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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
一棵桂树下,一张青石桌,四根藤条椅。桌上放着一壶酒,撒着几把花生。那酒很烈,老远便能闻到很呛鼻的酒味。一个灰衣男子坐在藤条椅上,举着一杯酒怔怔出神,过了良久,他才抿了一口。酒下肚,人消愁。
这是醒来的第三天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独自品上一壶这种酒,这酒没有醇香的味道,有的只是烈,那种烧心烧肺的烈,似火烤、似煎熬。释摩拓在他昏迷的时候便离开了,听说走前在他床前跪了四个时辰,大家都说他很有孝心。和他一起走的有那几个毕业的精英,据说是因为秦殇。原本要去魔渊的,但不知为何被释摩拓说动,跟随了他。
秦殇和舒怡没有回来,听说去了绿谷盆地,找一些生机浓郁的灵物,说是要帮助星河完善初步的炼体。因为每个修士在踏尘之后必须要炼体,否则身体太差会逐渐成为修行的短板。
苏雅卉在那天之后只来了一次,对他没了之前的那种好奇,有的只是厌恶。不仅如此,他还在昨晚受到了袭击,是悬锥。虽然对他没什么伤害,但是也将他体内唯一的那枚法纹消耗了。他就是星河,似乎每天都在反思,没有可以去修行,不知为何,他突然没了兴致,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想要强大起来的意愿。
每晚只是静静的喝上一壶劣质的烈酒,然后趴在桌上迅速入眠。
今夜月很圆,像是一块美玉。那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似霜一般,白的晶莹。星河喝下最后一杯酒,眼中带着迷离,砰的一下,上半身猛地砸在了桌子上,然后便没了动静。
树后,一个苗条的身影缓缓出现,手中拿着一条薄毯,缓缓的为他披上。苏雅卉看了看这酩酊大醉的家伙,眼中虽然不屑,但还是摇了摇头,将他嘴角的口水抹去。
这时,一只手迅速抓住她的玉臂,惊得她准备一掌拍出。下一刻,她听到了抽泣的声音。一时间,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是低声的抽泣。
这男人居然哭了!
苏雅卉觉得这世界都疯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一个十多岁就开始屠戮的男人居然在她面前失态。她轻哼一声,扒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河畔迎风垂柳,夕阳孤雁南飞!”一阵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悲怆的哭音。
一丝异样的感情从她的心底萌生,好熟悉,这句话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苏雅卉停住了脚步,缓缓回头,又折了回去。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说好的一起,为什么离去?家族那么多优秀的女弟子,为何单单要你去?你是为了我,对吗?我……”
突兀的鼾声猛地响起,星河再次陷入沉睡。
这种淡淡的伤感并没有感染到苏雅卉,她此刻有了一种错觉,就是星河在演戏。想到这里,她倒是微微一笑,坐到了他的对面,托腮静静地看着。果不其然,仅仅过了片刻,星河忽然站了起来,指着天怒骂道:“你们好毒,夺走了我爱的人,残害了爱我的人,还让我目睹自己的父亲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你们好毒,杀我兄弟,夺我天赋,我和你们拼了,拼了……”
这句话说完,他一下子瘫了下去,直接栽在了地面上,将他身下的那根藤条椅都轰翻了,然后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苏雅卉觉着有点可笑,她打算不睡觉了,因为她想看看星河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直到金鸡报晓,苏雅卉再也没看到星河那种令人作呕的表演。她更加确信,这绝对是星河故意的,在她发现了星河的意图,星河便察觉到了,只好真的睡了。
忽然,地上的星河动了,他睁开双眼猛然间看到苏雅卉,立刻起身,苦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苏雅卉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戒备,但她不动声色的回应道:“没有,看到你躺在地上,以为你在修行呢!”
星河知道她能感觉到自己有修为,所以淡淡地说道:“哦,昨晚喝醉了,可能……”
“对了,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苏雅卉感觉他在隐瞒什么,但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以他昨晚的表现,苏雅卉便不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星河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道:“我这就离开,秦殇她们如果要找我,就让她们去凤栖岛那里找我吧!”
苏雅卉有些惊讶,因为凤栖岛完全不是他这种境界的人能去的,因为那里曾是一只赤羽火凤的巢穴,很多修者在那里历练,那里是个充满杀戮的地方。但她没有阻止,毕竟这和自己没有关系。她看着星河渐渐离去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刻喊道:“叶家家主曾来找过你,你在昏迷中,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回去祭祖!”
