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发现一直有些排斥童婕的阿萌,忽然间与童婕变得亲密无间。
翌日,清晨第一抹阳光带走了丞乾父子,来也静静悄悄,去也静静悄悄。
道牧他们看着桌面上的地图,各自低头沉默,李焕衍目光灼灼,道牧深邃无底,童伯羽波澜不惊。童婕与阿萌正相依入定,阿萌爬在大蒲团上,童婕依靠阿萌打坐,就跟平时道牧那样。
太阳东升,温暖阳光灿烂入天井,穿过屋檐登入神殿,却进不去神殿深处。道牧七尺之躯,却如一座穿天大岳,阳光被挡在他的身后。
“走吧。”道牧双手撑着桌上,起身刹那,阳光如金浪灌入神殿。
这一刻,黑暗最后的阴霾散去,阳光让整个神殿镀上一层金装。神像肃穆庄严,栩栩如生。
道牧他们行在路上,僧人比昨日还多,皆对道牧指指点点。或言道牧是放下屠刀的魔道,或讲道牧是被诅咒的人,或话道牧上一世的孽,今生回报。
道牧皱眉寒脸,似不喜这种围观,双手背负在后,大跨而去。李焕衍他们紧跟其后,随着一阵风消失踪影。
天葬台。
谓之台,着实不符。
天葬台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城镇,是为佛徒涅槃轮回之地。
随着叶迦佛出世,天葬台快速成长为天葬城,域外凡人,道外修士,比当地僧人、佛徒还多。好人坏人,游魂恶灵,妖魔鬼怪,趋之若鹜。
“只为投胎于九在佛国。”道牧嘴角上扬,血色星眸环视周遭众生百态,眸光暗沉沉,似那荧惑血星,眉目间的淡漠厌世却消失不见。可他的语气轻快,却像是在说禽兽生死之事,无关紧要。
李焕衍神光微变,旋即恢复正常,立马笑嘻嘻退步,自然而然跟童婕畅聊。童伯羽没有任何异样,右手握着牧笛,左手背负在后,浑似那八仙之一的韩湘子。
道牧则像是魔性盎然的吕洞宾,一身红黑相嵌,若将龙皮金丝黑披风抖出,简直就是一尊天魔临凡。
李焕衍与童婕气质出尘,远超一般的修仙者,且还有一只类似河马的长角灵兽,形成一个很奇怪的队伍。
路上不少行人驻步,茶肆、酒肆、地摊坐满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或年老色衰,或身体严重残缺,或身怀绝症,有普通人、有修仙者、有妖怪、有修魔者、人们常见的众生全都在这可以找得到,唯独没有灵族,唯独年轻人罕见。
“你觉得他们下了地狱,真能够随了他们的愿?”童伯羽对于这些人没有同情,厌弃的眼神,皱着眉头,不时环视周遭。
“为什么不能随了他们的愿?”道牧抿嘴微笑,右手捏剑指直指向前方大片血光红云,“那可都是他们洗出的罪孽业气汇聚而成,洗去一身罪,清清白白入阴间。”
闻得此言,童伯羽不屑嗤笑,看向那些凶神恶煞之人,不仅不害怕,反而瞪眼看人。他自是不信道牧的话,直言生死簿上,功德簿里,尽是人的一生,怎会因为洗去今世罪孽,就能够心想事成,要知道多少鬼道众生梦想着有这样的待遇。
道牧反问童伯羽,若是不能为自己赎罪,那他们信佛、悟佛、求佛、参佛是为何?
童伯羽立马反驳道牧,这些人都有严重私心,怎么可能成功!
道牧笑容愈加灿烂,“所以才要放下屠刀,才能成佛。”话才落,他纵身一跃融入风中,半云半雾在空中疾驰。“来!”
童伯羽他们各显神通跟上道牧的步伐,五光十色祥光瑞霭划破天际,引人仰视。普通人匍匐跪拜,对着道牧他们呢喃祈祷,认为是神迹降临。修士们面色复杂,既是无奈绝望,又是羡慕嫉妒,接着就平淡下来,这就是命。
“又有一波人来寻死?”
“最近有很多国外修仙者涌入佛国,怕不是真要颠覆我们九在佛国?”
“织女星终究还是容不下我佛门嘛?”
“不知从何时起,我匍匐在圣路上,亲吻圣地,好像听到悲恸欲绝的哭泣与咆哮。解厄经有言,此情此景是为山崩地裂,天塌地陷的末日之兆。”
“牧道者和牧灾人皆来不少,怕不是我佛国境内有灾厄爆发?”
“”
道牧半空中一边听着风带来的声音,一边朝着远方疾驰。童伯羽很是不解道牧为何如此,尽管很抵触道牧为领袖,可他就是忍不住要跟着道牧的步伐,就好像道牧在他身上绑了绳子似的。
呼,道牧按下风头,稳稳当当落在一块方形石头上,一阵恶臭腥风铺面灌来。
“这”童伯羽兄妹惊骇的望着面前血海,道牧李焕衍却淡淡然然。
“我们脚下是涅槃石,下去吧。”李焕衍目光幽蓝,眼中穿梭阴阳两界,看到不一样是场景。
鬼道众生在佛光中沐浴,虔诚念经修佛。他们脚下正踩着才被焚烧,死去不久的死魂灵,此刻他很细弱,无法从涅槃石上起身脱离。
道牧念一段大自在往生咒,右脚轻轻跺三下,一副莲花香味脚下弥漫,涅槃石凝聚一团雾气,随着一阵风消散。
“生前不知因果报应,死后争抢抱佛腿的人,没那么容易如愿以偿。”道牧对着那团雾气消散的方向呢喃,神情丝毫没变,像是跟童伯羽讲,又像是跟那团雾气讲,也像是跟鬼道众生讲。
李焕衍与童婕相视,眼中古怪一闪而过。童伯羽皱眉更深,他若有若无感应到周围充斥着义庄散发出的诡气,却无法看到。
道牧和李焕衍似乎都能看到,这让童伯羽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难不成李焕衍是灵异方士。
咦,李焕衍用古铜剑。想到这,童伯羽斜眼看李焕衍,李焕衍也正好看向童伯羽。
李焕衍正视童伯羽,却一脸轻松,面带微笑,点头示意,好似看穿童伯羽所想。童伯羽斜视李焕衍,脸色微冷,剑眉冷竖,似也明白李焕衍心中所想。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