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致意眸中含笑地看着身披龙袍的中年人,有些玩味。
“诶,算了。”贾玄天两手一摊,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剑战你一剑,是我不厚道了,那我就收回一把!”
青衣少年看他的眼神愈发玩味了,贾玄天似有所感,突然朝空中定睛看去。
“砰!”素剑挑柄,直接将其中一把金穗长剑弹飞出去,空气炸响,钉在山峰上,一动不动。
没等贾玄天掐诀收回,紧接着又是一把金穗长剑被素剑劈砍出去,场中只剩下一把金穗利剑与之斡旋。
贾玄天心中大骇,顾不得崩飞的两把剑,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身前挥舞,金穗利剑就如有了牵引般朝少年喻致意疾射过去。
“叮!”天地间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剑尖儿相接,竟都原路弹射出去。
喻致意一挥手,飞回的素剑在身周旋转了一圈后,被一把握住,轻轻放回身侧古朴剑鞘中,然后自己就那么单腿抬起,凭空而坐,却虚无一物。
贾玄天在收回三把金穗剑后,看到他如此慵懒姿态,不禁哈哈大笑一声,五指捏拳,身子前倾,猛地砸在面前的空气山。
“咔嚓!”
空气撕裂,如同落石后的镜面,裂纹蔓延,骤然崩碎,然后一幅玉轴画卷闪现而出,铺展开来,画面上娴雅的江山大流一览无余。
“江山社稷图!”阁中有人惊呼。
这江山社稷图是执掌天下王权的象征,因为此图中藏纳着整个天荧王朝的风水气运,持有者便可挥笔篡改山态水势,乃真正的扭转乾坤之力,也是所谓的妙笔生花。
这...就是一朝皇主统御寰宇的真正依傍!
“风物正闲美,协君共赏之!”贾玄天面带笑意,手握玉轴,如掷大石,侧身向少年狠狠砸去。
江山社稷图转瞬即逝,一息之间就悬飞至少年头顶七尺之上,此时画卷忽然变大,遮天蔽日,下压而落。
喻致意不紧不慢地从空中直起身来,笑了,“是协还是挟?”,看着头顶七尺画卷微吸一口气,双手巧结印花,猛然上托,使出一个高探马的架势,背负万钧之力。
这江山社稷图看似只是一副寻常画卷,可其中囊括天荧王朝的大川大山,如今显露一二,便可将人镇压,抬不起头来。
但,他喻致意,堂堂上三宗三才阁的三才之主,又岂是寻常人等...
暗喝一声,喻致意扭动脖颈,眼中精光大盛,转眸之际,竟有雷光闪现,滑痕缭绕。
这时背后空气氤氲,“嗷!”一道浑身雷光闪烁的七尺盘龙浮现,翘首盯视人间。怒目利爪,周身风从云生,一派生气。
三
才阁掌门喻致意塑灵法相――法雷劫龙!
龙角雷光大盛,转动着庞大的龙躯,一尾巴狠狠地甩在江山社稷图上。
江山社稷图表面发出刺啦声响,细小雷纹盘曲不断,被迫上抬一尺。
青衣少年再次鼓动袖袍,振臂一推,龙吟声再响,又是一尾巴砸在画卷上,三尺起抬!
龙首折身返回,然后竟以龙角去撞击那固若金汤的山河图。
刺啦!龙角所过之处,雷光不绝,依次炸开。
“砰!”
江山社稷图归于七尺之位,再无压迫重感。
但龙角也有了一些摧折之意,硕大的龙眸暗淡无光。
三才阁众宿皆知,掌门喻致意剑法通天,雷法同样通天!
“咻!”画卷轻折,向后飞去。
贾玄天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卷面上消弭不尽的雷纹,扭头看向雾封仙这座大山,抱怨道:“这群糟老头子,说什么老朋友见面最好的方式就是约架...”
喻致意浅笑,朝遮盖大山的云雾中大喊道:“你们这些人呐,别藏着掖着了,出来挨打!”
禁墙下,许颖逸眼神炯炯,目不转睛地将刚才二人争斗一幕尽收眼帘,在“点睛眼”的作用下,不知为何,青衣少年喻致意在他眼中就像一棵孤傲峭拔的寒松,挺立岩壁之中,峥嵘枝条隐约指向迟来的春意。
而天荧王朝皇帝贾玄天,恰如一条在江山社稷图上方盘踞的利爪神龙,俯瞰这娴雅的万里山河...
不,不对。
许颖逸心中骇然,当他再次定睛观望贾玄天时,空气突然再次氤氲,画面一转,这条利爪神龙的一只爪子竟然被一团黑色雾气生生折断了,鲜血淋漓,滴浸在画卷上,江山血染,山河崩碎!
许颖逸赶紧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从先前那种精神放空的状态拉回来,以寻常肉眼仔细观摩他,发现他脸上并无异色,神色自若。
于是喃喃自语道:“是我看错了,还是...预知?”
