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被青蓝色的结晶覆盖,在时间的疯狂追溯之下,那残留的回响在伊戈斯的脑海中乱撞。
有很多新的记忆涌现,可伊戈斯不明白那是什么,不过也没时间在意这些了。
比起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趁着时之力尚未结束,把眼前这个死敌杀死。
合众之力的剑刃上倒映着青蓝色的微光,握着它伊戈斯也有种古怪的感觉,这是曾经束缚了自己千百年的剑刃,也结果如今居然同它一起并肩作战。
这是熟悉的景色,不过与印象中不同的是,那次见到这青蓝色的世界时,力量级数要远超于现在。
直到现在神明终于可以肯定了,自己眼前的敌人是谁。
是那不死的梦魇,他明明记得诸神将他撕碎,血与肉被剔除,骨骼被烈火煅烧,力量被放逐入虚空,最后用神力将他彻底抹除。
他明明死了,可是现在又归来了。
剑刃流动着如同疾驰的流星,这里是伊戈斯的领域,他主掌着一切。
切开物质与虚妄的流光,一瞬间贯穿了神明的胸口。
在经历漫长的战斗还遭遇了完整的天启打击,神明的力量已经衰弱了许多,在伊戈斯如此高昂之下,他难以建立起有效的抵抗。
时间的力量在此刻涌现,它直接在法则层面误导着神明的感知,明明剑刃还有很长的时间到来,可下一秒就将他的身体贯穿。
感知被迟缓,每一秒都如年般漫长,折磨着他的神经。
与伊戈斯作战的噩梦展露了出来。
时间。
时间是一切事物的死敌,转瞬的时光被无限的拉长,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心智。
漫长的牢狱之灾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更不要说再将这个年限乘以无限。
神明嘶哑的怒吼着,在伊戈斯看来他是在瞬间做出反应,可在神明的感知看来,他的怒吼持续了十年甚至百年。
时间折磨着他,令他几乎疯厥。
“为什么呢?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神明咆哮着红着眼。
伊戈斯对此只是再次的提起剑刃,眼前闪过很多。
谢帕的罪孽,尼塔瑟的荣耀,乃至寒霜王的理想。
“凡人吧……”
“如果说我存在有什么意义的话,应该就是为了凡人……或者说那理想的乐园。”
伊戈斯思考着,明明一切那么美好。
“没有神明的存在,所有的一切努力进步着,为了不同的目的,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理想。”
“看看凡人们的成果……他们已经创造出了可以伤害神明的武器,曾经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次位面如今触手可及。”
伊戈斯苦恼的看着神明。
“群星不再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凡人们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神明。”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神了……”
眼神凛冽,带动着力量。
“所以我来了,去把你们这些尚未死绝的神明彻底葬送!”
