祖宗告辞,仁吉仍骑牦牛,宝月乘骆驼,由致胜开道,先向北行,一路全是山堑沟壑,行程极慢。
致胜忧急道:“似这样走法,马上寒冬即到,不如趁早回头。”
仁吉也不和他解释。
果然,越往北走,风越来越大,天越来越冷,牦牛王和骆驼久未练脚,也走得艰难,好不容易到了大草原边缘。
至晚,天色黑透,暗象请求人闭目,畜蒙头,静静等待,它以百索丈量好方向路距,然后化成一根,一头在远处,一头将仁吉一行卷住,只一拖,便至那端,如法施行,有疑问时便和仁吉商议,一夜之间,已到大高原,直至菜花峡。
江南得知,喜不自禁,忙叫人安排,让三人都缓一下。休息中间,江南出去拉了个五六岁大的男孩进来,连声哄道:“菜花,快叫爸爸!”
小男孩鼻直口方,眼睛黑亮,分明一个小致胜,一边笑着往后退一边嚷着:“我不,我不!”
江南吓唬他:“你不听话,爸爸就要生气走了。”
他才肯上前响亮地叫了,又一下子挣脱开,溜出去玩了。
仁吉笑道:“恭喜舅舅!我又有一个弟弟了。”
致胜见这个儿子看上去就机灵聪慧,心中高兴,却皱起眉头怪江南:“怎么取的这个名字,难听死了!”
江南低头浅笑道:“我们基地队员都是以地取名,这个地方叫菜花峡,我先这样叫了,等你回来改呢。”
“嗯,大家都好?”
“不好。”江南摇了摇头,指着外面道:“你到门外看看。”
致胜和仁吉都起身,出屋看时,一大群孩子围成一圈,只菜花一个又蹦又跳,咯咯笑个不停,其他孩子,有的快已成年了,傻傻地站着,看着菜花,不时咧开嘴巴,口水直流,连同致胜先前的几个孩子也是如此,菜花和他们一比,不知顺眼省心多少倍。
致胜思想又回到当年,忍不住打了个颤,江南在他身边叹道:“难啦!毫无办法,他们实在不堪教化。”
致胜问:“老人家呢?”
“你是说灵姑?她这二年已不管事,都交于我们打理,自己在一旁独处。”
“她怎么这么超脱,是不是觉着无望,不闻不问?”
“才不是,她前几天还和我说:你们一定会回来的,那一天也不会太久。”
“是吗?”
“若没有你,我们也没有奔头。”
“我是说她真的很睿智,我和仁吉这就去看看她。”
“那我先去和她说一声。”
江南连忙过去,不一会儿即回,和二人道:“灵姑说了,大敌当前,让你们不要分心,速去拼搏,她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江南泪花盈盈道:“若还需她发挥时,记住相邀,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大主管一行跟着贝思卡,去找太阳王部族还宝,神行机车已坏,袁仁三人穿小飞龙,大主管着雌皇金装,从上飞行。
石干腿长,大步流星,又能穿山而过,所以也能跟得上,但他中途忽然听到福德山方向有密集的敲石声,心系重华安危,先和大主管分手东去。
那青影人只在一开始冒出二次,后来就没有了踪迹。大主管担心出来时间太长,雌皇金装和小飞龙的能源不够,还好能坚持到最后。
大高原南北都有高山横亘,中间又有二排山相夹,夹山之间,有一大片谷地,太阳王部族就隐居在此。
贝思卡口衔太阳石,三窜二窜,钻入一处人居密集处,便已不见。
因已入夜,大主管不方便寻找,情急之下,顺势大喊:“太阳石回来啦!太阳石回来啦!”
早有人影纷纷闪出,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围住,大主管还没有来得及问话,忽然之间,四面八方大起光亮,将他们满头满脸罩住,无可避让,只有闭目或低头。
他凝神感应,目中余光所见,身上脚下都是漆黑,丝毫不见散光。
正感到惊奇,一个中气充沛的中年口音喝问道:“哪里来的妖物?竟敢撞到太阳谷来!”