“啊!”许颖逸胸口没由地突然刺痛一下,赶忙向怀中摸索去,摊开手心,只见那块白将军在伏虎岭赠予他的“国泰民安”的印章血光闪现,如同烙铁一般,在他胸口烫热了一下。
苍穹中,贾玄天似乎心有所感,似有似无地朝许颖逸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峰上有人结印,雾封仙上的大雾顿时消散开来,天日高悬,见得庐山真面目。
三才阁众人顿首,齐齐朝日辉普照的雾封仙头看去,只见十余道流霞滑空,神瑰绚丽。
待贴近后,众人这才看得真切。
数道流光中,最为瑰丽的当数中间的一汪长洋。
没错,就是长洋,千里海流高悬于天际,并无依托,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凌空而流动。
“是漳州上三宗中的碧涛舫!”阁中有人惊呼。
许颖逸抬脸瞧去,天际流上,一座小丘般的古木巨船驰立江头,神鱼扶舳,竞相绕着船身飞跃,壮阔无比!
古木巨船后,江流表面旋涡突起,如同地涌金莲,一枚又一枚的团荷绿叶冒出头来,数百蓝衣修士执剑林立其上,全是碧涛舫的天才修士!
大船的桅杆上,有一嗜睡的老者红着面颊翘坐在上,昏昏而睡,被打开塞口的酒葫芦中向下倾斜,一股清流顺着桅杆汩汩而流。
船的案板上有人无奈扶额,投袂而起,腾身到顶端拉了一下贪睡中的老者。
“师尊,到三才阁了!”
老者迷糊地从桅杆上直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渍,抱住柱子顺着滑下来。
老者左顾右盼,双眼无神自顾道:“几时了?”
“已是辰时有半刻了!”先前将老者拉醒的蓝衣弟子说道。
老者饶了饶脖颈,瞧了瞧四周前来拜阁的漳州众宗弟子,撇了一下嘴,咕哝了一句,“豆腐垫桌角,一群扶不正的货...”不知是对谁所说。
然后一跺脚,整个人飞出大船的层楼,径直朝青衣少年喻致意的方向走去。
路过身穿龙袍的贾玄天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不应该啊...”按理说,漳州,梓州和繁华的中州都隶属于天荧王朝的版图,他一介皇朝的大帝不好好在中州长安城里执掌王权,没理由会在一个山上宗门的开阁日现身啊...
江湖,庙堂,两不相待且两不相敬,自古一定之理。
真是奇了怪了,肯定有蹊跷,老者摇了摇头。
“小辈宁川碧涛舫客卿长老房棱,拜见三才阁掌门!”房棱抱拳作揖道。
喻致意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是你?”
房棱干笑道:“如今碧涛舫水恙未消,我大哥他在上游忙着给河治病,就先让我来了。”
喻致意点了点头,并无其他表示。
房棱见他没有说话,又是抱拳说道:“最近不见南长老,心中甚是想念,我先去和他唠唠旧。”
话音刚落,洗雷崖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大吼,“狗日的房棱,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他娘的就是惦记老子的美酒敲齿榔。我套你猴子,给爷死!”
洗雷崖狂风大作,一道晴天霹雳骤然间朝房棱所在的方向疾驰过来,眼看着就要击打在房棱的身上。
喻致意微皱眉头,伸手将雷霆接住,在手中揉捏一下后重新将手负在身后,拧动手腕,五指轻轻一抖,噼啪
作响的雷光顿时消失不见。
房棱见到这一幕眼皮一跳,都说这三才阁掌门喻致意是长着一副少年清秀模样,并且有着一身恐怖的实力。
这样貌倒是早就见过的,风度翩翩佳公子,可这实力...如今确实让他有点发怵。
再次抱拳致意,扭身化成一道金光飞去洗雷崖。
“尘丘凌云宗叶俊风,拜见喻掌门!”叶俊风蹑风而来,一双清凉眸子引人侧目。
“白溪乡墨羽教公西浩初见过喻掌门。”墨羽教的公西初浩一身黑色劲装,面掩于一方黑布下,不见其容。
“西戎浮屠宫曾凯康拜见喻掌门!”此人膀大腰粗,腰间别了一口弯月弓刀,极为厚重。
“南庙齐府宋琬凝,前来拜见。”一个妩媚风骚的纱裙妇人弯腰作揖,胸口雪白风光毕露无遗。
“淙复冠青客栈袁悦怡拜见三才阁掌门!”来人是一位面貌姣好的女子,身后背负着一柄带鞘长剑,令人惋惜的是眉眼处有一道吓人的伤疤。
“河兴金松观谭蛟见过喻掌门。”身材瘦小,长相猥琐的谭蛟抱拳道。
“青盐川坝紫阳山庄明文栋庆祝三才开阁。”明文栋神色呆板,显得有些木讷。
好几道流光自雾封仙的上空飞过来,一一拜候三才阁掌门。
喻致意神色淡然,微微颔首,“请入座!”
阁中有人敲锣,锣声震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混沌初衍,自成三格!”响彻天地的声音悠悠传来,“天格,地格,独我人格!开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