时间的追溯停止了,过去的伊戈斯与现在的伊戈斯重叠在了一起,赤红的鳞片与青蓝色的戟刃相交叉。
这种状态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不过杀死这位尊贵的神明应该足够了。
一瞬间时间变得无比迅速,飞逝。
土壤在这流动的时间下变得松软,最后成为抓不住的尘埃散去。
神明伸出手试图抵抗那力量,可在时光的洪流下他什么也做不到,力量维持了不到一秒就被腐蚀殆尽,随后身体开始崩坏。
时光的作用不仅仅在他身上,还在多种概念之下释放。
力量在衰减,**在死去,而在这之外的是那存在的概念。
无尽的时光足以令所有人遗忘了他的存在。
身体开始崩溃成尘埃,神明不屈的伸出手,可迎上他的却是挥出的剑刃。
躯体此刻是那么的脆弱,随着剑刃的触碰一寸寸的崩裂,消散。
“安息吧。”
伊戈斯无情的说着。
于是时光的洪流冲散了一切。
凡人们不需要神明,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神明。
正因为凡人们会犯错,所以才会有正确的事,正因为痛苦的存在,所以幸福这种东西才显得难得可贵。
凡人们挣扎着在这残酷的世界里艰难前行,在冰冷的大地上建立起王国与长城。
从来就不需要什么神明,以前如此往后亦然。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过往的一切重叠在了一起,他就好像洪流中的幽魂,挣扎着,寻找着。
结晶的世界破碎了,随之而来的是笼罩一切的灰烬。
先是战场,紧接着是残破的城墙,最终狂风将这一切送入王都。
谢帕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的到来,疾驰而来的狂风带着咆哮的灰烬,如同推行的铁幕般狠狠的撞击在城墙之上。
随后吞没一切。
比格斯之瞳造成的余热尚未散去,这新一轮的破坏紧跟其上。
从狮鹫领到贤鹿领,从北风群山到凛冬宫。
力量在整个北境的范围来回激荡着,仿佛脱缰的野兽,带来的冲击摧毁着途径的一切。
先是拔地而起的光芒,随后是崩裂一切的气流。
高大的树木为之倾倒,群山为之颤抖,随后咆哮的积雪汇聚在一起,在整个北境的范围掀起史无前例的雪崩。
咆哮着的白色洪流吞没了城市村庄,压破了巨大的城门随后涌入街道的每个角落。
时光摧残着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在这之中消逝着,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达到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伊戈斯最后抽出了那贯穿神明心脏的利刃,随着利刃的抽出,神明那残破的躯体如黄土般一寸寸碎裂,旋即如灰烬般飞扬。
“你才是这个世界里,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神明最后微笑着,向伊戈斯说道。
“谁知道呢?”
伊戈斯也不清楚的说了一句,然后神明的躯体在他眼前彻底崩坏,哪怕那虚无缥缈的意志也归于死亡,无论是**还是精神层面,他终于彻底的死去了。
灰烬还在飘荡,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灰茫茫,带着微弱的火光。
提着合众之力,伊戈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地之上,随着他的前进身体上的青蓝色力量逐渐褪去。
最后似乎走累了一般,伊戈斯找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坐下,望着被比格斯之瞳洞穿的天空。
真美好啊,这漫长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伊戈斯如释重负的躺下,身体随意的伸展开,就好像躺在沙滩上一样。
接下来该干什么?
是去探究自己的真相,还是去吃喝玩乐。
不过在此之前,伊戈斯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他真的是太累了,累的不行――
毁灭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
神明死去引发的激荡来回破坏着一切,触及的范围无比广泛。
不过在这数不清的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是人员伤亡没有太多。
在神明出现的那一刻,王都内残余的力量便开始收拢,死人们在英灵殿的地窖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庇护所,剩余的力量都在加固着英灵殿,令这最后的火焰在风中燃烧着。
当毁灭结束后人们纷纷走了出来,巨大的城墙被烧的漆黑,靠近城市边缘的建筑物都被摧毁,废墟一片。
霜巨人的严寒与比格斯之瞳的炽热,两者交加直接杀死了所有白鬼,在最后一轮的毁灭中就连它们的尸体也没保存下来多少,只能看到数不清的头颅随着狂风滚动。
谢帕坐在一旁的空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从未有过的迷茫。
城市破坏大半,寒霜王已死,大公之中也有人阵亡,就连崛起的希望,北风之神也坠毁了。
这一切值得吗?
如此惨痛的代价得到的回报虽然喜人,可这真的能让北境崛起吗?
恐怕不能吧,北境这一次赢了,但这是惨胜,无比惨痛的胜利。
谢帕已经能想得到接下来周国们的蠢蠢欲动了,凭着这疲惫的身躯他真的不知道还能继续战斗多久了。
其余人也纷纷走了出来,完全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因为这代价是如此的高昂。
不过在这之中赫莱茵倒是不同。
虽然不知道这最后战争是如何收尾,虽然仅仅是惨胜,但他们还活着。
“我们还活着啊。”
赫莱茵这样说着,转过头看向谢帕。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们的先祖条件比现在还要恶劣,可依旧建立起了这伟大的王国,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仅仅是重新将这些再走一遍不是吗?”
