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冷萧看了一出好戏,他没有惊动屋内之人,唯一的一丝破绽便是有人看见了院内的三条恶犬昏死在地,起了些疑心。!
不过一番查探后终究没能发现什么,又转头回房。
那二位年轻人,只言片语间有所显露,原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子弟,替父行事,而这老乞丐也非一般人,不知是哪一方的暗桩,当年裹挟着秘密隐藏在此,终究还是被挖了出来。
冷萧听得昏昏欲睡,更多时候只是在凝视着时灵曦,独自静坐在屋顶,心竟有些寂寥。
“昆仑,你这一走,无人同饮也罢,我身边连个说话之人也无了。”
对方的恩怨,他不愿掺和。直等到天蒙蒙亮,街店铺逐渐开张,这一行人才寻了条隐蔽路径将李瘸子丢在了一条注满浑水的河滩里。
他们究竟从李瘸子身得到了什么,冷萧并不在乎,反正他所要的,对方绝不会多看一眼。
是以,他将李瘸子捞起,从他身摸出了那张宝图。李瘸子一身的布料都极脏,只这张宝图干净些,料定已是不差。
未想宝图泡水之后,竟显现出了几分端倪,图凭空浮现出几根线条,勾勒出一个地点,还有几个没头没尾的字。
冷萧眼神稍稍一敛,喃喃道:“看此标注,已极为精确,所谓宝图,浸水可见,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些。”
“常人能想到的方法,无非是火熏、水浸,以微生横舟的本事而言,如此考验,倒显得拙劣了。抑或,对方故作神秘,又恐旁人无法破解,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冷萧幽幽一叹,心有些遗憾,倘若真是如此,那宝图的绘制之人一定不是微生横舟。
待他离去之后,有路过的百姓发现了李瘸子的尸体,吓得面无人色。他将李瘸子拖出水,自然不会好心到再沉回去。
很快有仵作前来验尸,而后被衙役抬回衙门。人命关天,即便是乞丐,如此横死,该走的流程也依然要走。
不过,也终究只是走个流程罢了。
北回县有一座酒楼,叫做妙华轩,富丽堂皇,景象非凡,寻常百姓,是绝不愿进去挥霍的。
这天,小二刚打开大门,便迎来了今日第一位客人。这客人甚是古怪,穿着朴素,怀抱着个女子。
坐定之后,冷萧将小二找来,对他耳语几句,小二收起冷萧送来的二十两银子,连连点头,眉开眼笑:“客官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天渐亮,某客栈内,零星也有了几个客人。正逢十几个男子进入,一方便占据了三张桌子。
邻桌有人议论道:“听闻宝图真迹又易了主,那人正在妙华轩内吃酒,不过此人武功高强,不少人前去抢夺都被打了回来。”
“还有这等事?据我所知,宝图前不久才被肥猫阿杜夺走。”
“这还能有假,江湖事瞬息万变,你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他话未尽,忽觉桌子一颤,一条大汉已经凭空出现在他边,一只手提着他的脖颈,眼神狠辣。
“你是何人,为何伤我?”酒客大怒,却心余力绌,只能艰难吐着字句。
“何人,你不是刚刚才喊了某家的名号吗?”那人淡淡出言。
酒客眼的怒意逐渐变成了惊恐,脸色已发紫,倘若不是圆脸胖子及时松了手,此刻他便已然断送了性命。
“尊驾是杜彪?”酒客显得战战兢兢。
杜彪冷哼一声:“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老实回答,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敢诓骗于我,我会拧断你的脖子。”
“尊……尊驾请问!”
杜彪问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人,是不是一个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女子?”
“对、对,是这么样一个人!”
酒客心怕极,没想到杜彪在桌拍下几两银子之后,便带人匆匆离去了。他连忙收起银子,喃喃道:“看样子,这事竟还是真的?”
待杜彪赶到妙华轩之时,酒楼内竟吵吵嚷嚷,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饮酒看戏的冷萧,不由得眼闪过寒光,几步冲了过去。
他二话不说,便是一拳,那夜被冷萧耍了一通,他心正藏着一团火气。然冷萧只是轻飘飘地将他的拳头拨开,神色平静。
“你来晚了,宝图已被人夺了去。”
杜彪一拳不稳,砸碎了一张椅子,此时才来得及细看、细想,几丈外果真有两伙人在争斗,只是边,受伤之人更多,显然是已经败下阵来的。
他心将信将疑:“你好不容易得到宝图,岂能这般轻易拱手让人?”
冷萧道:“你已看见了,他们哪一方都有十数人,还有更多人赶来,我只一人,哪里是对手?”
杜彪眼神一冷,挥手间,十许人便围了来:“你真把杜某当成了傻子?”
冷萧道:“原本当众翻看宝图也不是什么稀的事,无料洒了些酒液,反倒映出了几条隐藏的线,一时暴露了形迹。”
“时也、命也,可惜、可惜。”冷萧摇头叹息,满饮一杯。
杜彪一听“浸水显形”,立刻脸一变,信了七八分。
他有意争夺,无奈其一方人数越来越多,足过五十,有手下人说道:“大哥,弟兄们都分散在别的县,一来一去少说也要几日工夫,来不及了。”
杜彪面色阴沉,恨声道:“罢了,大体位置我们早已经知晓,不管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不管图还有没有什么端倪,我们只须来一个守株待兔便可!”
“大哥高明!”
看人群散尽,冷萧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喃喃道:“水已浑,哪怕再安静的鱼儿,也该忍不住探出水面来换换气了。”
他费尽周折将宝图拿到手,结果最后又亲手送出去。若不出他所料,这张所谓的真迹,也是假的,不过是后人所绘,冠以一个微生横舟的名号。
宝图未必通往微生横舟的宝藏,可绘制宝图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正如他虽然手握紫铜钥,却找不到藏宝的大门,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