大主管忙拉开头盔,露出面孔道:“误会,我们不是妖,是人,是金先生的朋友。”
“金先生是谁?”
“金重华。”
“嘿,太阳王部族在他眼里真是不值一见了,他在哪里?”
“他有紧急事情处置,之后便来。”
“他让你们来干什么?”
“送还太阳石。”
“太阳石?在哪里?拿来我看。”
“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大胆!此处也敢油嘴滑舌,把他们衣服脱了,搜。”
大主管正哭笑不得,又有一个人跑过来,和那中年人报告:“喜老阳,太阳石又回来了。”
“啊,真的?在哪里?”
“在沐日台,寿老阳正在保管。”
“大正阳知道了吗?”
“寿老阳另外派人通知了。”
那个叫喜老阳的中年人哼了一声,逼住大主管等人的光亮一下子消失,他口一张,吐出一束火来,取出火引子接着,身边自有人燃起薪火。
大主管这才看清四方各有二名黄袍人,围着己方四人,仍是戒备样,喜老阳白袍金面,正冷冷地瞧着自己,冷笑道:“取宝、予宝,来去如入无人之地,我太阳王部族在金某人的眼中实在微不足道了。”
大主管忙道:“不是,太阳石是被一个异常先进生命的家兽取走,乃是为做一件有益于地球生灵的大善事,事毕后正好为金先生所遇,他非常着急,当即恳求先进生命归还,又让我等跟随保护到此。”
“嗯,光少阳,你带他们先到庐蓬中休息一下,我去看看。”
他说完匆匆去了,二个黄袍人把他们引到一处草蓬内,留下薪火,也都离去。
黑夜又恢复了安静,四人又冷又饿,袁仁埋怨道:“现在好人难做,我们没日没夜赶来,好心送宝,人家一点儿也不领情,视我们如贼一般。”
大主管淡淡道:“人家现在正处在非常时期。”
扬子轻蔑地望了袁仁一眼道:“就是,大主管,你别听他的,他就是这样,做了一点好事,恨不得人家对他三叩九拜,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做好事要心甘情愿,若想着现报,那就不算做好事,而是心有企图。”
袁仁急道:“我有什么企图?”
“想人家把你当恩人供啦,好吃好喝的给你。”
袁仁赌气道:“谁想他们回报,我们又不想住在这里,天一亮就要回去了。”
太行道:“大主管,事情有点麻烦。”
“嗯,怎么啦?”
“小飞龙的能量不够了,我们恐怕已回不了基地。”
袁仁扬子听了都很着急,大主管本来颓丧,正暗自思想,自己回基地实在尴尬,又无处可去,听了太行的话,反而松了口气:“这天是往冷处去,只能先住下来,等到明年天气回暖,我们走回去。”
“走回去?”三人异口同声疑问道。
大主管瞥了三人一眼,摇了摇头,袁仁问他道:“大主管,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我们改正就是。”
大主管叹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队员脱离了艰苦训练,平时衣食不愁,出行有小飞龙,吃不得苦,假如这一切都没有了,和太阳王部族、福德山族人一样,凭身体手脚生存,肯定比不过他们了,他们都曾远涉千里,寻找开辟新家园,便是以前到过基地的扎哈大师,也是一个人纵横大高原,我们呢,一听说要走回去,就觉得不可思议,唉!”
扬子道:“大主管,你说得对,现在队员依赖太强,已不合格,我们来年就走回去,正好给他们做示范。”
袁仁太行都拍手赞成。
太行又压低嗓音问:“大主管,太阳王部族那帮人的光和火,是不是幻术?”