“不必了!”星河没有停顿,依旧朝着前方走去。
苏雅卉似乎是想到了这一点,立刻道:“夜家主说,那是你父亲的遗愿!”
听到这话,星河顿住了,沉吟片刻道:“好,我会回去的!”
说罢,他的身影便走出了她院落的大门。
一道白色的弧线猛地落了下来,缓缓地掉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纸团,苏雅卉楞了一下,将纸团打开,然后便看到几行小字:舒怡回来后,请将她带回你们苏家,若她拒绝,你就将卧室枕头下的那个物件和那封信交于她,她自会明白。落款:夜星河。
她看完以后,迅速转身进入卧室,掀起枕头。只见枕头下面有一枚须弥戒和一封信,她立刻用魂识看了下戒指中的东西:十余个玉**、一柄短匕首,一颗洁白的石头。她拿出一个玉**来,打开一看,一阵清香扑鼻,顿时魂海清澈,魂识都有了一丝凝聚,定睛一看居然是凝神丹。这种丹药是用来凝聚魂识的,当魂识自己无法凝聚之后,可用它来突破极限,是一种极好的丹药,价值连城,这玉**中居然有五枚。
那匕首也不是凡物,光是用魂识探查它,便可发觉那森森寒意,冰冷的气息直达魂海深处,像是要把她的魂海给冻结了。那石头则是一个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平凡之处,只是形状像一颗水滴,而且还有打磨过的痕迹。
至于那封信,苏雅卉考虑再三还是打开了,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她在苏家好好修炼,等星河有实力了再去找他,如果她不去苏家,那么星河将会永远躲着她!
看完信后,苏雅卉有些想笑,这种信不像是两个小孩在怄气吗?她很想撕了它,但想了想,还是将它收了起来。毕竟这家伙还是挺懂事,知道舒怡在自己身边太危险了,让她回自己家族更安全,再说了舒怡的潜力也不输于她。
看着眼前高大的建筑,既熟悉又陌生。依旧是青砖黑瓦,黑漆大门,门上边有一块红色牌匾,上面用黑漆那大大的两个字‘夜府’。星河敲了敲门,片刻之后,只听吱呀一声,一个苍老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看到星河的面容,立刻道:“星河少爷回来了!快快请进!”
“老爷等你半天了!”老者异常激动,一边走一边告诉星河。
星河也是面带微笑,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老者叫夜全发,很俗气的名字,但他为人和善。小时候被欺负,经常是他老人家来安慰他,父亲常年在外,极少回家的。他看着老者苍老的面孔,心里有些心酸,缓缓说道:“发叔,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过得好啊,非常好,亏得星河少爷曾经的提携啊!”夜全发闻言眼中点点泪花,一个劲的说自己过得好。
只有星河明白,他过得绝对不好,曾经的老管事,如今却成了门童。他心里泛起了点点涟漪,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造成的。这时,夜全发的声音打断了星河的沉思:“星河少爷,进去吧,老爷等你呢!小的先下去了!”
没等星河说什么,夜全发便离去了。
他看着那苍老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毕竟自己在魔渊有秦殇照顾,他却没有。他晃了晃脑袋,看向面前的大厅,这是家主召集族人们开会的议事厅。他慢慢的走了进去,看到大厅中只有一个人正喝着茶,便走到面前躬身道:“夜星河拜见家主!”
喝茶之人正是夜家家主夜墟,他看到星河站在他面前,没有一丝情感,只是说:“星河啊,你父亲临走前曾恳求我,要我帮你完成成人礼,然后去祭拜祖先。成人礼我看你是不能参加了,毕竟……”
“星河明白,那就不参加了。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离开了,免得再牵连夜氏一族。”星河恭敬地说道,但他的内心极为恼怒夜墟,这老东西不怀好意,绝对没啥好事。
“你先别走,我说你不能参加成人礼,但没说不让你去祭祖啊?你先住下,三天后,我带你去祭祖,这可是你父亲吩咐的!”夜墟看到星河准备离开,心里略微着急,立刻说道。
“好的!”星河没有停留,朝着他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走去。
夜墟看到星河连停顿都没有,但是脸色阴沉起来,口中恨恨道:“要不是那几个太上长老说让你去祭祖,我非把你撕成碎片。”
星河在皇城闹得动静可谓是不小,直接引起了黄家的怒火,他们暂时不愿和秦殇起冲突,但还是可以给夜家施压的。夜家这几天可谓是损失惨重,要不是他夜墟及时出手,那么夜家在仓决城可能就会没落下去。
想到这里,夜墟冷冷地说道:“祭祖,哼,这次要用你的鲜血来祭!”</Td>