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朦胧尽褪,此刻已是大亮。
师狂一路疾驰而来,付边被其拎在手中,一副无可奈何之态,目中隐隐闪过几分阴狠之色,却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其摆布。
不多时,二人已是遥遥望见了那巨石,师狂不需付边提醒,便是一霎落下,停在了那巨石之前。
付边目光一闪,见这巨石分明已是被挪动过,地面好似塌陷,然而他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笑意。
“人在何处?”师狂见状,不禁皱眉,顿时对付边怒目而视。
付边不由耸了耸肩,啧然道:“当日付某将那姑娘留下之时,这地面尚且完好,此刻你再看,地面分明是塌陷了下去,不若师兄将那巨石抬起看看,那少女是否还在下面。”
师狂闻言,手指不禁又是紧了一分,目中闪过一丝危险光芒。这地面塌陷,巨石砸落,不论那少女此前是生是死,此番定是死路一条!
“付边,若殿下不能活着回去,师某定将你剁碎了喂狗。”
他一把将付边丢在地上,随手在付边几个穴位之上一点,叫付边一时间动弹不得。
望着师狂背影,付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鼻尖微微抽动,似不屑,似阴狠。二人虽同为元婴修为,可师狂实力却要远胜于他。
却见师狂脚跟一踏,那本就是塌陷了一块的地面又往下凹陷了一片,下方顿时传来一声娇吒:“何人在本姑娘地界这般撒野!”
便见地底蓦然飞出一个蓝衣少女,对师狂怒目而视,然而只一眼,她面上的怒意瞬息变作了谨慎。
夜梦虽涉世不深,却并不傻,那师狂修为分明远在她之上,叫她如何敢再放肆?她顿时说道:“你请便,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夜梦说完,便是立刻冲天而起,直待她飞出千丈之外,遥遥已经看不见师狂身影,心中才刚刚松一口气,身形却又蓦然一顿,睁大了双眼。
却见师狂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了她身前。
师狂神色平静,微微打量了夜梦一眼,轻声说道:“念在同为妖族的份上,师某定不伤你,随师某回去。”
一语落下,师狂大袖一挥,夜梦顿觉身形一晃,面前景色便已然发生了变化,她又回到了那巨石之前。
“莫要再跑,师某定不伤你。”师狂说着,便是走入了那洞窟之中。
洞窟说大也并不甚大,亦无陈设,一览无余。
师狂走到那巨石之前,蓦然探出两手,便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易没入了巨石之中,将巨石缓缓举起。
待他仔细查探之后,却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他心中本是有几分忐忑,此刻见巨石底下空荡荡的一片,心中既是失望,又仿佛松一口气。
正待他将要离去之时,却又走到一个角落,微微俯身,那地面之上犹有一片新鲜血迹。
随后,他出了洞窟,夜梦依言,仍然乖巧的站在那里。
他看向夜梦,张口问道:“你在这巨石之下,可曾见到过一名少女?”
“少女?”夜梦不由一愣,脑海之中立刻便是浮现出姚心雨的样子。师狂目光微闪,夜梦的每一丝神情都未逃脱他的双眼。
果不其然,只见夜梦连连点头道:“见过!”
师狂闻言,不由一喜,当即追问:“此人现今在何处?”
然而他一语落下,夜梦却是神色古怪:“前辈又何必多此一问,那少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闻言,师狂面上顿时一僵,那付边立刻大笑出声:“实不相瞒,此女正是公主殿下,只是此前她分明没了气息,今时却又活蹦乱跳,付某实在怕师兄不信,才未敢多言。”
“敢问姑娘,方才师某在洞窟之中发现了一些血迹,是因何而起?”
夜梦立刻答道:“一个人族修士,突然出现在了洞窟之中,与本姑娘激战一场,最终本姑娘小胜一筹,他便桃之夭夭了――前辈且看,本姑娘这衣裳之上还被血迹给污了呢!”
付边目光一闪,舔舐了一下嘴唇。
师狂闻言不语,久久望着夜梦双眼,夜梦毫不客气与之对视,却又有些恼怒:“前辈,你轻薄了。”
那师狂忽的一笑,收回了目光,微微摇头着转身,随手一摆:“你且离去罢,此地乃是人族地域,还望姑娘多加小心。”
“不劳费心!”夜梦话音未落,身影却早已飞了出去,遥遥已然只剩下一个黑点。
待她离去之后,师狂那一丝笑容骤然退去,换上一抹极端冰冷的色彩。他话语铿锵,缓缓说道:“付边,师某说到做到,这便去履行诺言!”