大主管道:“不是,那光凝而不散,就是为了逼住我们的眼睛,让我们无法活动;那火明显由心意控制,前年我在福德山对抗大妖,大妖吐出来的毒火,比他们猛烈多了。”
太行搓着手道:“怪不得他们都不怕冷。”
他这一说,其他三人都觉得冷嗖嗖的,还好部族中有人送来热汤食物让他们充饥,并拿来几件毛皮让他们裹了。
天快亮时,喜老阳才过来,打礼笑道:“有些急事要安排,让尊客久等。”
大主管笑道:“还好即时送到,金先生怕耽误你们的事。”
喜老阳含糊道:“他是大忙人。”又问:“尊客气度非凡,又有异能,不知栖家哪里?”
大主管愧言基地,也含糊应答:“在一处小山修行,这点小术,怎么能入光明部族首脑的眼中。”
喜老阳笑道:“不必谦虚,你们和那瑞兽一进太阳谷,便被我族值哨的少阳发现,但你们的这种飞行术就让我们防不胜防。”
大主管指着一旁的甲衣道:“不是本身之能,是遗传的道具一时之功,到此力道用尽,便和一件衣服无异。”
喜老阳歉然道:“如此耗费尊客大宝,我们心中不安。”
“无妨,只是我们现在不能出大高原了,怕要到明年过春再走。”
“可以,但此处容不得你们。”
“这话怎么说?”
“我部族从不留外人同住,尊客要留,有二处可去。”
“都行,哪二处?”
“一处是河对岸从谷地进口处到市集处,为外族牧畜劳工居住,人多杂;另一处是沿河往下有一处滩地,在宝积山下,各色英雄悍勇之辈聚集,人数少,但有凶险。”
大主管不以为然道:“嘿嘿,天下之人本少,能有几个英雄?他们聚集在那里为了什么?”
“比武抢亲。”
“哦,这二样都不适合我,但看看总可以,什么时候举行?”
“还要等二处英雄。”
“哪二处?”
“一处是你的朋友,忙得连伴侣也不要的金某人;一处是昆仑山基地的主管。”
大主管一惊,顾不得为重华辩解,不动声色地问:“要等多久?”
“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昆仑山基地离此地不远,金某人么,嘿嘿,就看他还剩多少情义了。”
大主管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
“本来不知道,但太阳石回来了,一照便知。”
大主管心中盘算,更要先住下来,到时候看看基地是谁肯来此参与此无聊事情,就随口道:“那我们就去见识一下有哪些乱世英雄。”
喜老阳正色道:“到了那里,都是我族客人,不但有紧急情况,我们可能来不及处置,而且有纠纷时也不好偏袒。”
大主管道:“这才是太阳本色。”
喜老阳道:“可是你们还要等上一天才可以去。”
“为什么?”
“按我族族规,凡擅自撞入太阳广场以内者,都要被毁去双眼。”
“无论是谁?”
“无论是谁,包括你们。”
“幸亏你们居住在这里,幸亏这个世界人还不多。”
“不然,我们每日都安排有人值哨,一般人还来不及过太阳广场就会被发现,是你们来得太快,我们虽然发现,但来不及阻止,难道你们不是冒然闯入?难道你们的能力不为我们重视?”
大主管点头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对待我们?”
“你们送来了太阳石,可以将功抵过,但我刚才和另外二名老阳商量过了,还是到夜晚将你们送到英雄滩,才不会让人有歧义。”
“如此已是有违贵族族规,多谢三位老阳手下留情,有一句疑问闲话,不知能否相告?”
“尊客请讲。”
“你们部族中有老阳少阳称呼,是否是以此排辈?”
“尊客果然睿智,少阳就是登堂入室的弟子,像我妄称老阳,就是小有成就,却已年纪大了,不能再冲关。”
“可有顶上冲关之人?”
“有。”
“是谁?”