赫莱茵看向四周,大声吼着,试图激励着人们。
“英灵殿的火焰还在燃烧啊!北境还没有结束啊!”
他这样无力的咆哮着。
霍华德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随后坐在了谢帕的身边。
“他还真是个理想的家伙。”
他指着赫莱茵说道。
“可一个王国的构成里确实需要这么一个理想的家伙,虽然在我们看来他确实有几分可笑。”
谢帕缓缓的说着,随着他的话语,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怎么,老家伙你终于要死了吗?”
霍华德听着那咳嗽声,微笑的说道。
“怎么,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当然了,你死了,我就可以想办法把我那个蠢弟弟杀死,我就成为了新的大公。”
“那感觉一定很不错。”
霍华德毫不忌讳的说道。
对于这叛逆的语言,谢帕理都没有理他,他只是说着。
“你不会的,当大公这么光明磊落的事,我可不认为你会做。”
谢帕说着。
“这个国家需要光与暗。”
“有人带动人民生存下去,有人则需要在黑暗中肃清所有威胁。”
“这个时代该属于你们年轻人了。”
谢帕微笑着。
霍华德沉默了一下,或许他也没想到如此冰冷的自己,也有温暖的一面,无论如何说到底他和谢帕都是父子关系,虽然他们之间总是尽力不去谈这些。
“那就滚去养老吧,老头,我们秘剑可有不少隐居的好地方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个吗?”――
艾莉儿抬起头,她发现自己还活着。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漫天的灰烬与携着巨力的冲击,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现在自己还活着。
她疑惑的看向一边,然后发现了答案。
晨风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从她那一身狼藉来看,她为了救下自己一定费了很大的功夫。
魔法杖已经折断,衣袍上到处都是破裂的孔洞与污血,而在晨风身后还躺着个男人。
“这是……”
艾莉儿愣了愣随后问道。
“尼塔瑟,狮鹫大公尼塔瑟,你是不知道这群北境人有多撅,什么荣耀不荣耀的,都要死了哪来这么多话。”
晨风恶狠狠的说着。
“还有你,记住你又欠我个人情了,知道为了救下你,我差点死了吗?”
面对晨风的话语艾莉儿连忙点着头,虽然听起来是在埋怨自己,不过艾莉儿心中还是有些开心。
在那危机的时刻还会有人来救自己,这真的是件非常幸运的事了。
魔力铸就的屏障本就摇摇欲坠,随着晨风施法的结束彻底散去,两人拖着昏死的尼塔瑟,在视野被限制的战场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燃烧着的大地灼热无比,晨风勉强维持着魔法去缓解,隔壁北风之神坠落的地方还有残留的铁水缓缓流淌,而在视线勉强触及的前方,王都的城墙被攻击摧残的无比嶙峋。
又是霜巨人,又是神明,甚至那传说中的天启武装都降临了。
揉了揉发痛的头,晨风不禁觉得近期的事还真是疯狂。
不过更疯狂的是,经历了这么大风大浪,北境居然还坚挺着,没能倒下,这还真有些不可思议。
走着走着,前方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随着两人的靠近勉强将他看清。
是伊戈斯,此刻他浑身是伤的躺在一块凸起之上,看起来和死了一样。
艾莉儿连忙跑了过去可无论她如何翻动,伊戈斯都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晨风他!他!”
艾莉儿拉扯着伊戈斯焦急的喊着。
“冷静冷静!”
晨风连忙安抚着她,随后去调查伊戈斯的情况。
魔法的光辉升起,缓缓融入伊戈斯的身体里,过了好久有了结果。
“怎么样?”
艾莉儿连忙问道。
晨风的脸上多了些古怪的表情,她想了想说道。
“嗯……我觉得……他可能是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