师狂身上,骤然散发出一阵磅礴杀意,付边顿时发出一阵诡谲笑意:“无妨,能带着公主殿下一道去死,付某死而无憾。”
他低低冷笑了两声,比乌鸦啼鸣还稍显难听,令人毛骨悚然,心中发寒。然而师狂身上的气息,却比之还要冷冽几分,只听师狂说道:“付边,莫要以为,这样就可保住性命!”
还不待付边再多言,他便一把提起付边,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便是在那夜荞之墓不远,一黄一白两个老者匆忙赶来,面容怒意横生,早已涨红了脸,然而赶回来一看,却发现数十弟子还好端端站在那里,不由心底一松。
那大白宗宗主眼尖,一眼便望见自家弟子当中有一人神态萎靡,身形枯瘦,不由一步踏到了近前,不需多言,一眼便可看出这弟子乃是被付边所伤。
他顿时低喝一声:“怎么回事!”
大黄宗宗主亦是心中惊疑不定,这大白宗弟子虽然虚弱,可性命无虞,按照以往来看,被付边盯上之人皆下场凄惨,向来没有活口。再者,这数十弟子几无反抗之力,付边又如何会只伤一人,难道是怕他们二人赶回?
大白宗宗主一问,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着,面上仍存一抹心有余悸之色。
话语虽是凌乱不堪,一黄一白两个老者,亦是大致明晰了事态,大白宗宗主沉吟道:“如此看来,此前便是这棕发男子伤了那妖修。妖修被捉,此事便算是了了,我等又是白跑一趟,替他人做了嫁衣。”
大黄宗宗主犹是有些捶胸顿足:“这可是一枚元婴内丹,价值不菲,竟是生生从手中溜走了!”
离了夜魅森林之中,师狂所行之处愈发偏僻,一路疾驰,不过一个多月之后,便是赶回了妖域。
妖域之中,除却修士乃是妖修之外,与人族地域亦无几分差异,同样繁荣。
师狂自是无心留意这些市井百态,匆忙便是赶往妖王殿。
不多时,他便直直腾空进入一座巨大宫殿之中,那宫殿守卫只看了一眼便是收回了眼神,并不加阻拦,显然师狂身份非凡。
然而等到了内殿之后,师狂瞬息便从天上落了下来,不行而去,莫管心中多焦急,还是守了这一分规矩。
他一脚才刚踏进内殿,便是高声呼喊了一声:“属下师狂,求见妖王!”
他话音才落,遥遥顿时传来一个声音,不怒自威:“人都已经进来了,还求什么?”
师狂面露一丝尴尬之意,妖王亦是知晓此人性格粗犷,并不多计较,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师狂手中之人。
师狂随手将付边丢在地上,蓦然跪倒在地,惭愧道:“属下无能,没能找回殿下,请妖王责罚!”
妖王闻言,不由亦是叹息一声:“十余年都是过去了,或许都是命数!”
“付边,你可有话要说?”妖王冷冷望了付边一眼,当年正是付边盗走了新生女婴,如今十余年过去,终是事发。
不多久过去,妖王殿之中又匆匆赶来一道身影,来者乃是一个面容诡谲之人,一身衣衫似道似佛,那一头灰白长发比之师狂还要凌乱几分,却见他目中仍有惊讶之色,遥遥便望见了付边。
付边目光微微扫了一眼来人,隐约间显露出一抹激动之意,然而在真正看清来人目中那一丝冷漠之时,却刹那间心如死灰。
“第一妖尊鬼头陀,参见妖王!”
“免礼!”妖手一挥,鬼头陀便是直起了身子。
然而鬼头陀乃是驼背之身,拜与不拜,着实没有什么两样。
却见他走到付边身前,居高临下望着付边,目中闪过一抹惋惜之色,抬头轻叹:“付边,枉费本尊这般信任栽培于你,你怎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尊上!”付边低低唤了一声。
“住口!你如何还有脸呼唤本尊?看本尊今日不将你剁碎了喂狗!”
那一道冰冷话语落在付边耳中,叫他不由自嘲一笑。
“孽畜,还敢取笑本尊?”望见付边嘴角那一抹笑意,鬼头陀顿时抬起一掌,一掌气势乍起,周遭天地好似瞬息变作一片修罗炼狱,森然无比。
可便是这等气势的一掌,妖王只轻飘飘挥了一挥那大袖,天地间又瞬息云淡风轻。
却听妖王缓缓说道:“鬼妖尊莫急,他想必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