“大正阳太阳王!”大主管四人被趁黑带到一个荒僻处,那个叫光少阳的轻轻拍了二下手,即刻有一个黑影迎上来,光少阳道:“鱼少阳,又有英雄来啦。”
鱼少阳道:“这时候还有人来?我还以为强魔来了,你来通知我去战斗呢。”
“快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太阳石找到了,就是他们护送回来的。”
“啊,太好了,有新一代太阳王,加上太阳石,我们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光少阳悄悄和鱼少阳道:“喜老阳让我告诉你,这几个人来历不凡,你可以测测他们。”
“知道了,你回去。”
鱼少阳又把大主管四人带到一个空档,给了他们一大张牛皮垫子,就消失了。
四人也不多想,放下甲衣,铺好垫子,先窝下来,他们一路辛苦,至此又遭盘问,多久没睡个好觉,一旦坐下,困意即刻上来,很快睡着。
早上天才蒙蒙亮,扬子惊叫起来,原来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和她咫尺之间,正试图剥下她裹在身上的毛皮。那人见她醒来,索性直起身,双手拽住毛皮,一用力,竟把毛皮扯下来,转身就跑。
袁仁和太行被惊醒,起身就追,此时晨曦初开,霜华浓重,二个人看看追上,不料此处有个乱石堆,那人钻进去,三步二步就没了影子。
袁仁太行不熟地形,又要看着脚下,又要四处寻找,很是费力,直到天色大亮,太行终于看到那人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手里还抓着那块毛皮,他和袁仁打了个手势,要从二面包抄,但二人还未来得及行动,那人后面又闪出一个人,手捧一块石头,蹑手蹑脚过去,一下子把偷盗者砸死,拿了毛皮,连死者身上的衣服也剥下,若无其事的去了。
袁仁太行面面相觑,回过神来,行凶者已然不见,他们连忙回来,扬子正焦急地等着他们,远远地埋怨道:“去这么久,大主管都病了。”
二人忙上前看,大主管虽然坐起,但面色苍白,不时咳嗽二声,和他们摆手道:“不要紧,可能受凉了,你们追得怎么样?”
袁仁气呼呼的道:“大主管,这里没有英雄,有的只是偷偷摸摸净做见不得人事的奸恶之徒。”
太行也紧张道:“大主管,那个人被杀了,我们昨晚很危险。”
他把偷毛皮的人被砸死的事情说了,心有余悸道:“要是昨晚他们拿石头来对付我们,我们岂不要遭殃!”
大主管听了点头道:“是危险,昨晚我们都睡得沉,扶我起来,四下看看地形,看看能不能另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
这时候,空气中传来烤饼的香味,四人都被吸引,转头看时,香气是从不远处一顶帐篷里飘来的,他们自然而然走过去,越靠近香气越浓,还有水气从帐篷顶上蒸腾出来,但是帐篷的四面都关着,扬子轻声问:“大主管,这里面住着的会不会就是那鱼少阳?”
大主管点头道:“嗯,可能他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先四下走走。”
四个人又使劲嗅了几口,干咽着口水,恋恋不舍地离开,四下转悠。
这里南北二面都是高山,前面稍远些有一条斜向的河流,水流清澈,满是杂石,河尽头处的山峰应该就是喜老阳说的宝积山,河对面是一大片圆形石砌广场,平平整整,白乎乎的,再往西北谷口方向远望,隐隐有密集的人居,当是喜老阳所说的外族所在。回头而望,他们昨夜所见到的太阳王内族,却是依山而居,不露痕迹。
他们一圈转下来,顺便在河边洗脸饮水,再折回来,大主管道:“还住这里。”
扬子道:“可是这里无依靠无遮挡,又不安全又不避风。”
大主管深思熟虑道:“那些隐蔽的地方,我们都不熟悉,容易冷不丁地冒出危险,这里虽然无遮挡,但好歹有缓冲,有危险也最容易被发现。”
太行道:“晚上也不要紧,穿上甲衣可以御寒。”
扬子道:“也许我们多虑,除了那二个恶人,再无其他,也就没有危险。”
袁仁手一指道:“那不有人来了。”
此时差不多日头近中,大高原初秋的夜晚很寒冷,但一到白天,阳光炽烈,人又感觉热滋滋的,也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好些人来,多单来独往,散散落落,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走向那具帐篷。
袁仁远远看到有人捧着东西往脸上凑,忙道:“莫非分饼子了,大主管你在这里等着,我和太行去看看。”
二个小跑过去,看到帐篷也开了一面,里面一个衣着光鲜的黄衣少年,中等身材,面孔饱满,当是鱼少阳,正指挥一个粗衣仆人分饼,看到他二个来,问也不问,手势一挥,那仆人递出八张饼来,二人连忙捧住,又一路小跑回来,四人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当下一声不吭咽嚼起来。
烤饼的味道不错,四人边吃边看,注意到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吃好之后,无所事事地游荡,有意无意地全都聚拢到他们身边来围看。
四人奇怪的不是他们奇形怪状的肮脏模样,而是他们怪异的神情举止,他们有的贼头贼脑地寻找目标,目光阴险凶残;有的走着走着,突然转身,唯恐有危险降临到身上;有的置身远处,呆呆地想着心思,却都像逡巡的狼群或者盯上目标的猎狗,不停地来回走动,不肯离去,全不把大主管四人放在眼里。
袁仁恼火道:“大主管,这些人太烦,我去把他们轰走。”
大主管笑道:“别急,再看看,扬子,你不要躲在我后面,他们是不是在看你呢?”
扬子低声道:“才不是,我一直低着头,他们根本看不清我是女的。”
太行问:“大主管,他们不停地朝乱石堆处看,难道他们在等什么?”
大主管郑重道:“当是在等一个大人物,他来了。”
刚说完,但见那帮游荡人全部安静下来,不自觉地让出了一个空档,随着一阵铎铎铎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人坐地而来,扬子也忍不住探出头来打量。
来人双手各执一块石子,撑着笔直的身子,拖着二条残缺的腿,背后斜插着一根石棒,行动飞快,足见他双臂有力,直至四人面前。大主管这才看清,原来他的双腿已经失去大半,伤口处萎缩不齐,想是残废后,不是用刀,而是用石头之类把伤肢生生砸除的,他一下子挺直了腰。
那人上身极是宽阔广大,长方脸庞、头发、胡须眉毛更是漆黑如铁,一双眼睛又如磨过的刀锋闪亮凌厉,他眼睛一扫,便落在大主管的身上。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时间如停住一般,风儿也没有了。
袁仁看着看着,开始出汗,只觉得时间过去太多,大主管和来人都身子笔直,一动不动,一个精力勃发,杀气腾腾;一个靠着扬子,神色木然,再年看那帮游荡人,眼睛里都透露出莫名的兴奋和幸灾乐祸来。
袁仁恍然大悟,残疾人在打量大主管的实力,如果他看出大主管的薄弱之处,就会发起致命攻击,偏偏大主管生病了,还不加掩饰,不停地喘息咳嗽,全身大汗淋漓。
那人终于问了句:“你们杀了我的人?”
袁仁连忙回答:“不是。”
那人对他毫不理会,又盯着大主管看了一会,突然松下劲来,从身后抽出石棒,却是一只带柄的石钵,钵身和石棒沾满了污血,只有柄头干净,他托着钵身递给大主管。
大主管抓住柄头,一掂一提,放到自己身前,从地上抓起泥土,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照样退还回去。
那人又接过来,如有不舍将钵摩挲一通,恭恭敬敬往地上一放道:“请用水。”然后转身离开。
大主管这才透一口气,又咳嗽一通,向着那人的背影道:“且慢,你不如留下,和我们在一起。”
那人停下来,呆了片刻,复以手撑地,铎铎去了,阳光下他的身影越来越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